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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一脸为难:“这可不好说,褚二公子有时三天两头过来,有时候一两个月都不会过来一趟。”
这样恐怕是很难碰上了,韩月影转过身,让夏兰拿出那一卷画,递给了掌柜的:“等下次褚二公子过来,麻烦掌柜的将此画转交给褚二公子,就说是我送给他的谢礼。”
掌柜的双手接过画,放到了柜台下面的一个抽屉里,笑着应下了:“好的,老夫一定会转交给褚二公子。”
虽然自己的画寒碜了一点,不过好歹也算回了礼,韩月影放下了一桩心事,兴冲冲地抱着书回了贺家。
***
这幅在韩月影心目中不知何时会送到褚二公子手里的图画,当天晚上便放到了他的书桌上。
褚孟然从外回来,脱下身上的大氅,目光一斜,扫到了书桌上这幅卷起来的画,眉心一蹙,问道:“这是何物?”
跟随着进屋的荀大海掐着嗓子,声音尖尖的,带着一股子阴气:“回二殿下,这是昌明书社那边送来的,说是一个小姑娘送你的图画,感谢你送她的那些医书。”
说这话时,荀大海的眼神隐晦地打量了褚孟然几眼,自家二殿下素来洁身自好,何时跟个小姑娘扯上关系了。
“原来是她。”褚孟然眉宇间的神色放缓。他不过是看她一片孝心,性子又单纯天真的份上,顺手帮她一回,反正这些医书于他来说也没什么用,只能搁在库房里蒙灰。
不曾想这小丫头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只是褚孟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这张用最普通的白纸所画,都没有装裱的图画一点兴趣都没有,淡淡地说:“送到库房里吧。”
荀大海一点都不意外,应了一声,走过去把画抓起,躬身退了出去,走到门边时,他手中的画卷不小心撞到了门把上,嘶拉一声,画被划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飘下长长的一片。
“殿下,奴才有罪!”荀大海连忙认错。
褚孟然头也没抬:“拿下去吧。”
虽然知道二殿下应该不会因为这等小事生气,但听到他确认的答案,荀大海还是松了口气,连忙捞起飘起来的那一片,胡乱卷起来,正准备拿出去,却听到褚孟然骤变的声音。
“等一下,拿过来给我看看。”
荀大海瞧了一眼他丕变的脸色,连忙把揉成一团的画重新摊开,小心翼翼地平铺在书桌上。
褚孟然的视线落到画上,从西到东,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后吐出一口浊气:“她竟会描摹舆图!”
闻言,荀大海也是骤然一惊,想当年汉高祖入咸阳,萧何先收秦图籍以知天下扼塞广远,淮南王刘安击闽越以地图察其山川要塞,舆图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那位韩姑娘一介闺秀,年纪又不大,为何能如此清楚蜀地的舆图,还把它摹绘了下来。
褚孟然的食指指着舆图上的一点,缓缓滑过,再次把这幅图看了一遍,越看眸子越暗沉,及至抬头时,他素来沉稳的脸上已染上了几分急色:“你速速去兵部把蜀地的舆图借回来。”
荀大海惊讶地瞥了他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就把舆图拿了回去,褚孟然忙站起身,走过去,接过这张舆图,摊开摆在书桌上,与韩月影所绘的这一张细细对比。
很快他便发现了这其中的差别,韩月影所摹绘的这张舆图比之朝廷所藏的这一张,更精确,标注得更详细,此外,还有部分纠错,与那日在昌明书社她所谈的蜀地变化一致,想是她就此做了修正。
越想越心惊,褚孟然眉峰紧皱,白皙的手指紧紧扣住桌沿:“吩咐下去,暗中查一查这韩月影的来历!”
☆、第十五章
“这是什么汤,咸死了,端下去!”谢宁琛的筷子在桌上挑挑拣拣半天,最后却没吃两口就把筷子扔下了。
冬云站在一旁伺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也不知怎么了,世子这两天格外暴躁,动辄就发火。
谢宁琛瞟了一眼旁边的冬云,不耐烦地说:“你也下去!”
冬云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还贴心地给他拉上了门。
她走后,谢宁琛站起来,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良久,忽地朝门外一喊:“让杜武来见我!”
“是,世子。”守在门外的冬云连忙去叫人。
须臾,杜武匆匆赶来,拍掉身上的雪花,推门而入,拱手道:“属下参见世子。”
“不必多礼。”谢宁琛挥了挥手,小麦色的脸上闪过一抹纠结之色,抿唇问道,“那些医书可送到了贺家?”
杜武讶异地瞥了他一眼,垂眸恭首道:“回世子,三天前就已经送过去了。”
“那是送到……何人手里?”谢宁琛的耳根发热,假咳了两声,眼神虚浮,避开了杜武探究的目光。
杜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地说:“送到贺家门房,胡杨指名了送给韩姑娘。”
闻言,谢宁琛愣了好一会儿,一脸的懊恼,半晌才挥手道:“你下去吧。”
杜武心里隐隐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但转眼又怎么都记不起来,只能躬身退出去:“属下就在门外候着,世子有事但请吩咐。”
等他一走,谢宁琛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嘴上还嘀咕了两句:“莫非半途被人截了胡,没送到她手上?”
嗯,这倒是很可能,从几个毛孩子都敢欺负她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鬼丫头在贺家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顺心如意。
谢宁琛很快便有了决断,唤杜武去库房拿两支老参,他要去看望贺夫人。
杜武:说好的送礼要雪中送炭,不送贺家不缺的滋补之物呢?
***
贺青云来年春天要参加会试,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读书。听闻谢宁琛上门探望贺夫人,他连忙放下书,亲自出去迎接。
“听闻伯母生病了,可好些了?”谢宁琛见面就关切地问道。
贺青云心里觉得诧异极了,他与谢宁琛的私交还好,但两家一个是老牌勋爵,一个是文臣世家,关系并不是顶顶亲近。况且他母亲生病,谢家就算要上门拜访,也应当是谢夫人出面才是,哪轮得到谢宁琛这么个半大的少年。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片好意,贺青云掩去心中的怪异感,白净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托宁琛的福,家母的病已经减轻了许多。”
“那就好。”谢宁琛笑眯眯地回了这么一句。
贺青云看着他的笑脸有些发愁,他性子喜静,好读书,但众所周知,谢家是从马背上挣得的荣华富贵,当年老奉国公曾追随□□南征北战十几年,立下赫赫战功,还替□□挡过一刀。故而受封为开国至今唯二的两大世袭罔替的勋爵,一等国公府。
谢宁琛因为从小丧母,三岁就被急流勇退,在□□病逝后,主动辞官,并把爵位传给了儿子谢永铭,到京郊的茂竹林颐养天年的老公国谢泓抱过去亲自抚养长大。因而承袭了老国公火爆的脾气和好舞动弄剑的习惯,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读书,简直是要他的命。尤其是回了京城,没人管束,他更是彻底放飞自我,再也不愿天天读书。
不过瞧谢宁琛的样子,也没告辞的意思,贺青云只好邀请他:“宁琛去我书房坐坐吧,正好我前几日得了一副很不错的字帖。”
谢宁琛按住额头,连连摆手:“别,你又不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好不容易脱离了老爷子的魔爪,你就饶了我吧。既是来探望病人的,我还是去看看贺伯母吧,听说她都半个多月没出门了,肯定闷得慌。”
岂止是没出门,而是连珏园都没出过。想到因为天寒地冻的,母亲整日待在屋子里,也是无聊,既然谢宁琛有心,不如随了他。
“请,我娘正闷得慌,见到你肯定很高兴。”贺青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领着谢宁琛去了珏园。
这两日,冬雪融化,天空放晴,气温有所回升,贺夫人坐在暖阁里正在指点韩月影读书。
贺青云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韩月影清脆的读书声,他的脸上滑过一抹笑意。他虽对韩月影没有男女之情,不过他也得承认,这个冬天,因为有了韩月影,他母亲的心情似乎也开朗了不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儿子见过母亲。”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宁琛紧随其后,跟着见礼。
贺青云又解释谢宁琛是特意来看她的。
贺夫人听说后很是高兴,招呼谢宁琛坐下,又让丫鬟奉上了好茶:“这大冬天的,还劳宁琛你特意跑一趟,伯母无妨的,不过是老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韩月影放下了书,走到贺夫人身旁,安安静静地坐着,狡黠的眼珠子偷偷瞟了谢宁琛一眼,这坏家伙今天该不会是来告状的吧?不过她也不怕,反正是他自个儿掉进地窖的,又不是她把他推下去的。
谢宁琛明亮的大眼睛直视着贺夫人,好似没有看到韩月影一般,说话的语气彬彬有礼:“伯母太客气了,宁琛是晚辈,理应早些过来才是,还请伯母莫怪罪。”
两人你来我往,寒暄了一番。眼看气氛又要陷入沉闷,谢宁琛挑起飞扬的眉毛,笑眯眯地说:“伯母,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贺夫人一脸惊喜:“好啊,我还没听说过宁琛讲笑话呢!”
“咳咳……”谢宁琛清了清嗓子,学着茶楼酒肆中说书先生的语气,故作神秘地说,“从前有一个师爷胸无点墨,只想升官发财,一日为了讨好上司,他特意请县令喝酒。酒过三巡,师爷讨好地问,太爷有几位公子?县令说,有犬子二人,你呢?这可把师爷给难住了,他暗暗想,县太爷都称自己的儿子为‘犬子’,那他该怎么称呼自己的儿子呢?寻思一会儿,他想了个绝妙的称呼,夫人猜是什么?”
贺夫人的好奇心被他勾起,想了几个谦称:“难道是小儿,稚子?”
“不是。”谢宁琛竖起食指摇了摇,然后露出一个雪后初霁般明朗的笑容,“王八一只!”
贺夫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