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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回回问过悦欢和当时在场的扈从; 前来接人的马车并非木府纹饰; 似乎刻意掩饰了标识,故意不叫人认出。
林太太急疯了。
若她不曾与林云暖说那些难听话; 林云暖就不会先行离去; 也未必会失踪。
林轩哲乃是外来人; 对京城尚不熟悉; 手上能用之人又少,此事只得交与林熠哲和木奕珩筹谋。
木奕珩突然就想起; 前些日子威武侯童杰所言; 不抓紧成婚便会夜长梦多?他的未婚妻子太招人了?难道是……唐逸?
几乎毫不犹豫地,木奕珩持刀就走。
策马出城; 直取津口唐府。
胡若雪被夜里忽然出现的官兵吓坏了,唐府所在的整条街巷都被闹得鸡犬不宁。
唐逸不在唐府,木奕珩便调转方向,去了威武侯别苑。
夜深露重; 廊前挂了十来盏宫灯; 清风吹来,那灯影摇摇曳曳,透过半敞的窗儿; 照在屋中人的脸上。
唐逸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嘴唇紧抿着,不许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许多回了。仍是耻辱得想死。
童杰磁性的说话声就在头顶,每每唤他的名字,都让他战栗不停。
“季安……”
唐逸咬住嘴唇,听见上头那人发出绵长的叹息。
他立即起身,抓过薄衾裹住自己。
好在童杰并不留恋,他很快转到屏风后去,吩咐侍人进来侍浴。
屋中伺候的都是面色白皙的少年。唐逸已经不年轻了,过了这个年,已然三十有一。可怜他尚无子息,半生多情,终究沦落到今番境地。
童杰不准人睡在自己身边,每到这时,他便该告辞出去。
但今晚,他还有话说,因此收拾自己的时候,耽搁一息,等童杰沐浴出来,就看见唐逸还在榻上坐着。童杰眉头微蹙:“季安何事?”
“侯爷。”唐逸尽量将声音放轻柔些,可以显得不那么急切惹人生厌,“不知侯爷如今,可有法子对付那木狗?”
当初他肯应承,他才肯委屈。转眼半载过去,木奕珩仍逍遥自在,半点未受影响。而他自己,已是藏污纳垢,狼狈不堪的一个人了。
上回被木奕珩打断鼻骨,平时打个喷嚏都痛许久,口中松脱的牙齿,亏得不是外面那几颗,否则容貌都要因此大打折扣。
“木奕珩啊……”童杰似乎在沉吟,声音和缓,“你不是,才挑唆那卫子谚,去动木奕珩的女人了么?”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像说件十分无足轻重的事。
可唐逸登时冷汗连连,抱拳躬身道:“唐逸轻举妄动,请侯爷原宥。”
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没一样瞒得过眼前这人。
童杰伸手,取下金钩勾住的帘帐,“季安,你到这个年岁了,何必与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如今木奕珩搬离了木家,距他为木家厌弃,已不远。要彻底打倒一个人,困住他的身体,伤害他的皮肉有何用?”
“杀人诛心,推倒他的信仰,坍塌他的希望,这才能叫他乖乖的,在你面前,俯首称臣……”
唐逸耳中听得这话,只觉又讽刺又心酸。
童杰所说的,不正是他自己么?
信仰为何,希望为何?不过潦倒余生,混日子过罢。
最爱的已经不爱他,最怜惜的已经琵琶别抱,最憎恶的偏留在他身畔,犬彘一样的给人践踏,什么尊严,什么脸面,什么才名,已是过往云烟。
余生仅有恨。
若他注定在活在地狱,那就一起毁灭,把所有人都拖下地狱好了。
……………………
威武侯的府邸,黑甲重重,且灯火通明,说明主人正在此间。木奕珩的兵马,无资格擅闯他的府邸,唯有独行夜探。
唐逸正在温泉池中沐浴。
木奕珩摩了摩挲腰间佩剑,没有轻举妄动。
他一间一间屋子搜去,没有林云暖的影子。以他对威武侯的了解,这府中从来没有女人。唐逸再得宠,也未必能逆他之意,将林云暖藏在这儿。
木奕珩迷茫了。他该何处,去寻他的卿卿?
……………………
卫国公应约外出访友,就趁这个机会,卫子谚出了国公府。
就在最不起眼的民巷里,租了个四方宅院。
此刻,林云暖就躺在其中一间房中。屋角放有半桶水,已经一天没有吃饭。
门外一直有人把守,试图呼救,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她能做的,只有等待。腹中有胎,周身无力,无法硬拼。
门被从外打开,开锁的声音,伴着低骂声。
在京城两年余,她并不曾得罪任何人,京城治安良好,也未见街头随意拐卖妇孺的情形,更何况,对她与木奕珩的事如此了如指掌,用木夫人和那些画儿的名义,将她骗来。
对方定有钱财之外的目的。
强光陡然从门处倾洒过来,让林云暖抬手遮住双眼。
卫子谚看到,一个极白皙的女人,坐在简陋的床上,头发有一些乱,一缕翠发落在胸前,将起伏的山峦描绘出明显的弧线。
她穿着一身很浅淡的春衫,这样热的天气了,望去仍是清凉无汗。待她落下手臂,将脸也看清楚了。淡淡的秀眉,小巧的嘴,一双眼睛皎洁明亮,纵有一丝慌乱,还能端持仪态,望似十分沉稳。
他见过许多美人,后院姬妾无数。黄姨娘娇,柳姨娘媚,夫人端庄,丫鬟秀美。新得的那位又艳又俏,还才华横溢,知心解语。
但见到这妇人,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在心底叫了声好。
这肌肤身段,几乎挑不出错,是细心娇养的人儿,听说年岁约有二十六、七岁了,却没染了那份久浸后宅的死气沉沉了无生趣,那双眼睛是活的,有点大胆地敢直视他。
林云暖在等他开口。
她接待过许多女客,男人却认识得很少。她确信,眼前这人她从未见过,更无从说起,如何得罪了他。
很快,她有了答案。
因为他问:“你就是木奕珩那个相好的寡妇?”
是冲着木奕珩而来的么?
林云暖不答。
卫子谚走进来,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走来走去,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林云暖伸臂将自己环抱住,挡住太过招眼的胸口。
卫子谚就注意到她的腰身,很细,用素绢束着,缠出一段别样风情。
卫子谚急躁地舔了舔嘴唇。喉结滚动数下,几番想要出手,想到自己那不能叫人知道的隐疾,生生扼住念想。
“去给木奕珩送信,告诉她,若想救出他的相好,叫他独自一个儿过来。”
就在这时,林云暖不得不开口:“这位公子,我与木奕珩,并不是十分密切和睦。前番我俩已然闹翻,他未必愿意,舍却自己救我。我愿许您钱财,您不如开个价儿?”
还劝:“斗气伤身,何不拿些实在好处?”
卫子谚眸子转了转,笑了出来:“你这是,怕木奕珩过来,被小爷弄没了性命吧?”
他陡然冲过来,一把揪住林云暖的手臂,将她提将起来:“小爷会是那种,缺钱的人么?你是瞧不起小爷?”
林云暖被他扯得生疼,手臂剧痛,“是我误会了公子,请……请放开。”
卫子谚松脱了手,气喘吁吁道:“你他娘的要怪只好怪你自己命不好,做什么非要跟了那木奕珩?你若早早出现,随了小爷,何至受今日之罪?”
林云暖蜷缩在角落,不敢再吭声。
外头纷杂的脚步声,至少十余人。这人又生的细皮嫩肉,装扮华贵,她已经大概能猜出他的身份。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她试图为自己解围。那卫子谚不知缘何,暴躁异常,凶巴巴不许她再开口。
很快。
木奕珩到了。
他给几把刀比着,一步步跨入院内。
木奕珩凝眸看她,见她衣饰完好,似乎松了口气。
他脸上带笑,讥讽道:“卫子谚,你真是越发出息了,对付不了我,就向女人下手?”
卫子谚眉目森然,喝道:“木奕珩,你死到临头还在本世子面前大言不惭?我对付不了你?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少废话!”木奕珩并无受制于人的自觉,他不屑道,“我已经来了,你还不快放人?放了她,咱俩的帐,咱俩算!”
卫子谚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陡然狂笑起来:“哟,咱们木九爷好生深情啊,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自己留下,换她平安?”
木奕珩瞧了瞧林云暖,很快移开目光。他勾起嘴角,语气有些不屑:“女人么,玩腻了便罢了手,有何值得眷恋?我肯来,不过是不愿做缩头乌龟,你既然已经叫嚣上门了,我若不来,岂不太怂包了?你少废话,要打便打,死伤不论!”
卫子谚并未上他的当。
林云暖下巴一痛,脸已被人捏住。
木奕珩眸子缩了缩,忍住没有吭声。
“木奕珩,既然你已经玩腻了,不介意让大伙一起玩玩吧?”卫子谚招手,唤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你们几个,过来,这妇人,木九爷赏你们的!”
木奕珩瞪眼:“你他娘的敢!”
颈下几柄长刀,防他有所动作,一直紧紧防范。
那几个侍卫已经进屋,卫子谚把林云暖提起来,滋地一声撕裂她的袖子。一段十分白滑的手臂现于众人目光之下。
卫子谚握着那手,狠狠嗅了一下,未及进行下一步动作,给妇人扬手甩了个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打得卫子谚愣了半晌。
那几个侍卫已近前,分别按住林云暖的两臂。
卫子谚扬手,一个巴掌甩在林云暖面上,林云暖侧过头去,左颊登时红肿起来,她抬眼,望一眼院外。
这一切,都是拜木奕珩所赐。
她受制于人,挣脱不得,即将受辱。
可是,她怨恨眼前的人么?
他分明知道,独自过来有多凶险,为着她的安危,他还是来了,那么多刀剑比在身上,半丝恐惧也无,什么人能在面对生死时,这般洒脱?
她朝木奕珩笑了笑。
木奕珩陡然面容僵住,直觉她即将做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