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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等沉家老爷子领着一群家奴呼啦啦的涌进来,明明白白的看见眼前两人的衣衫不整,突然噤声一片。众人的脸色可想而知。
沉家老爷子手杖重重地杵进了土里,脸部的肌肉发颤。
渺修只是寡淡的瞥了一眼,世俗如何想,与他何干?低头的时候云端微微的要睁眼,师父将衣裳拿过来准备替她披上,可闯进来的人站着动都不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师父垂眸做自己的,“陈老爷不打算回避吗?”
陈老爷子满腔的怒气,手杖戳在地面上闷声响,“不知廉耻!你们是师徒!!”
师徒?
师父笑了笑,自从昨晚知道她怀孕以后,他就已经不在乎世人怎么看了。回眸,长眉微挑,嘴角上挂着笑,脸色却冷了,“那又怎样?出去。”
端端醒了,沉老爷子怒骂她败坏门风。
跟来的人里面也有云家的家奴,都看见了,百口莫辩。更何况师父根本也不打算解释什么,清者自清,他们要是愿意往别处想,那是他们的意愿,他也是阻止不了的。
师父系好了袍子,将坐在地上呆愣的人拉起来,“走吧,回去。”
云端眨了眨眼,“回哪去?”
“你爹娘为师已经吩咐弟子接上山去了,不随为师回去看看他们?”
“为什么要接去山上?”
“不去太和门,你等着山匪再来一次?”
也对,她放火烧了他们半个寨子。但凡那群山贼坐下来仔细想想就能想到是云家人干的。
“哦。”她点点头,有些呆,大概是被那一句败坏门风骂懵了,“那我要去看看他。”
她还不舒服,头昏目眩的,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腿打飘儿,渺修要扶她,她不用。
渺修垂眼看着她,“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在所有人眼里,恐怕她已经清不了了。。。。眼泪淌下来,自己伸手抹掉了,犟着往前走,也不应他的话,只说,“我要去看我爹。”
沉老爷子怎么说也是云老的好友,不至于立马就甩手走人。他领着人站在洞外,见师徒俩出来了,脸色更僵,“你的事,等我儿回来再作打算吧。”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了,眼见为实。沉老爷子撂下话,领着家奴走了。
只剩下云家几个人留在原地,“小姐,我们怎么办?”
什么打算?休妻吗?好像除了休妻也没别的了。
云端上了太和山,什么都没提。
第二日的时候云老就将她赶回去,“爹这里没事,你回去,快回去吧。”
她走的时候师父没留,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师兄弟们只知道她家被山匪惦记上了,这帮子匪类谁都恨得牙根儿痒痒。几个打小就关系不错的师弟跟各自的师父告了假,一道送她下山去。
一路上,她特别想让沉璧快点回来。
回了沉家的时候刚好是点灯的时辰,师弟们知她心情不好,送到门口便都转身儿回了,连口茶都没进去喝。昏暗里,她站在门口,望着几个白衣少年朝她摆手,“进去吧,我们走了。”
沉宅的氛围很压抑,这种事情,见风就长,阖府上下应该没有不知道的了。丫鬟家奴见了她还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少夫人,可转身儿就凑一起嘀咕去了。他们在私下里说什么,她大概也猜得到。
拖着沉重的身子去见公婆,这是礼,只要她一天是沉璧的夫人就得按照规矩来。
沉老叹了口气,“回你院子去吧。”
沉母冷了脸,坐在一边根本不待见她。
生活里要发生点什么变化,只不过就前后几天的功夫而已。
沉璧是快马加鞭回来的,就在隔日日落的时候。想必是接了家里的信儿。云端坐在还未褪去喜庆之色的新房里,听着身边的丫头回来通报,说是少爷回来了,眼下去了老爷老夫人的院子。
眼睫闪动,上一刻染了亮光的眸子,转瞬就暗了下去。明明他走之前,他们还舍不得分开呢,现在她却不敢见他了。她承认她胆小了,这种事,是个男子就不会容忍的。
晚饭正是赶在沉璧回来不久。
房门一声轻响,有人进来,踩在地砖上的步子,缓而有力。云端坐在梳妆镜前,听着自己早就跳乱了的心跳。手心握出了汗。
沉璧走进来,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不大的一个人儿,也不知道这几日是怎么撑过来的。他不怒吗?怒。只不过一路的狂奔已经让他冷静下来了。
他后怕,怕的是她大着胆子去烧贼窝,万一没回来怎么办?
沉璧解了大氅,见她抬着眼睛看自己,那双眼睛里含着水雾。直到几年后他堕入空门,每回跪在佛前替她诵经时,脑子浮现的都是她现在这样,想解释又怕他不肯信,甚至有些可怜的眼神。在佛前,他就问自己,那时候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怀疑吗?其实是有的,之前他就看见渺修抱过她。年少时,总是容易被一时的情绪和所谓的自尊迷了双眼,不肯去问明白,也不肯听解释。
他知道云端是有话想跟他说,但沉璧把她拉起来,摸了摸她的两腮,剑眉皱了,“为夫就走了不到十天,你怎的就瘦成这个样子?走了,去前厅吃饭。”
一连多日的委屈和压力涌上来,她拉着他不肯走,囔着鼻音说了句,“我没有跟师父。”
沉璧用额头贴一贴她的,沉声道,“为夫知道。”在她唇上印了印,“现在去吃饭?”
“嗯。。。。”
没出事的那些日子,每晚入睡前她都会拍一拍沉璧空置的枕头,卷着被子不自觉就滚到他平常习惯躺的那一侧,心里有股小小的甜,就能睡着。可是今夜沉璧回来了,依旧从身后揽着她,两人靠在一处却忽然没了话。云端转过身去,沉璧却睁开眼,“睡不着?”
“嗯。”
“那做点别的?”
她又挪动着身子翻身回去,心里有点疼,眼角也有点刺。
沉璧搂在她身上的胳膊用了用力,两人贴的严丝合缝。脸埋在她后脑勺上,“快睡吧,咱们明早去把爹娘接回来。”留在山上像什么话?
云端闭着眼闷闷的应了一声。
一夜无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真的睡着了。
沉璧是个好丈夫,云家二老被他从山上接了回来。请医问药,帮衬生意,重新挪了沉家的一批护院过去,沉璧做的当真是挑不出哪里不好。
可就是他太好了,云端无端的生出许多害怕来。因为有天她去书房找他的时候,听见书房里有争执,沉母的声音有些大。她听见了,沉母要她的儿子休妻。
沉璧不肯,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砸碎了。
夜里他处理完了账目回房的时候,瞥见他手背上有道划痕。
云端找药出来替她抹,“怎么弄得?”
“没留意,碰碎了个花瓶。”
“咱们家的花瓶都值不少钱呢,你这口子刮得也不算吃亏。”
“花瓶不是自己花钱买的?照你这么算账法,家里早晚得赔掉底。”
她不好意思,抿唇嘿嘿一笑。
这天夜里,鱼水欢。
可她就好像是撞上了霉神,生活刚有了些起色,麻烦又来了。这次还是个不小的麻烦。
冬月初的时候,沉璧走之前曾经抱着她,趴在她耳边说,“等为夫回来加把劲儿,早点生个小子出来。”腊月下旬她就被大夫把出怀了一月有余的身孕。
喜脉一出,沉母沉父的脸色瞬间黑到极点。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师徒共寝的误会也才过去一月有余,就是这么恰好,她就有了月余的身孕。。。。
沉璧给了喜钱,送走了大夫。脸上虽笑,却不见有多少高兴的意思。
上天真的挺会玩儿!
她白着脸笑,捂着小腹,又重复了一次,“我没有说谎。”
☆、第78章 睡觉不准讲条件
云端看着他,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凄楚和倔劲,“孩子是我的,也是你的。跟我的师父一点关系都没有!”手腕上的珊瑚珠艳光四射,大滴的泪珠砸上去,恍若珠玉流转。
“跟你的师父没关系,好,我信。”沉璧转过身来,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的眼眶是赤红的。有力的大掌抓着她的肩膀,拇指的力道恨不得穿透了肩胛骨,“但是,那天,我看见他抱你了!那是一个师父该做的吗?你告诉我!”
小心翼翼隐藏的那一点不敢对人言的秘密,毫无预兆的被他扒出来,字字清晰。
云端坐在床榻上,矮了他半截。微眨的眸子充盈着水光,两下对视,不肯低头,“所以呢?这就是往我身上泼脏水的理由?”
沉璧是男人,自己的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发现与她的师父暧昧不清,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忍得住不闻不问,除非那是不爱。可是,天知道他太在乎眼前这个人了。
云端的脸色很憔悴,沉璧压下心头的火气。她怀着身孕,眼下两人都很激动,显然不是谈论这个话题的好时机。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先休息!”
房里静悄悄的,沉璧转身就准备出去,却听见她在身后喃喃开口,“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沉璧站住了脚。
听见云端继续说,“如果我让你颜面尽失,在父母面前为难。我。。。。。”仰头擦掉不争气的眼泪,迟迟地补上了最后一句,“。。。我接受。。。。休书。”
守在院中的仆婢皆浑身一颤,就在方才少爷与少夫人的房中猛然传来“嘭——啪——”的响声。
手边的落地屏砸在了摆放的瓷瓶上,接二连三的砸地声惊人,碎片铺了满地。
沉璧铁青着脸,恨不得咬死眼前人。沉璧怎么都想不到她竟会说出休书这样的话,他狠命的戳着自己的心口,“云端,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沉璧对你是怎样的,你感觉不到?!休书。。。。你要休书干什么?”
去找你师父?这一句他最终是生生咽了下去,不想让两人断了后路。
“休书,我不会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转身大步走出去,留给门外呆若木鸡的仆婢一句话,“若是再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