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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就落了下来。
她当众抽泣。女子的抽泣声格外在寂静的堂屋内格外清晰,顿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许姜。
什么目光都有,侧室们看许姜,多数不怀好意,甚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半夏不看屈襄的热闹,她和屈眳两人对视一眼,低头只顾吃饭。
屈襄看旁边的许姜莫名其妙的掉了眼泪,心下恼怒。原本以为把许姜放那里一段时日,她应当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谁知道三十多日不见,许姜的脾性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越来越古怪了!
“……”屈襄顿时没了任何胃口,他草草吃了几口,直接站起来,没有和许姜说一句话,径直往外面走去。
顿时侧室们看向许姜的目光越发的讥讽,许姜万万没想到,屈襄对她不但不安抚,反而还直接掉头走人。
她捂住胸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主子,簌簌的往下掉。
顿时小辈们满脸的尴尬,半夏也顾不上吃饭了,她胡乱塞了几口,就起身告辞。屈眳立刻陪着她。
屈眳和半夏走了之后,其他的人也纷纷告退。
回到宫室之后,屈眳令人另外准备了一些膳食,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肴。
“一起用膳,真是麻烦。”半夏吃完了,摸着已经吃饱了的肚子,和屈眳抱怨。屈眳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手轻轻的摸在她的肚子上。
她的肚子比之前又大点了。
屈眳对这个孩子报以莫大的期望,“腰酸不酸?”
半夏摇摇头,“没有。”
屈眳再三问了两次,然后又问了侍女,知道她的的确确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不舒服之后,才放心。
“日日都问这么多干甚么?”半夏抓住他的衣襟,忍不住抱怨。
“现在多问一些好。若是有事,早发现也来得及补救。”屈眳摸摸她的头发,极其爱怜。他打听到不少女子生产的时候,都是一条命拴在刀上,而且女子生产凶险至极,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他不敢去冒任何的风险。
他期待这个孩子,但是他也不敢让半夏有任何的风险。
半夏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放心,我时时刻刻都注意呢。”她掰着指头,“我不敢吃太多肉,怕他太大了出不来,还有我每日都有定时走动。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力气的。”
“那有人给你气受没有?”屈眳听完这两个,还不肯就此停了。
半夏抬头,屈眳抱住她,两手握住她的手掌,她现在比之前有点肉了。之前是苗条,现在稍微多了点肉,捏着她的掌心,感觉软绵绵的。
“许姜那里是怎么回事?”屈眳想起之前晏食的时候许姜那话,不由得蹙起眉头。许姜真的是半点都不遮掩,就算是小儿也能听出她话语里的不对来。
半夏听他提起许姜,没有半点愤慨,幽幽叹口气,“她也是个可怜人。”
在她看来,许姜绝对是产后抑郁了。所以拿她出气,不过她也不会和一个产后忧郁的产妇一般计较。
“她是因为左尹没有经常陪着她,所以成这样了。”半夏思索一下,“回头请她母亲多过来。”
屈眳所有的体贴之情全在她身上了,对于旁人,兴趣不高,也不想管。听到她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让父亲去做吧。”
半夏想想也是,她就又把自己团了一下,靠在他身上。她伸手在他的手掌上摸了摸,“好暖啊。”
她就喜欢屈眳这点,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暖烘烘的。
“那到了夏日,别把我推开。”
半夏睨他,“我推得开你么?”
想起之前,夏日里被屈眳带着到处跑,到处跑也就罢了。他还不是个老实的人,出去一趟,路上必定要寻个草丛或者没有多少人的地方做点香艳事。她想推开他也没地方推。
屈眳噗嗤笑出了声。
她没好气的瞪他两眼,靠在他身上休息。
过了好会,半夏想起之前在外面听午说的那些话,“听说齐国人在外面大肆收购野鹿?”
屈眳嗯了两声,对于此事,他听说过,不过也是听着说了两句,他也就没管了。毕竟商人买卖之事,他不想管。也没甚么可管的。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半夏从他怀里跐溜一下起来,她扶住他的肩膀。
屈眳眉宇间的疑惑,越来越浓厚。
果然是不懂经济的。半夏对着屈眳,莫名的有了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齐国没有鹿么?为何要眼巴巴的从楚国买?”
“听说是供于齐侯园囿。”屈眳想了下回答道。
这么一说,那么这件事就有几分道理了,诸侯园囿往往是一大片的地,甚至整片森林都是诸侯的私囿。每逢打猎的时候,里头的所有飞禽走兽就是供诸侯打猎取乐的东西。
“那也不对啊。”半夏一边说,一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诸侯园囿里的飞禽走兽,除去诸侯之外,哪怕是上卿也不能动箭,更别说别人了。怎么可能缺鹿?”
“或许还有供应其他卿大夫?”屈眳思索了一下继续道。
半夏坐在他腿上,因为挺着一个肚子,她只能在他膝盖那里蹭蹭,屈眳主动放开腿,好让她能整个坐上来。
她现在不止她一个,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坐在腿上没有多少重量。
“其他卿大夫也不需要这么多!”半夏一脸的意味深长,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给面前的小懵懂上课。
“我听午说,那些齐国人在楚国大肆收购野鹿。楚国山川丛林甚多,鹿也多。有多少要多少,哪家商人做生意是这样的?郑国商人在诸侯国之中也赫赫有名,你可见过那些郑人采买的时候,不管品相好不好,一股脑的全收的?”
屈眳听后,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的确,没有做生意是这样做的。就算求货心切,商人们也不可能连鹿的品相都不仔细斟酌一番,就尽数全收。
“现在那些农人都不想要种地了,都跑去抓鹿去了。等到来年春耕的时候还是这样,肯定田地荒芜。”
半夏伸出手指,满脸故作严肃,“有时候真想打垮你,不要直接喊打喊杀,例如让你一个劲的去抓鹿,不种田。等到第二年的时候,田里甚么都没有。直接让你饿肚子。”
“还有别国……”屈眳才把这话说出口,半夏就立刻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可要是不让别人支援呢?”
“……”屈眳没说话。
半夏挺起胸脯,“到时候闹粮灾,若是齐国和别国联手,断了楚国的粮食外援,就算秦国不惧齐国等国,但也要看秦国是不是丰收,就算是丰收,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是再在那个节骨眼上,率军来攻打,伯昭说会怎么样?”
屈眳两眼忍不住瞪圆了。
半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瞪圆眼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
“半夏,半夏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屈眳两眼瞪圆,望着半夏看了好久,终于怔怔问道。
半夏心中得意,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经济战在现代并不少见,而且还会上媒体讨论,学生没事多多关注新闻。这种套路,对楚人来说,还是新鲜东西,被那些蝇头小利一引诱,就迫不及待的咬勾了。但是对她来说,前后梳理一下,就能觉察出不对劲。
“想要别人出事,可不止有喊打喊杀,大兴兵戈这么一招。例如……”半夏眼珠一转,“给你举个例子,秦国卖兵器到晋国。”
“秦国都没有铜矿,自己用铜尚且不足,哪里可能让商人乱来贩卖到晋国去?”屈眳立刻打断她。
钢铁直男!老婆说话的时候,能打断吗!
半夏抱住他,气的直咬他。
屈眳和她胡闹了一会,等她累的气喘吁吁之后,他躺在她身边,脑子里想着之前半夏说的那些话。他忍不住翻身起来,半夏见他突然就翻身起来,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坐在那里,过了好会,他回头过来,“我有话去和父亲说,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从床上一下跳下去,都来不及整理衣服,就急冲冲走了出去。
半夏在后面看着他如同一阵疾风走远了。心里知道他是为了正事,干脆叫几个侍女进来,拿出她之前令人制作的木牌,开始玩起来。
屈眳把半夏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都和屈襄说了。屈襄开始一听只当是天方夜谭,毕竟商人做生意,和粮食出产又有甚么关系?等到把屈眳把后面的话说完,厉害关系掰开来,屈襄也渐渐沉默下来。
齐国在楚国大肆收购野鹿,屈襄也有所耳闻,不过和之前的屈眳一样,听过了也就听过了,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没有放在心上。屈眳这么一说,才觉察出里头的不对劲。
屈襄的确是接到了不少下头县尹送上的公文,说县内不少农人都成群结队的去丛林里捕猎,已经没有多少人安心于农田。
因为此时还没到孟春,也没到春耕的时候。所以屈襄并没有在意。
父子两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屈襄开口,“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长子是他教导出来的,学识上和他没有任何差别,屈襄怎么也不相信,他没有想到的,他会想到。
“是……”屈眳迟疑了下,还是没把半夏的名字说出来。
屈襄见屈眳突然停了口,“是苏己?”
屈眳点点头。
屈襄一下心绪复杂,他沉默坐在那里。屈眳看着屈襄那复杂的神情,他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屈襄终于开口,“明日我就禀告给国君。”
他说着,对屈眳挥了挥手,“苏己有身了,你先回去陪她。”
屈眳点了点头,他正要起身,又听屈襄道,“今日许姜举止无状,你宽慰苏己一二。”
屈眳道了一声唯之后,就抬手退了出去。屈襄坐在那里,不一会儿有人过来,满脸为难,“主君,主母啼哭不止,这……”
屈襄一听到事关许姜,顿时觉得头疼。心下后悔当初不该赌气,娶了许姜。许姜年岁太幼小,又不懂事,甚至连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