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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时光荏苒; 一下子到了第二个冬天。
皇城战火纷飞; 除却江寻这一方,其他人早已捏着兴复前朝的借口揭竿而起; 天下又开始乱了。
当然; 这些事情; 我妇道人家不关心。
快要过年了; 我只顾着纠缠江寻置办年货。
他无奈; 披上熊皮大氅,牵着我上马车; 一面扶我腰; 一面叮嘱:“到了镇上别乱跑; 切记跟紧我,不然的话……”
我很兴奋:“不然怎样呢?”
我对江寻来说,想必很重要。如果我不见了,他必定心急如焚,无心恋战; 郁郁寡欢一生。我已经准备好听他的甜言蜜语了,来吧; 朝我发射糖衣炮弹吧!
他皱眉; 道:“不然我就把你卖给村口的赵屠夫; 换几两猪口条下酒吃。”
我一时无语,好半晌,才伤心欲绝道:“我就只值几两猪口条吗?”
“哦,再加点五花肉和猪腰。”
“……”罢了; 当我没问吧,简直自取其辱。
马车一路晃荡,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镇子。
我仇视村口的赵屠夫,害得他一个手抖,多送了我一两猪口条。
江寻不悦道:“少和其他人眉来眼去,看为夫不好吗?”
我反驳:“这是我将来要仰仗的男子,万一我走丢了,就是他的人了,自然要多看两眼。”
“……”江寻突然无话可说,然而拽我腕骨的手加重力气不少,生疼生疼的,怕我离开他。
“还想买些什么?”江寻在干果铺前驻足,问我。
我道:“要吃核桃,夫君帮我剥。”
江寻咬牙切齿:“夫人不知,有句话叫自食其力吗?”
“我在宫中都不用剥核桃的……”
“哦,就是因为你这般懒怠,所以你母后将你卖给了我。”
“母后才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她的为人,你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
“罢了,夫君不疼我便不疼吧,不过是剥个核桃,还将我教训一顿。你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滋事生气罢了。”
江寻无奈地道:“我至于为个核桃与你闹么?你夫君是这般小家子气的人?”
“正如夫君所说,不过是一个核桃。你爱我,我即便不说也会为我剥,你若不爱我,我还未说,你便拂袖离开,不看我与核桃一眼。”
江寻深吸一口气,求饶:“我夫人想吃,别说一颗核桃,我剥十六两,行吗?”
“好,好,夫君甚爱我。”
第49章
于是; 我在马车上一边吃江寻剥的核桃; 一边看风景。
一时兴起,我问他:“夫君; 你从前是如何过元日(过年)的?”
“元日吗?”江寻想了想; 道; “皇城中; 我无甚亲人; 邀户部同僚,一起到酒楼小酌几杯; 待夜深了; 就此别过; 回府,入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惊讶,咽下嘴里的核桃,道:“那夫君; 你不会寂寞吗?”
江寻瞥我一眼,语气不善:“你说呢?”
好吧; 我说的是废话; 怎么可能不寂寞呀。
我想了想; 那时候的江寻必定可怜极了。同僚醉酒家去,府中定有娇妻美妾煮醒酒汤备着等他,有人期盼,有人关怀; 只江寻孤家寡人,府内清冷,连个能说贴己话的女子都没有。
我拍了拍江寻的肩,安慰他:“夫君莫要伤怀,现在你有我了,我陪你过元日。说起那天,我倒记得几年前,我偷偷溜出宫,去皇城街巷里看焰火,险些被人掳了去。”
江寻剥核桃的手一顿,突然问我:“哦?夫人可记得那人样貌?”
“没记清,是个醉鬼,在巷子里突然撞上我,险些被他夺去清白——”糟了,我一下子说漏嘴了。
江寻垂眸,不甚在意:“哦,说起这种事。我印象里倒也有一桩,某日为夫刚从酒楼里出来,巷外摆着府内官轿,还没来得及上去,就被迎面扑来的莽撞小儿黏了一身糖葫芦渣子。她的举止唐突不说,还硬塞我一枚宫玉赔礼,让我典当了买衣裳。嗤,那可是宫中的东西,私自典当是要被杀头的大罪,真不知是害我还是助我。”
我急得跺脚:“我哪知道还有这档子事,我是真好心给玉,没坏心!”
等等,按照江寻这话所说,难道许多年前我就见过他了?
我震惊,嘴里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楚。临到最后,我大喊一声:“夫君不要脸,登徒子!”
我恍惚记得,当时江寻扣住我手腕,将我抵到墙上,我是怕他对我有不轨之心,才拿宫玉讨好他的。
江寻斜我一记眼风,嫌弃道:“你当我饥不择食到那个地步吗?你身子骨都没长齐,哪都不大,我对你能有什么想法?握住你手,不过是怕你再将糖渣糊我一身,脏死了。”
“哦……”不知为何,听到这种话,我还是有些小失望的。
“不过那日,你穿的粉色宫裙,倒是挺好看。”江寻不自然地夸赞一句,视线又移回了核桃上。
我欣喜若狂,趴到他的膝盖上,摇摇我根本不存在的狗尾巴,托腮道:“夫君喜欢我,对吗?”
“我对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兴趣。”
“那为何记得我宫裙颜色?”
“偶尔记起罢了。”
“夫君说谎。”我翘起嘴角,不依不饶。
“没有说谎。”
“夫君不敢与我对视,便是说谎。”
他突然扣住我手腕,低低呵斥:“闹够没有?”
江寻的语气不是很凶,刻意压低了声音,瞧不出是不是恼羞成怒。
我不怕他,只是甜甜地噙笑,一言不发。
他败下阵来,叹气,道:“是,我记得你的音色。那日便认出来了,这才生了逗弄的心思。说心悦不心悦,我不能确定。不过那夜回府后,我确实欣喜,一夜未睡。”
我傻傻地笑,心里像喝了蜜汁一般甜腻,满足地点了点头。
第50章
江寻根据我的意思; 置办了许多干果与腊肉腊肠; 还有风干的酱鸭。
我在门上将酱鸭串上,看着一排的肉; 颇有成就感。江寻以袖掩鼻; 问:“你在做什么?”
“晒酱鸭呀!”我嘿嘿一笑。
“今日是风雪天; 晒哪门子的酱鸭?”
“有风就行了; 晒给他们看看; 表示今年元日,我们江府人丁兴旺热热闹闹; 整个院子都是腊肉酱鸭; 吃的也屯了那么多。”
“只有田鼠; 才会在深眠之前屯好粮食备冬。”
“……”江寻是在夸我是“鼠辈”?
“让人收起来,别闹。”
“哦……”我心不甘情不愿喊人来收拾,将其一一挂到伙房去。
等我再进屋的时候,白雾缭绕,湿气迎面而来。江寻早就坐在木桶中; 沐浴更衣。
这里的宅子比不上皇城江府,就连寝房都小上好几圈; 没有专门的浴室; 只能委屈江寻拉了一架青松白鹤屏风; 挡住后头绮丽风光。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江寻洗澡,虽有屏风障目,可四周不断氤氲热气,让我有些胆怯羞涩; 也有点无所适从。
江寻听到了响动,低低唤我:“夫人,若是想看,就凑近了看,何必偷偷摸摸的?”
光明正大看江寻洗澡啊?我是那种女子吗?绝对不能让江寻误会我!
于是,我鼓足勇气走过去,必须面对面和他解释清楚!
我三下五除二挪开屏风,只见江寻已披衣站立,该露的地方半点没露。
我抽了抽嘴角,内心不免失望,原以为此番能看到美人出浴图,哪知道这个美人很保守。
江寻冷笑,道:“平日让夫人亲近我,百般推拒,百般抵抗。怎么?今日是贪恋为夫的身子,这才想冲进来窥探一番?”
我干咳一声,道:“夫君误会了,我不过是进来找个东西。”
“呵,找东西?我看你是进来偷人,想偷我亲香亲香。”
我不满,嘟嘴:“……”
江寻这个人好歹是文化人,肚里有几点墨水,怎么嘴上专说荤话呢?!
见我没反应,江寻便不理我了,他拿起熏过兰花香的绒毛长巾绞干头发,对我道:“昨日和亲信部下聊了一些私事,关于夫妻相处之道的。”
我愣了愣:“都说了什么?”
“别家的夫人温柔贤淑,从未有如你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女子。”
“所以,我是特别的?”
“倒没这么说,他们只说你心里没我,不过是嘴上讲得好听。”
我不太乐意了,呛他:“那照夫君所说,喜欢你的女子是怎样的?”
“大抵是某些事较为主动,心甘情愿为我生儿育女。”
我艰涩道:“母猪不都这样吗?”
“怎么?夫人在说为夫是种猪吗?”
“倒没这个意思……”
“那么,夫人之意是?”
“我只是觉得,这些女子自己都没懂什么是情爱。她们不过是只能仰仗那个男子而活罢了,你让她们走,放出府外,好吃好喝供着,你且看看还有几个想留下来的。这世道,总是苛待女子。”
江寻听了,觉得有趣,轻轻笑了声:“这话有些意思,那么,夫人懂情爱吗?你可是心悦我的?”
我点了点头:“我自然心悦夫君的,正因为我喜欢你,知你会护我一世,我才敢日日想方设法生事,平日里恃宠而骄呀!”
“促狭鬼。”江寻勾了勾嘴角,倒没多说其他的话。
我松了一口气,此番绝地求生成功。
第51章
今年元日与往常不同; 江寻这方的战事大捷; 占领了蕲州。他很懂安抚人心,勒令将士不得伤害蕲州内的老幼妇孺; 入州后; 也没有圈地称王; 平头百姓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江寻在皇城是人尽皆知的好官; 在外也扬名五湖四海; 所以大家知晓这是江寻下达的命令,更是感激涕零。没几日便习惯了蕲州换主的事实; 为元日的到来张灯结彩; 筹备吃食。
对我来说; 这也是一件大好事。我们终于不用住在山上,可以住到城里了。
我一下子脱贫,手足无措。当晚,望着府内精致的吃食,结结巴巴道:“夫君; 我们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