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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右手凝起七成内力拍向萧琮左胸,待萧琮躲过了飞刀,直起身来,就成了自动将胸口送到对方掌下的姿势。
情急之下,萧琮无暇多想,只能推出左掌与她相对,然而她体内仅存的内息又怎能敌得过宋长风,一时间但觉胸口憋闷,好像整个人沉入深深的海底,无法呼吸。
对方继续催动内力,萧琮再也抵受不住,噗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又跌落在地。
“好!”女头领神采飞扬,带头鼓起掌来。
一众朗月楼门人就都跟着高声喝彩,笑闹成一片,很是开怀。
哄笑声中,萧琮慢慢捡回落在身边的长剑,艰难地站起身,抹掉嘴边鲜血,然后再次捏个剑诀,纵身扑上。
宋长风见她来势汹汹,倒也不惧,仍是变着法子地逼萧琮和自己对掌。
萧琮明知她用心,却难以次次化解,招式上一个疏忽,就又被对方强过自己数倍的内劲猛地弹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弓着身子咳出淤血,耳边不断传来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声。
萧琮撑着身子坐起来,后背正靠在门板上,却忽然感觉到那木门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萧琮心里一揪,不待她做出反应,门板像是承受了一记重击,又是猛地一震。
不!她明白过来,是那人在屋里待不安稳,正冒着被七月雪剧毒反噬的危险,想要强行运功破门,然而他的内力早被毒性抑制住,这么做除了徒增痛苦之外,又哪能有什么作用!
萧琮眼圈泛红,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傻瓜!
“认输了?”宋长风走过来,拿剑指住她眉心。
萧琮低着头,感觉到身后的震动还在继续,一次一次,力道越来越弱,却倔强得不肯停止。她捂住胸口,伤处疼得钻心,心脏某处像被人零刀子碎剁。
宋长风得意一笑,故意从她腿上迈过去,拿剑柄去砸锁:“拼死拼活伤的还不是自己?呵,倒让我看看你家夫郎是什么绝色佳人,值得你这般拼命……啊!”
宋长风惊呼,却是被萧琮猛地抱住了小腿,不顾一切地掀翻在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右手刀一反,径直割向萧琮的喉咙。
萧琮眼见刀光暴涨,竟疯了似的不闪不避,挥掌就朝对方面门拍去,她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想杀人!没有侠义道义,也没有怜悯慈悲,就是杀人!杀人!
“滚开——”萧琮怒吼着拦腰将宋长风顶开一丈远,宋长风也怒了,运十成内力抽在她左肩上,顿时筋分骨裂,鲜血横飞。
萧琮疼得五官皱成一团,咬着牙扯下一条衣摆,发狠地把软绵绵垂下来的左臂固定在腰间。
激战中,宋长风身上也挨了一下,伤得不轻,她呸地吐出一口血沫,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半天也爬不起来的人,几乎要气笑了:“自讨苦吃!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凭什么保护你家夫郎?”
萧琮一言不发地抓起剑,用剑尖拄着地,竟然摇摇晃晃地还能站起来。
她瞪视着宋长风,再次运起内力:“凭一双手,一条命。”说完以唯一能动的右手握紧长剑,不要命似的向对方攻去。
渐渐地,围观的人快要笑不出来,没有人能把这样惨烈的战斗当做消遣。
他们只看到萧琮不断被打倒,站起来,被打倒,站起来,她吐出的血已经把整片前襟浸湿了,还在不停地吐血,不停地战斗。
这样无数次以后,大家都开始猜测,她家夫郎真的是个大美人吧,不然怎么拼了命也不肯给别人看上一眼。
双掌一对,萧琮又被打倒,吐了更多的血,受了更重的伤。
女头领看她不行了,命道:“去开门。”
没想到萧琮又站起来,用长剑撑住自己,说:“我还没败。”
宋长风几乎吐血,觉得按萧琮的伤势来看,应该已经疼得站不起来,或者干脆痛昏过去。
可是她没有,非但没有,还满脸杀气地瞪视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紧抿的嘴角,让宋长风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几个回合过后,两人各自倒退数步,吐血。
萧琮的伤更重,但是宋长风也没能全身而退,他捂着胸口,惊恐地看着对面那个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的女人,她明明站都站不稳了,一条腿已经跪在地上,却朝自己勾勾手指,说:“再来。”
宋长风要疯了,不过她觉得萧琮更像个疯子。
她不想再打了,每一回合结束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本来想很迅速地解决了这个人,在老大面前露一回脸,可这个女人竟然是个疯子!
剑再次刺过来,依然是平平的一剑,没有什么花招,宋长风盯着眼前一点寒光,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噩梦一样的战斗,她避开这一剑,同时左手变掌打向对方右肋。
萧琮的剑招已老,身体重心前倾,根本收不回来。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硬挨这一掌,或者再次和宋长风拼内力。
而她选择了后者。
两人的掌心在半空中一击,内力吐出,使双掌像长在一起一样紧紧相粘。
这正是宋长风想要的,她要耗尽萧琮的内力,最后油尽灯枯而死,于是加紧催动内劲,使萧琮完全无法脱身。
不料萧琮竟突然弃剑,剑柄朝下地倒□黄土里。宋长风不明所以,却忽觉身体一轻,待反应过来已被萧琮一个反身从肩头摔出去,落地的位置正瞄准了插在地上的那口剑。
习武之人的习惯,遇到特定情况的时候会用固定的方法来应对,所以宋长风在大惊之下,下意识地就要一掌凌空击向地面,靠内力把自己的身体弹开。
可是她一掌拍出,才发现内力竟然吐不出来?然后恍然大悟,自己全部的内力都凝在了与萧琮胶着着的手掌上。
可惜明白得太迟,剑身已经从后背进,前胸出。
双掌分开,萧琮仰面倒地,一股一股的血从嘴角漫出来,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她费力地翻过身,一手抓起剑,一手扣着地面,极慢地往前爬,伤口每次经过颠簸,都会撕裂开来,涌出更多的血。
终于,爬到锁住的房门前,身体被剑柄支撑住,染血的双手顺着门板向上攀,最终包住了那把锁,紧紧地,谁也不能掰开,即便死,也会紧紧地攥住。
☆、第33章 燕谷药师门
身体如处洪炉;每道伤口都像被滚水淋过似的炙热痛楚;周身仿佛涌动着烈焰熔岩;令萧琮在神志恍惚中被折磨得辗转难眠。
沾满冷汗的眼帘缓缓张开;扭头见床边坐着一个人;五官看上去有几分熟悉,想了片刻才记起是前日在药铺见过的那位古灵精怪的少女。那人见她醒来;面露喜色道:“总算醒了;不枉我用了那么多灵丹妙药。”
萧琮略带迷茫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这里是……?”
“燕谷药师门。”少女笑着指了指自己;“我是豫章,拜在第十一代燕谷神医门下。”
萧琮吃了一惊;原以为走投无路,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身在药师门。这全亏她身上沾有燕谷专用于跟踪的药物;那日豫章本想往楚家寻楚砚秋,却见满目废墟尸骸,待追踪至树林,双方战事早已结束,四下没有一个活口。
她转念想起萧琮,循着药水的气味一路找到村中,届时村民和朗月楼弟子不知为何起了争执,甚至动起手来。那些村民原是数年前退隐到此的江湖人,常年受到药师门的照拂,便不曾对他们隐瞒身份,故而豫章见双方械斗并不以为意,只连夜将昏迷的萧冷二人带回谷中。
“和我一起的人呢,他是不是也在这里?”萧琮撑起身,顾不得刚刚处理过的伤口还疼痛难当,掀开被就下了床。
豫章忙抢前一步扶住她,看她情急的样子心知阻拦不住,便道:“你跟我来吧。”
午时刚过,阳光正滚烫灼人。
吕修白端坐在妙手回春堂的雕花木椅上,一手摩挲着扶手上精心镂刻的花鸟木纹,一手接过大弟子沈乔毕恭毕敬奉上的清茶。
他低头啜饮,动作缓慢而优雅,年过四十的男人仍葆有年轻容颜,两侧半白鬓发却已显露沧桑。
“师傅……”抄手立于一旁的新晋弟子偷眼望了望门外烈日下的人影,又看向吕修白,半晌才诺诺道,“冷寂云他寒毒未清,恐怕……”
“六师弟!”沈乔见吕修白神色一变,连忙教那少年噤声,呵斥道,“你新入师门,师傅面前何时轮到你多话。”说着却转眼朝门外望去,目光中露出几分讥讽,“此人妄自尊大,多次对师傅不敬,现在有求于咱们,让他等上一时半刻又算得了什么?”
此言正和吕修白心意,他微颔首,复又啜了几口茶,这才放下茶盏,歇了歇,着人唤冷寂云进屋。
冷寂云立在厅堂正中,长期被寒毒侵蚀的身体已经不起折腾,方才只站了一个时辰,就已觉双足酸软无力,衣衫也被冷汗浸湿,此时只得咬牙忍住不适,向吕修白施了一礼。
吕修白冷漠地打量他一番,淡淡道:“往日怎不见冷左使这般礼数周全,尊驾这一揖,鄙人却是不敢当。”
冷寂云早料他如此,眉峰几不可见地蹙了蹙,却谦冲道:“从前是在下莽撞,对门主多有不恭,还请门主见谅……”
“不必。”不待他说完,吕修白已嫌厌地侧过脸,神色不愉,“难得左使肯在人前低头,无非是有求于我。七月雪的解药你已得了半粒,性命无碍,难不成你还不知足,想要另外一半?”
“门主误会了,不是为我自己,而是和我同来的……朋友。”冷寂云嘴唇泛白,所幸撑住了身侧的木椅才重新站稳,小心措辞,“她出身名门,为武林做过不少益事,可惜如今经脉受损,武功全失。门主心怀仁慈,连恨之入骨的区区在下也肯赠药相救,想必……”
谁知吕修白突地脸色一沉,拍案道:“那半颗解药是我不争气的徒儿豫章私自赠你,跟我没半点关系,不需你油嘴滑舌讨好我!”
“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