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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涓眼珠子连转几转,叩道:“晚辈与孙兄情同手足,孙兄心意,也即晚辈心意!”
不待鬼谷子问过来,张仪亦叩首道:“先生,晚辈也愿修道炼仙,乞请先生容留!”
鬼谷子微微一笑,将头扭向苏秦:“苏士子,三位公子皆欲在此修道炼仙,你为何一言不发?”
苏秦结巴道:“先生,晚——晚辈——”
“想必是放不下那荣华富贵、卿相之位了?”鬼谷子依旧面带微笑。
苏秦面色大窘,叩拜于地,只不作声。
鬼谷子敛起笑容,扫四人一眼,长叹一声:“唉!”
张仪用肘弯急碰苏秦,小声叫道:“苏兄,你——”
苏秦仍然将头埋在地上。
张仪急了,大声说道:“先生,晚辈素知苏兄,其实苏兄早有修道之心,只是——只是不愿说出而已!”
鬼谷子看着苏秦,轻声问道:“苏士子,是这样吗?”
张仪用肘弯狠狠顶他一下,苏秦无奈,只好喃喃说道:“回——回先生的话,是——是这样!”
鬼谷子再扫四人一眼,大声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四人皆愿留在山中,伴老朽感悟大道了!”
四人一齐叩道:“我等愿从先生,感悟大道!”
鬼谷子陡然爆出一声长笑。
四子正自不知所措,鬼谷子收住笑声,缓缓说道:“真也好,假也好,你们有此表示,老朽也是快慰!只是,修道尚需道器,你四人并非道器,莫说生有他心,纵使真心潜修,也未必成器。老朽奉劝诸位,还是提早下山为好,莫要在此耽搁时光,误去各自前程!”
都已求到这一地步,鬼谷子仍是不肯,四人再也无招了。孙宾忽又记起锦囊所言,再次叩首于地。庞涓、张仪见了,灵机陡动,也都叩下。苏秦也跟从去,四人再无言语,一如前番雨中一样,各自抱头,俯首撅臀,叩伏于地。
见他们又来这一招,童子着急了,小声道:“先生,以童子之见,不妨留下他们,让他们试一试修道的滋味。若是能修,就留下他们。若是不能,那时再让他们下山,谅他们也无话说!”
经童子这么一提,四人赶忙叩首,齐声应道:“先生,我们愿意!”
鬼谷子转向玉蝉儿:“蝉儿,童子欲留他们试试,他们也愿一试,你意下如何?”
四人尽皆抬起头来,四道期盼的目光纷纷射向玉蝉儿。
玉蝉儿面色绯红,嗔道:“先生要留即留,不留即赶他们下山,蝉儿唯听先生的!”
“好吧,”鬼谷子转对四人,“就依童子所言,老朽容留你们再住三个月。三个月之内,若是你们能够证实自己是个道器,老朽自会收你们为徒。若是不能,休怪老朽无情!”
四人无不吁出一口长气,伏地叩道:“谢先生收留!”
不待鬼谷子说话,张仪发问:“晚辈请问先生,我们如何方能证实自己是否道器?”
鬼谷子手指童子:“自明日开始,你们可听童子吩咐!”转对童子,“童子,就依你所修,好好管带几位士子。他们四人能否成器,为师就看你小子了!”
童子走前一步,叩道:“童子谨遵先生吩咐!”
鬼谷子缓缓起身,玉蝉儿跨前一步,挽上他的胳膊,走入洞去。
四人跪在地上,目送鬼谷子、玉蝉儿完全消失在洞里,方才起身。
苏秦朝童子深揖一礼:“谢童子成全!”
童子还一揖道:“苏士子不必客气!”
庞涓走过来,在童子的头上轻拍一下,嘻嘻笑道:“小童子,今日得亏你了,走,庞大哥陪你林子里去,为你捉上两只小鸟儿玩玩!”
童子后退一步,白他一眼,正色说道:“庞士子,你不可再叫童子!”
“咦,”庞涓嘻嘻一笑,“不叫你童子,那——我该如何称你?”
童子不再睬他,扫视四人一眼:“方才诸位可都听清了,先生要童子好好管带你们。从今日始,三个月之内,你们须叫童子师兄!师兄我呢,也尽师兄所能,带你们勤奋修炼,助你们成器。如果你们自甘堕落,不愿成器,师兄可就帮不上了!”
童子一本正经,像是一个小大人似的。四人听了,皆是一怔。张仪瞪着一双惊愕的大眼,绕童子转起圈子来。张仪连转数圈,收住步子,对童子点点头,揖道:“好,张仪服了。请问师兄,三个月之后呢?”
童子微微一笑:“三个月之内,你们听我的。三个月之后,如果你们能够留在谷中,我们就一道听从先生的。不过,依师兄看来,”扫众人一眼,略显沮丧地摇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庞涓急问:“师兄何出此言?”
“唉,”童子故意拉起长腔,长叹一声,“诸位有所不知,修道炼仙不是易事,几位士子未必吃得了这个苦!观你等品性,不消一个月,只怕就要嚷嚷着出山呢!”
“嘿,嘿嘿嘿,嘿,”庞涓发出几声怪怪的冷笑,“小师兄,你休说大话,莫说修道有何难处,纵使杀头,庞涓也熬得住!”
“熬得住就好!”童子扫他一眼,“诸位士子先去歇了。明日鸡鸣,你们可在门前候着!”
回到草舍,四人无不摩拳擦掌,不无兴奋地议论修道之事。
鸡鸣时分,童子果然来了。
四人迎上,苏秦揖道:“苏秦见过师兄!”
童子回过一揖,扫众人一眼,朗声吩咐:“时下入秋,正是山果成熟季节。先生欲尝山鲜,吩咐四位士子摘些果子!”
庞涓呵呵一乐:“请问师兄,山中野果甚多,不知先生欲尝何种山果?”
“庞士子莫急,”童子白他一眼,“师兄正要交代这个哩。先生欲吃之果,自非凡品。诸位可沿这条小溪溯流而上,至小溪尽头可见一谷,山谷尽头可见一石壁,壁上有毛桃数棵,近几日想必熟了,你们可去摘些来,先生爱吃!”
“毛桃?”庞涓重复一句,抬头问道,“请问小师兄,此桃是何模样?”
童子从袋中摸出一桃,递与庞涓:“就是此桃,你们可看清楚,莫要误摘了!”
四人围过来察看此桃,见果然非同一般,大小就如枣儿一般,青中泛黄,长了一身细毛。
见他们审看已毕,童子继续说道:“为免你们莽撞,师兄这再提醒诸位一句,可记清了。此谷名唤野人谷,有野人出入,几位士子须小心谨慎,免得让他们抓去。再有,此谷有一群猴子,名唤猕猴,最是爱吃此桃!”交代完毕,扭身径去。
四人看看天色,决定马上就走。因有野人的事,庞涓、孙宾、张仪带了宝剑,苏秦也寻根木棒拿在手中,依童子所嘱,沿门前山溪溯流而上。
四人走有几个时辰,山越来越大,林越来越密,小溪曲来拐去,不见尽头。将近午时,四人远远听到水声,走到近前,却是一处绝壁。小溪从壁上飞流而下,形成飞瀑,瀑下汇成一个深潭。四人在潭边寻了石头坐下,一面琢磨如何上去,一面寻思弄些吃的。
张仪抬头看看石壁,咂舌道:“啧啧啧,这处绝壁起码也得七八丈高,如何上去?”
庞涓哂笑道:“回去的路顺溜得很,张仁兄若是灰心,这就拐回去不迟!”
张仪鼻子里哼出一声,忽地站起身子:“谁先上去,还说不准呢!”起身拉过苏秦,“苏兄,让他们歇着,我们寻路去!”
二人没有朝前,竟是回头走去。庞涓看他们一眼,哈哈长笑数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孙宾亦起身道:“贤弟,咱们跟上吧,都是兄弟,莫要走散了!”
庞涓呵呵笑道:“有那野桃子在,散不了。孙兄只管歇着,何时歇得足了,在下带你攀上去就是!”
孙宾看看石壁,皱眉道:“攀上去?”
“孙兄放心,在下保管孙兄走在那两个人前面!”
孙宾只好再坐下来。二人歇一阵子,庞涓到瀑布下面抓住十几条小鱼,去了肠肚、苦腮,拿水边洗过,递与孙宾两条,笑道:“孙兄,我们将就一点,来个茹毛饮血,做一次上古之人!”
话音落处,庞涓已把一条塞入口中。孙宾肚中饥饿,也就拿过一条小鱼吃了。
吃完小鱼,庞涓似也歇足了精神,起身走到一处葛藤前,抽剑斩断两根,接到一处,在一端绑上石头,瞧准崖间一棵松树,“嗖”地扔上去。石头不偏不倚,绕在松树枝上。庞涓放松葛藤,石头自缒下来。庞涓接过,将石头在葛藤上一绕,挽了个结,用力一拉,葛藤便缠在松树上。庞涓将绳子一端拴在腰间,攀了葛藤,嗖嗖几下,身子已在松树上。他收起葛藤,如法炮制,将葛藤再次扔向崖顶一株松树。没过多久,庞涓就已攀至崖顶,将葛藤抛至飞瀑下面。孙宾接过,也如庞涓一样拴在腰间,攀了葛藤,径至崖顶。
从斩断葛藤到攀上崖顶,二人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孙宾站在崖顶,望着崖下,不无佩服地对庞涓道:“贤弟真是好手段啊!”
庞涓耸耸肩道:“此等小事,何能难住在下?孙兄,走吧!”
孙宾大吃一惊:“贤弟,不等苏秦他们了?”
庞涓哂笑道:“姓张那小子,猴精一般,说不准此时早已悄悄走到前面去了!”
孙宾连连摇头:“断然不会的。即使他们上来,也必在崖顶等候我们!”
庞涓想了一下,道:“有了!”抽出宝剑,拿剑尖在一块石头上刻道,“苏兄、张兄,我们先行一步,探路去也!”
刻完,庞涓审看一眼,对孙宾笑道:“孙兄,这下如何?”
孙宾看出庞涓执意先走,只好依他,二人沿小溪一路走去。走至天色昏黑,二人越过十数道飞瀑,小溪仍旧未见尽头,只好寻处地方熬过一夜,次日继续前行。
行至中午,溪水陡然不见,横在前面的净是大小不等的卵石。二人大是惊异,详细察看,原来溪水是从卵石下面行走,只闻水响,不见水踪。显然,由此处开始,是暗河了。
庞涓若有所悟:“孙兄,看来此处当是小溪尽头了。”
孙宾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溪水从石下走了!”
庞涓抬眼望去,山更幽,谷更深,林更密,树更大。庞涓观望有顷,指着前面山谷:“孙兄,这里并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