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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齐国客商长叹一声,“想想也是,天子当到这个份上,真也够难心的了。”
楚国人呵呵笑道:“仁兄净是瞎操心,瞎伤心!仁兄想想,一个穷家闺女,两个富家争聘,周天子这阵儿没准高兴得合不拢嘴呢,怎会难心?”
齐国客商又是一声长叹:“唉,仁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么说吧,将心比心,假定这个闺女是你的,今有两个强人前来聘亲,一个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手里拿着刀,另一个是打家劫舍的贼人,手里提着枪,而你只有一个闺女,嫁予这个,那个不依,嫁予那个,这个不饶,请问仁兄,你能高兴得合不拢嘴吗?”
楚国客商满脸涨红,嘴巴连张几张,竟是无语可应,憋了半晌,亦叹一声:“唉,我说两位仁兄,不说这个了,换个轻松话题吧,听说……”
宋趼想是饿极了,只几口就已吞下一只干馍,咕咕正自喝水,猛见随巢子两眼放光,两只眉头微微抖动,放下手中干馍,闭上眼去,若有所思,似已忘记是在吃饭。
宋趼猜出先生必是打定什么主意了。想到此来洛阳定有大事,宋趼当即放下水碗,两眼直盯先生,静候吩咐。
果然,随巢子将手中馍馍放进条袋,端起水碗一气牛饮之后,拿袖子朝嘴上轻抹一把,摸出一枚布币放在几上,起身道:“宋趼,走,为师给你买件衣裳去!”
二人走至门口,却被小二喊住。二人顿住步子,见小二拿起那枚布币急追出来:“老丈,您的钱!”
宋趼怔道:“我们喝了开水,这是水钱!”
小二应道:“开水是送的,不要钱!”
随巢子接过布币,谢过小二,转对宋趼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天子脚下!”
宋趼点了点头,跟随巢子又走一程,拐进一家裁缝铺中。随巢子左挑右捡,选出一套看起来甚是怪异的衣裳,比比划划地指导店家再作修改,而后递予宋趼,要他试穿。宋趼不知就里,糊里糊涂地穿好,对镜左瞧右看,甚觉别扭。随巢子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要店家又改一处地方,方才付好衣钱,拉宋趼走到街上。
宋趼身着怪装走在街上,一脸茫然地望着随巢子:“先生,这——”
随巢子又在阳光下一番端详,不无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像个蔡人了!”
宋趼不无惊异:“蔡人?蔡国不是早被楚国灭掉了吗?”
“蔡国虽然不在,蔡人却在。你穿上此服,就能觐见天国王后了!”
宋趼更加迷茫:“天国王后?”
随巢子点了点头。
“巨子要弟子觐见王后,可有要事?”
“帮天子过一道大坎!”
宋趼眼睛大睁:“过一道大坎?是何大坎?”
随巢子从袖中摸出一只锦囊,递予宋趼,微微笑道:“不要问了,你这就进宫,将此锦囊呈予王后!”
宋趼不无狐疑地接过锦囊,转身朝王宫方向走去。
周天子从万安殿里出来,回到御书房独坐有顷,越想越是难心。堂堂天子,遇到事儿竟然无人可以商量。两个叔公有等于无,只会添堵。颜太师的主意虽然可行,却是馊主意一个。别的不说,单是想到要将雪儿嫁予老燕公,他这心里就不是味儿。唉,细想颜太师,也是无奈。大周天下演至今日这般境地,也够难为老太师了。
心中烦闷,显王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王后。又坐一时,他叫上内宰,一步一步地朝靖安宫挪去。
听闻天子驾到,王后及众宫女无不叩迎于地。周显王扶起王后,对内宰、宫正及众宫女摆了摆手。众人知趣,叩首退出。
宫中只余二人时,周显王却又想不出如何开口,阴沉起脸,在厅内来回踱步。王后看出他有心事,先出声道:“陛下心神不宁,可为雪儿之事?”
显然,她已尽知内情。周显王的步子更加沉重,呼吸也粗放许多。
王后缓缓起身:“陛下,瓜熟蒂落,雪儿去岁及笄,也该出嫁了!”
周显王停住步子,面现怒容:“雪儿是该出嫁,可秦、魏哪儿是来聘亲?他们是来——是来——”越说越气,顺手抄起窗台上的玉瓶,猛然摔在砖地上。
“啪”一声脆响,玉瓶应声而碎。
玉瓶是王后的陪嫁之物,也是王后的至爱。显王陡发雷霆之怒,玉瓶于顷刻间成为一堆碎片,王后自是承受不起,心中一阵绞痛,泪水盈出。她拼力噙住,缓缓走到窗前,跪于地上,一声不响地捡拾碎片。
周显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得过了,急至王后跟前,伸出手颤抖着抱住他,不无沮丧地说:“子童你说,寡人算什么?寡人是什么!?”
王后也缓过神来,一边捡拾碎片,一边柔声说道:“陛下,您是天子,是大周天子。”
周显王凄然哂笑:“什么大周天子?大周何在?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如今,王土何在?王臣何在?寡人不过是他们枪头下的缨子,剑柄上的珠子——寡人——寡人心里,窝囊啊!”
王后听得难心,缓缓放下碎玉,伸出纤手捉住显王的大手:“陛下,天下又不是只有魏、秦两家,陛下若是不称心,就为雪儿另择一家。”
显王的脑海里立即闪过颜太师的主意,轻轻摇头:“另择何人?天下公侯,弱国敢怒而不敢言,强国哪一家知道礼义廉耻?哪一家顾念周室尊荣?魏、秦不说了,楚人向来不服周,庄王时居然兴兵问鼎;赵、韩本是大夫篡政,与魏是一丘之貉;齐自桓公之后,再无君子,到田氏代姜,齐人也就不知何人了。老燕人虽说尚存正气,可燕公老迈,燕室弱而偏远,无济于事!”
王后轻声安慰:“这些事儿又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有志振作,亦当徐徐图之。”
显王凄然说道:“你叫寡人如何振作?先前寡人尚存一丝振作之心,孟津会上,这点心思也就随风而去了。子童呀,寡人是眼睁睁地看着先祖的基业土崩瓦解,眼睁睁啊!”
显王说得难心,泪水不由自主地顺腮流淌下来,滴落在砖地上。
一阵沉默之后,王后轻叹一声,抬头说道:“陛下,若是一时三刻寻不到合适人家,雪儿的婚事何不拖上一拖?”
周显王轻轻摇头:“若是能拖,寡人就不会如此烦心了。眼下不是嫁与不嫁之事,而是嫁也不可,不嫁也不可。嫁,不知嫁予谁家;不嫁,谁家也不会善罢甘休!寡人思来想去,左右皆是个难。适才请来两位叔公商议,两个老糊涂又各执一端,吵得寡人的耳朵生疼。唉,寡人一肚子的苦,堂堂周室,竟无一人可诉!”
王后抱过显王,将他轻轻揽在怀中,似是在安抚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陛下万不可过于忧心,伤及龙体……至于雪儿之事,容臣妾三思,或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周显王眼睛微闭,许久,抬头问道:“雪儿可知此事?”
王后点了点头:“王城谁都知道了,怎能瞒过雪儿!”
周显王长叹一声:“唉,雪儿不会知道,王城里谁也不会知道,寡人心里,多少苦啊!”说完,复叹一声,摇头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宫门。
听着显王渐去渐远,王后一下子呆在那儿。她开始明白过来,眼下的难题,还真不是嫁与不嫁雪儿之事。
公主闺房前的水池边,碧水如镜,水中漂着一簇簇睡莲,几朵莲花盛开,又有几个打着苞儿的,将水池装点得分外娇娆。
一身英武的姬雪手拿宝剑,在池边舞剑。舞有一会儿,姬雪的动作越来越慢,似是在想心事。
慢慢地,姬雪放下宝剑,走至围栏边,半倚在栏杆上,凝视着水池中的倒影。
池水中陡然落进一粒石子,池水荡出一圈圈涟漪,将姬雪的倒影扭曲开去。姬雪回头一看,见是姬雨不知何时闪在身后,倚在一根亭柱上,歪头凝视着她:“阿姐,你这么出神,在想什么呢?”
姬雪轻叹一声:“唉,如果此生是个男儿身,该有多好?”
姬雨一声哂笑,一串话语如连珠炮一般:“男儿身?男儿身有什么好?你看看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男儿身?再看看太学里的贵族少爷,哪一个不是男儿身?再往远处看,列国公侯,还有数不清的太子、世子和公子,哪一个不是男儿身?可你数数看,在这些男儿身当中,有几个是有出息的?有点才具的,脸上莫不写着虚伪,心里莫不藏着贪婪;没有才具的,不是行尸走肉,就是禽兽不如!”
姬雪抬头看一眼姬雨,摇头道:“雨儿,你总是爱钻牛角尖。如果阿姐是男儿身,我就——我就——”
姬雨学着姬雪的口吻接道:“我就重振先祖基业,恢复大周祖制,使天下万民乐业,再无征伐!”
姬雪嗔道:“你又取笑阿姐了!”
姬雨走过来,靠在姬雪肩头:“那——阿姐你说,如果你是男儿身,想做什么?”
姬雪沉思有顷,回望姬雨:“我是姐,你是妹,照理得我先问你。雨儿,如果你是男儿身,此生欲做什么?”
姬雨不假思索:“我压根儿就不想做男儿!”
姬雪奇道:“哦?雨儿不愿做男儿,那是愿做女人了?”
姬雨轻轻摇头。
姬雪惊讶了:“那——那你想做什么?”
姬雨从胸襟里掏出那只如羊脂般的乳色玉蝉儿,轻轻抚弄:“我呀,就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蝉儿,想飞就飞,想唱就唱。”
姬雪笑道:“要是人人都像妹妹,天下岂不更乱了?”
姬雨不无认真地说:“要是人人能像雨儿,天下再也不会乱了。”
姬雪又是一笑:“好好好,阿姐不与你贫嘴,阿姐问一句实心的。雨儿,依你的眼力,秦国太子和魏国太子,哪一个更有可取之处?”
姬雨扑哧一笑:“说来说去,阿姐原来不是想做男人,而是想嫁人呢!”
姬雪面色羞红,再次嗔道:“你——又来了!”
姬雨抿嘴笑道:“好好好,阿姐说的这两位太子,依雨儿之见,没有一个好东西!”
姬雪急忙辩解:“阿姐指的不是他们两个人!”
姬雨不无诧异:“那——阿姐指的又是什么?”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