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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九在征得崔弘升的许可之后;走到悬挂在帅帐里的地图前;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李风云推断;平壤一战的失败;败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水师为争夺功劳;提前发动攻击;以致水陆夹攻之策失败;其次是低估了高句丽人的反击之力;未能确保后退之路的安全;结果在撤退过程中;后路断绝;以致全军覆没。
崔九语出惊人;崔弘升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水师提前攻击?来护儿和周法尚都忠诚于圣主;决无可能违背圣主之旨意。”
这话刚刚说完;他心中霍然涌出一个念头;当即便否决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水师提前攻击是圣主的旨意;来护儿和周法尚又岂敢违背?
水师渡海;要依照天气条件;所以无法具体到哪一天;但不出意外的话;六月底七月初;也就是远东雨季之期;水师肯定要渡海作战;因为那时陆路大军也应该推进到平壤附近了。中土大军水陆俱进;形成夹击之势;高句丽人被迫两线作战;主力肯定要用来抵御中土陆路大军的攻击;而坚守平壤的军队则必然有限;这就给水师“攻敌不备”赢得了机会。
如果水师攻陷了平壤;来护儿和周法尚的功劳就大了;而来护儿和周法尚都是江左名将;都是皇帝在军方的亲信;他们的功劳也就是皇帝的功劳;皇帝权威大增;同时;陆路诸军的统帅们;无一例外都被皇帝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巴掌;颜面尽失;权威大损。一旦形势发展至此;皇帝不但可以进一步集中军权;还能迅速稳定东都政局;对加快改革进程极其有利。
然而;水师能否攻陷平壤?水师若想攻陷平壤;首先需要陆路大军的配合;需要陆路大军展开凶猛的攻击;以牵制高句丽人的主力;但陆路大军首先受限于雨季河水暴涨的不利条件;行军速度肯定缓慢;其次陆路大军的统帅们迫于粮草不继;攻击时间有限;已经失去了在冬天来临前结束战争的决心;所以可以预见;陆路大军的“消极”攻击;必然给高句丽人在南北两线各个击破对手创造了机会。一旦高句丽人把主力集中在平壤城下;给中土水师以迎头痛击;摧毁了中土大军水陆夹击之策;那么接下来高句丽人就可以集中全部力量用来对付中土陆路大军。如此一来;陆路大军的攻击难度大大增加;直待粮草难以为继;必然后撤。
“我大军在后撤途中有两道险阻;萨水和鸭绿水。”崔九手指地图上的萨水;神情异常凝重;“若高句丽人在萨水上游筑坝截水;待我大军撤退之时;掘坝放水;那么我大军退路必然断绝;到那时我大军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军心大乱;面对高句丽人的四面围杀;是否还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若无此可能;则我远征将士必然全军覆没。”
崔弘升顿时便有窒息之感;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地图前;对崔九说道;“你再推演一遍;某要再听一次。”
第两百三十二章有心无力
帅帐内悄无声息;昏黄烛光中;十二娘子和崔九一坐一立;屏声静气;唯恐打扰了崔弘升的沉思。
崔弘升负手站在地图前;目光如炬;仿若要穿透时空看到平壤;看到东莱;仿若要穷尽心力洞察到未来玄机。
今日下午远征军统帅部根据段文振遗策对攻击平壤一战进行了推演;推演结果是远征军无功而返;准备来年再战。崔弘升认同这一结果;但自崔九转述了李风云对平壤一战的推演;预测来护儿和周法尚要指挥水师提前攻打平壤后;他就意识到;远征军统帅部过高估计了自己对东征战场的控制权;导致推演过程漏洞百出;推演结果可能是错误的。
实际上自东征开始以来;因为皇帝和中枢过度攫取军权;肆无忌惮的于涉和改变统帅部的攻击策略;远征军统帅部早已变成皇帝行宫下面的一个执行机构;也正因为如此;远征军现在还在辽东城下难做寸进;之后的平壤一战更有败北之危。
从皇帝和中枢所面临的政治危机来分析;从目前东征所面临的不利局面来推测;皇帝的确有可能密令水师抵达平壤后马上展开攻击。从军事角度来说此策虽然风险很大;但富贵险中求;谁敢说此策就不能成功?
然而;高句丽人对中土远征军的攻击策略肯定有所估计;而中土远征军最佳的攻击策略便是水陆俱进;两路夹击;所以高句丽人为了避免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必然要想方设法预防和破坏中土远征军的夹击之策。从高句丽人的角度来揣测;中土远征军陆路大军人数众多;实力强悍;而中土水师受限于各种条件;人数和实力都非常有限;所以只要先行击败了中土水师;便能破坏中土远征军的两路夹击之策;为此;高句丽人肯定要在平壤城下设置一个诱杀中土水师的陷阱。
水师统帅来护儿和周法尚都是戎马一生的老将;谋略出众;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如果没有皇帝和中枢的密令;他们不会违背统帅部的密令;擅自展开攻击;因为他们输不起;一旦输了;攻打平壤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而这个责任他们背不起。但假如皇帝和中枢密令他们必须展开攻击;那他们即便估猜到高句丽人已经在平壤城下设置了陷阱;也不得不进攻;因为不进攻代表他们违背了皇帝的旨意;等同于背叛了皇帝;皇帝会毫不留情地报复他们;甚至杀了他们;反之;他们进攻了;失败了;影响到了整个东征;但因为他们忠诚于皇帝;而皇帝又要维护自己在军方的既得利益;那么即便要惩罚他们;惩罚力度也非常有限。
崔弘升虽然不愿意接受东征大败的预测;但李风云的推演依据事实存在;并不是凭空杜撰;这使得崔弘升的心理天平逐渐失衡;信心更是一点点削弱。
皇帝和中枢明知现在已经不具备实施段文振遗策的条件;但依旧要冒险实施;依旧逼迫军方执行;这固然说明皇帝和中枢对远征军的实力充满了信心;另一方面也说明皇帝和中枢决心赌一把了。既然皇帝和中枢决心赌一把;那么他们在与军方矛盾激烈化;与军方统帅之间的信任越来越少;彼此猜忌甚深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把攻克平壤的希望寄托于水师;寄托于来护儿和周法尚。
如此一来;水师不论是胜也好;败也好;还是屡攻不克陷入僵持也好;都对远征军统帅部的权威、陆路大军各路统帅的心理;以及几十万远征将士的士气造成严重“冲击”;后果不堪设想。
来护儿和周法尚的举动;不仅无视统帅部的权威;无视陆路大军几十万将士的安全;更把皇帝和军方以及军方内部十二卫府之间的矛盾公开化了;甚至可以说是直接促成了十二卫府的分裂。如果水师成功攻克了平壤;东征结束;军方内部的分裂对皇帝非常有利;正中当权派的下怀;反之;若水师未能攻克平壤;甚至败退海上;那对东征可谓是致命一击。
东征不论是无功而返还是失败;都要追究责任;都要不可避免地陷入权力和利益之争;行宫和统帅部要大打出手;皇帝、中枢和军方之间将进行一场殊死搏杀;十二卫府将迎来一场惊天风暴;而行宫里的中枢重臣和军方的高级统帅都将卷进这场风暴;其中一些人将在这场风暴中灰飞烟灭。
崔弘升有一种不详预感;预感自己无法逃脱这场惊天风暴;自己将在这场风暴中被残忍撕裂;将在这场血腥的政治厮杀中死去。
崔弘升低声叹息;把诸般愤懑、无奈和不甘化作一团浊气吐了出来。自己不会束手就缚;更不会任由宰杀;竭尽全力也要杀出一条生路;这不仅关系到自身存亡;更关系到崔氏兴衰;虽说自己的死不会危及到博陵崔氏之根基;但必然会动摇自家这一房在博陵崔氏的核心地位和利益。
崔弘升的目光从遥远的时空中缓缓收回;眼神愈发的深邃和睿智;锐利如剑;锋芒毕露。
十二娘子和崔九始终望着崔弘升;目不转睛;试图从他的眼神变化中窥探到其心底秘密;渐渐地;他们察觉到了变化;崔弘升的眼神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坚毅;逐渐透出一股强烈的自信。十二娘子和崔九四目相顾;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欣喜;侥天之幸;他们说服了崔弘升;此趟辽东之行总算没有白跑;他们终于抓到了一丝逆转命运的机会。
“萨水……”崔弘升眉头紧皱;声音低不可闻;“果真是萨水吗?”
平壤距离萨水两百余里;距离鸭绿水四百余里;如果平壤收缩防守;防御力量肯定部署在萨水和平壤之间;萨水是平壤的第一道防线;反之;如果平壤要展开反击;萨水则是断绝对手退路的最后一道屏障。而远征军只要撤过了萨水;基本上也就安全了;可以从容撤过鸭绿水;返回辽东。
远征军必须控制萨水;才能确保进退无忧;所以纟帅部对萨水非常重视;在主力推进到平壤城下的时候;依旧陈重兵于萨水两岸;以确保退路之安全。但是;假如李风云推测正确;高句丽人早已在平壤城下挖好了陷阱;在萨水上游筑坝拦水;乘着雨季来临的有利时机;一边大量蓄水;一边巧妙掩藏其诡计;那么远征军的确会被连绵大雨所蒙蔽。高句丽人的诡计一旦得逞;在远征军撤退的关键时刻掘坝放水;那么可以预见;远征军在措手不及之下;必定惊慌失措;军心大乱;难逃全军覆没之祸。
李风云的预测;让崔弘升意识到;远征军统帅部虽然已经非常重视萨水;但重视程度依旧不够。然而;崔弘升不过是远征军十二路统帅之一;是远程攻击平壤的九路大军统帅之一;他可以参与统帅部的决策讨论;却没有最终决策权;再说他长期出任地方大员;军中威望不高;因此在军事决策中更是人言轻微;影响力十分有限。
此次远程攻击平壤;九路大军并发;九路大军的最高统帅、战场总指挥是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于仲文出身虏姓豪门。于氏是鲜卑勋臣八姓之一;其祖父于谨是西魏八柱国之一;在关陇豪门中权势显赫。于仲文文武于略;戎马一生;功勋累累;乃中土名将;在军中德高望重;门生弟子遍布十二卫府;是当今军方的第一大佬。
副统帅是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鲜卑贵族;皇帝的第一亲信;绝对心腹;军方唯一一个进入中枢核心决策层的大将军;本朝最为炙手可热的当权派之一
还有一个尚书右丞刘士龙;名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