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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旨”中,要求李诚中遵循的决战时刻是午时,离此刻尚有一个多时辰。
摩震军的大阵刚排出来一小半,钟韶就让令旗手发令了。
黑色三角小旗在高台上连挥三次,示意箭幕覆盖三轮。一声鼓响,联军本阵腾出一片箭雨,洒向了敌军。前一片箭雨刚刚落下,第二片箭雨再次升腾,紧接着是第三片。李诚中没有舍得使用巨弓大箭,大箭耗费材料太多,用在这种烂军之上太过浪费。
金顺吉很是看不上联军这种不打招呼直接动手的战术,撇着嘴内心里鄙视了一番,暗骂“王师无道”。
虽然“无道”,但效果很好。金弓裔的本阵是装备有大盾的,但大盾需要布阵完毕之后才能拉上来配发前排军士,所以箭雨一落,立刻造成巨大的伤亡。
金弓裔还在左右顾盼着手下大军,看着无边无际的队列进入战场,正感觉“一切良好,天下我有”,冷不丁敌军就发箭了,这一下把他气得够呛,和手下军将们一起张嘴就骂。可惜骂声被一片惨呼声掩盖,没有传到敌阵去,其实就算传到对面去,李诚中他们也听不懂。金弓裔手下的直系军将基本上都是苦哈哈出身,没有资格接受“国学”教育,所以只会说新罗语。至于大纛之上的那几个标识为“摩震”、“弥勒佛”的文字,则是标准的唐文,他的手下军将们也基本看不明白。
好在身边的亲军侍卫带得有小盾,十几面小盾立刻护住了金弓裔,否则这位弥勒转世金身恐怕就要倒在第一轮箭雨之下了。
三轮箭雨之后,摩震军已经彻底混乱了,这种混乱并非来自僧兵,僧兵是经历过许多场战事的,对于伤亡的忍耐度也很高,过去与花郎道兵对阵的时候,正是他们对伤亡的极大忍耐力令他们成为了战胜的一方。只不过僧兵没乱,奈何百姓乱了。金弓裔为了充数而临时抓来的百姓根本没有经历过战事,让他们壮壮声威可以,或是跟在后面追击逃敌也能勉强堪用,要想经受箭雨洗礼而不乱,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上万百姓顿时犹如没头苍蝇一般,转身就逃,将数千僧兵和几支摩震国的次军暴露在联军眼前。
联军令旗兵再次摇旗,两支白色三角旗右后向前坚定的挥了出去,一通鼓响,高明熏和李元广分率左军、右军斜刺里杀出,扑向摩震军仍在原地支撑的军阵。
李诚中闭眼摇头,他早就知道渤海军士没有经受过什么严密的训练,这也是第三次看他们进攻敌阵——第一次是西京城下、第二次在虎飞岭口,但他仍然忍不住暗自咒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有了营州军在身后支撑,渤海军士不可谓攻得不猛,他们也确实士气如虹,但这种乱糟糟的一拥而上,让李诚中很是鄙视,这哪里是在打仗?分明是在群殴!
事实证明,金弓裔的僧兵作战经验要比渤海军士丰富,他们团聚在一起,结成密集的阵型,带给扑过来的渤海军士不小的杀伤。两军胶着在一起,厮杀声震天,渤海军士却一时半会儿攻不进去。
鏖战良久,钟韶下令,令旗兵再次挥旗,杨越全率千牛卫万人加入了攻击。渤海军士打不过金弓裔的僧兵,那就用人数压垮对手!这种战术很简明,却十分有效,僧兵面对数倍于己的渤海军士,又没有营州军那种组织严密的体制,自然再也支撑不下去。
李诚中再次撇了撇嘴,道?”很无趣。”自从进入新罗之后,李诚中才从穿越者迷雾中苏醒过来,将过去那种被教科书渲染成所谓“英勇的农民起义”这一概念抛出了脑海之中。他真正认识到,其实无论任何朝代,纯粹的农民军战斗力都是低得吓人的,能够形成燎原之势,主要原因还在于与其面对的官军战力更加低得吓人!可是等官军患过劲来,起义军的好日子便到头了。当然也有几例能够最终成功,基本上都是参加农民军的主力改变了构成性质,要么就是其中混入了大量的其他阶层人士掌握了农民军的话语权。
韩延徽也在一旁点了点头,随即懒洋洋的去找崔和了,他想跟崔和商讨一下,大军的粮草有没有宽裕,他很想在此地征召一批百姓,再次解送营州。
第三十四章诸侯之定(十三)
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场,看着成群的新罗百姓四散奔逃,看着渤海军士如猛虎恶狼一般在战场上驱赶厮杀,李诚中忽然下令道:“知会各部,我只要僧兵的脑袋,其他都不计入功勋!”钟韶答应一声,连忙派人进入战场传令。 …
身旁的虞候和渤海军将们都面面相觑,看着李诚中忽然拉下来的脸,不明白这位都督怎么发怒了。在大伙儿的心中,这些百姓既然加入了战场,就必然要以敌军身份待之,甭管是不是老弱妇孺,都应该照杀不误。尤其是新罗兵部大监金顺吉,他可是知道根底的,别看眼前情状似乎十分凄惨,但若是对方胜了,这些百姓转眼就成为比贼军主力还要狠恶的歹徒,他们爆发出来的那种盲目性和破坏性,比贼军主力都不遑多让。
但李诚中的骨子里带有穿越者来自后世的不同观点,否则前年在贝州一战中也不会拼死去阻止同伴屠城了。他此刻忽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感慨,在将来的历史记载中,自己会留下怎样的一笔?在大唐的历史上会得到正面还是负面评价他尚不清楚,但至少在新罗的史书中,自己必将成为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
李诚中的命令是非常管用的,他的军令很快传遍战场,渤海军各部都逐渐停下了对百姓的杀戮,只是将百姓们驱赶到一处后让他们投降,但是对僧兵就没那么客气了,见一个杀一个,尽数割下了脑袋。
最终金弓裔还是没能跑回松岳城,他前一天施展弥勒观心大法太耗体力,所以很快就被眼尖的杨越全抓了,连同王建以下数十名摩震国文武“大臣”,都被五花大绑押送至李诚中面前。
李诚中对金弓裔这些贼军首领不感兴趣,好吧,其实李诚中也知道,如果按照后世的评价,无论如何残暴,金弓裔也会被书写为“农民义军首领”,正如后世对黄巢的记载一般,他只关心一件事情,所以他将韩延徽叫到身边仔细叮嘱了一番。在这次大军出征中,韩延徽是学识见地最高的一个,也是最能揣摩李诚中用意的人。
韩延徽将金弓裔以下数十人提走,开始审讯,当然,审讯老手高明博必然在一旁帮忙。
经过一番身心上的极度摧残,金弓裔终于低头。
“金氏弓裔,本为山中匪首,借称弥勒转世,蛊惑百姓聚集,阴谋自立邪教,意图裂地敛财……金氏弓裔,以上为你的自认壮,可有异议?”一旁的新罗通译代转韩延徽的话,向金弓裔问道。金弓裔是底层小民,没有接受过“国学”教育,所以他听不懂唐言,更不懂唐文。
“无异议。”金弓裔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虽然弄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一口咬死自己是山中匪首,但此刻不堪折磨,只求速死,至于身份问题,他已经不关心了。
“很好,画押。”
金弓裔被军士抓起手掌,在自认状上按了手印。
“拖出去,下面带王建。”
……
不久,一份贼军首脑的集体供认状呈到了李诚中面前,他看完之后表示满意,将金顺吉招来,将供认状丢给他:“金大监看看,这是贼首所述,还请金大监转致王京,载入史册。”国内的史官不会轻易擅改历史,但以李诚中对新罗人的认知,他知道这个群体是“文过饰非”的好手,对于这样一份将新罗农民起义的性质定义为“山中匪首暴*”的文书,必然会有着极大的兴趣。果然,金顺吉看完之后笑了,然后向李诚中行礼拜谢。
李诚中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能够改变一点就改变一点吧,自己尽力而为即可。所有人都以为李诚中是为了彻底平息新罗的内乱而争取“大义”名分——就连韩延徽和高明博也这么认为,只有李诚中自己知道,他努力争取的,是自己在史书中的好名声。
此刻的松岳府已经几乎是一座空城,为了凭凑五万大军,金弓裔将凡是能够那得刀、提得动棍的城中百姓都带了出来,不管年龄亦或性别,所以此刻坐镇城中的摩震国最后一个“大臣”龙建手中是无兵的。当渤海军士冲入城内时,龙建悬梁自尽了。
“这个人是王建的父亲?”看着吊在梁上的龙建尸首,李诚中很惊讶。
“是。此人乃铁原郡太守,父子二人罔顾国恩,投了逆贼!”金顺吉对龙建很是气愤,提刀又上前在龙建吊在空中的尸首上斩了几刀。
李诚中惊讶的不是堂堂王京头三品贵族为何要投靠一个无赖和尚,他惊讶的是父子两人为何有不同的姓氏:“王建为何不姓龙?”
对于这个问题,金顺吉语塞,他一时不知该作何解答。实际上半岛土著原本是没有姓氏的,很多人连名字都没有,比如刚刚被俘获的金弓裔,原来就是一个无名氏。后来土著们立国后,便按照中原的姓氏来给自己取名,其中一些是贵族们自己起的姓氏,更多的则是中原皇帝或边郡上官们的赐名,这才有了起名字的习俗。但这种习俗直到今日也相当混乱,甚至很多大族至今都搞不懂,到底是第一个字为姓还是后一个字为姓。眼前龙建、王建父子的例子就是一个,他们认为第二个字才是姓,也就是说,他们出自建氏家族,如果将来王建有了儿子,他儿子的名字应该称为“某建”。
对于这个问题,李诚中也只是随口一问,得不到解答也没关系,事实上他也没有追问,却令金顺吉下定决心,回去后就向王上禀报,彻底的清理一下国中姓氏问题,以免被大唐都督看扁了。
李诚中不想再往半岛南部继续打下去了,消灭了梁吉和金弓裔,剩下的都是些小股叛军,新罗王庭手中的花郎道兵再无能,也应该能够对付得了,至于西南部割据在全州和武州的甄萱,就连新罗王庭都予以了事实上的承认,李诚中还费那个心思作甚?当然,李诚中自家心里也觉得,留上一个割据势力在新罗国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大唐和渤海联军消灭金弓裔的消息传出后的第五天,百济的使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