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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年从凌煜身后探出头来,好险好险,被那些毒粉毒针沾上不知要遭什么罪!确定程复不能动了,她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坏心又狠毒的庸医!什么神医,该叫你毒医才对!没本事还要摆架子,懒惰还要摆架势!”
程复气得要命,偏偏被人定住了不能下毒,又根本还不了口,索性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淮年被他吓了一跳,几步跳回凌煜身后,又慢吞吞挪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没反应,她将手指探到他鼻子下,鼻息温热,她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他被我气死了。”
凌煜用手遮住了眼,不可抑制地发出几声闷笑声。
“快跑快跑,庸医的仆从过来啦!”远远走来两个红底黑纹的身影,苏淮年拉着凌煜的袖子就跑,吓得脸色发白,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的主子被他们俩弄晕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
凌煜从善如流地由着她拉着他走远了,一直走到村子后方的空地,两个人才停下。
苏淮年鬼头鬼脑地扒着墙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来才松了口气。
回头就见凌煜抱胸倚着墙,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她好像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见了陌生人上山,毫不犹豫地放出那奇怪的木头鸟来啄他,又胆小又能闹腾。
她站了片刻,突然又啊呀一声抱住头,露出焦急的神色来。
“怎么了?”
“我的东西被那怪大夫拿走了,里面有好多宝贝呢!”
“在哪里?”
“应该在他屋子里,是个牛皮囊,大概这么大。”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神色担忧又懊恼。
“你在这等我。”他人一闪就没了踪影。
苏淮年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他悄无声息地又出现,手里提着正是她随身携带的牛皮囊。
她惊喜地睁大眼,急急解开来一一查看,嘴里念叨着:“那里没有人看守吗?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拿到了?”她很快查清数目,抬头笑眯眯地看他,两眼弯弯,似两弯新月。
她蹲在那里,小小的一只,头发毛茸茸的,耳朵尖尖,像极了猫咪。凌煜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使劲在她头顶揉了揉,原本毛茸茸的头发愈发蓬松,她无意识地睁着眼呆呆看他,要多傻有多傻。
凌煜微微勾起唇角,缓慢而郑重地,一字一句:“谢谢你救了我,阿年。”
她又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那笑容骤然收起,她脸上露出愁苦的神色来,“不知道阿诺他们怎么样了。”
马被吓跑了,萧诺一手提着凌小纪,一手拖着剑,带着一身血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处水源。
她先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清理了,转头看了眼凌小纪,他身上多处受了伤,早已昏死过去。她皱眉,思忖片刻后撕下一块衣角,沾了水替他清理了伤口,又用布条绑好,这才捡了木柴生火。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夜起了风,她被冻醒,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凌小纪,他睡得迷迷糊糊,脸色是不正常的红。她探手过去一模,果然烫得惊人。
萧诺皱了皱眉,迟疑片刻,还是拧了湿的衣角过去给他盖在额头。
换了好几次,凌小纪的热度慢慢退了下去。
第二日是在刺目的阳光中醒来。她一个激灵,惊觉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旁边突然传来一声不适的哼唧声,她下意识地去拿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凌小纪。
凌小纪一醒过来就呲牙咧嘴捂着伤口喊痛,奈何他武功太次,身上伤口太多,是个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的情况。迷茫地看了四周半晌,看到萧诺倚在一旁的树干上静静看着他,他瞬间清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却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最后尴尬地咳了一声,傻乎乎地笑起来。
“萧诺,谢谢你救了我啊!”
萧诺摇摇头,走过来在他额头上探了一探,“烧已经退了,你能走么?”
凌小纪腿上也被砍了一刀,走起来一瘸一拐地,偏偏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死活不要萧诺搀着,萧诺只好给他找了根树枝当拐杖使。
凌小纪逞强没多久就泄了气,苦着脸道:“也不知道苏姑娘和少爷怎么样了。”
萧诺沉默,脑子里隐隐浮现出那小小的身影,小小的一只蜷缩在自己怀里,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一丝轻微的疼痛在心头骤然炸裂,她想起她最后回头那一眼,潮水般的惊恐在她黑白分明的眼里四散开来,那双眼弯起来像两个小月亮,那样的神色不该出现在她眼里。
她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无波无澜,“先去找个大夫再说。”
在附近的一处镇上住了两日,凌小纪裹了多处厚厚的白纱,躺在院落里晒太阳,天边突然远远地飞来一个黑影。他几乎立刻弹了起来。
那鸽子停在他掌心,黑豆般的两只小眼睛定定地瞧着他,任由他手舞足蹈地从它脚上取下一个竹筒,将头埋进翅膀下,不动了。
“这是什么?”萧诺凑过来问。
“少爷他们没事,毒已经解了!”凌小纪咧开嘴笑,转身就进屋找纸笔。
萧诺跟在他身后,看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他们的位置,好奇地问道:“这鸽子怎能找到你们?”
凌小纪一边将纸卷好塞进竹筒里,一边笑道:“这是我们凌府专门养来送信的鸽子,只认凌家人。”
萧诺心中一动,“可是有什么物件操控?”
凌小纪神秘一笑,“不可说。”
☆、这个神医有点疯
凌煜接到飞鸽来信的时候,夕阳刚隐去最后一丝光辉。
苏淮年做好了晚饭,刚出来就看到他手心里停着的鸽子,通体白色,只在头顶有一小撮灰。
“这是你的吗?好可爱!”她伸出手去摸鸽子小小的脑袋,被狠狠啄了一口。
她啊地轻叫一声,那鸽子黑豆般的两只小眼睛不善地盯着她,十分不好相处的样子。
凌煜摸摸鸽子的脑袋,一手托着一用力,鸽子扑腾了两下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这是我家里养的鸽子,凶了些。”他将手里的小纸晃了晃,“小纪他们没事,明日我们就启程与他们会合。”
苏淮年立刻露出高兴的神情来。
晚饭有虎子送来的野兔子肉。她加了些花椒在里面,熬成一锅香气四溢的汤。
凌煜觉得自己嘴角又有了湿的趋势。
珍而重之夹起一筷子,鲜香的兔肉嫩得不可思议,几乎入口即化。他连着吃了好几块,味道竟似比记忆中的更好。
甫一抬眼,苏淮年托着腮看他,推推桌上另一盘青菜,“慢点吃,别噎着。”
凌煜暗咳一声,真心赞道:“你的手艺很好。”
苏淮年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餍足得像只刚被顺了毛的猫。
饭吃了一半,门外突然喧嚣起来。两人走到外面,程复带着两名手下被人群包围,满脸的不耐烦。
“神医,帮我娘亲看看她的腿吧……”
“神医,求求你帮我儿子看看吧,他年纪还这么小啊……”
程复沉着一张脸,整个人阴沉沉的。
苏淮年站在一旁嘀咕:“庸医……”
程复眉一挑,她吓得立马躲到凌煜后面。她胆子实在是很小,白天趁着一股热血指着他鼻子就骂,等平静下来才开始后怕,他有那么多毒粉毒针,自己沾上哪一样都小命不保啊!
程复笑眯眯地看过来,长眉细眼努力眯成和善的弧度,淡定淡定,把她骗回去再好好治不迟。
“好香啊,你们在吃什么?”
他不请自入,看到桌上摆着简单的几个小菜,中间那一大碗兔肉汤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加双筷子。”
诶?苏淮年犹犹豫豫看着凌煜,他点了点头,她才战战兢兢去拿了,远远放在桌上,马上又躲到凌煜背后,露出一个脑袋。
“小丫头,坐下一起吃。”
苏淮年头摇成了拨浪鼓。
程复耐着性子刻意放柔了声音,“你放心,我不给你下毒——我保证。”
她仍然不敢走过去。
程复越看她越是欢喜,胆子这么小,以后必然十分听话。逗弄人什么的,他最爱不过。
凌煜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大大方方走过去坐下,她这才紧挨着他坐了,时刻盯着程复的举动,有什么不对的,她马上就能逃跑。
“前辈来此有何指教?”
程复摆摆手,夹了一块兔肉。“嗯!”他发出满足的叹息,腮帮子不断鼓动,转眼间就清空了剩下的肉。
“小丫头,这是你做的?”
苏淮年犹豫着点了点头。
程复啧啧两声,这丫头真是个宝贝,做得了工匠下得了厨房,这么心灵手巧,若是能养在医仙堂,他还有什么好愁的?他声音柔得快滴出水来,“小丫头,跟你打个商量。”
“什么?”苏淮年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也知道,我是医仙堂堂主,虽然先前有些误会,但你如果愿意去我那里,我可以既往不咎。”
苏淮年平复了一下因他恶寒的声音而起的满身鸡皮疙瘩,“去你那里……做什么?”
“去我那里……我教你医术如何?你只消做做家具,做做菜,我就将我所学全都教给你!医仙堂的医术人人皆知!如何,是不是感激涕零,不用太感动,你多报答我就是了。”
苏淮年忍着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人看着有四十多岁了,怎么处处把人当痴呆?还是说,他本身是个痴呆?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同情地摇了摇头。
“我不去。”
程复简直要气急败坏,“为什么不去?我给的条件不够好吗?这样吧,你若是答应去,我就免费供应你吃住,并且免除你打扫的义务!”
苏淮年瞪大了眼,想把她骗过去做苦力,还当她是傻子?她哼了一声,脸一扭,“不、去!”
程复一改方才温柔的神情,细长的丹凤眼重又眯起,露出一个冰冷的笑,细细地端详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苏淮年长出一口气,“真是怪人。”
凌煜看着程复拂袖离去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