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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长长铺好的喜摊,慢慢走进了正屋喜堂。
礼官唱和,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原打算闹哄哄地往新房里去闹新娘的桓家亲眷,被秀玉秀石笑盈盈地挡在了门外。年纪小的多少有些不甘,年长一些的却都知道这一对新人当年的境遇,此时也不好再往新房里闯,碍着小夫妻俩见面。
桓岫早有准备,又有萧秉瑞带来的御厨,再想闹洞房,想着外头一桌桌难得一用的“御膳”,便也都迫不及待地往前头去了。
屋里屋外没了别的人。
宋拂坐在喜床上,长长松了口气,心底又蓦地紧张了起来。
她不是头一回进洞房,可上一回满心都是担忧,全然不如这一回的紧张。屁股底下的枣子、莲子嗝得她有点不舒服,她忍不住动了动,一个高大的身影当即笼罩住了自己。
宋拂微微抬首,盖头还遮着视线。她只能隐约透过盖头去看桓岫,看不见,可还是知道,男人此时此刻正凝视着自己。
一杆秤伸进盖头底下,轻轻一挑,便揭开了大红盖头——他本该小心翼翼一些的,可不知为何,却有些迫不及待。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成亲前近半个月时间,不管是霍老将军还是虞楚、吕长真,各个把他俩盯得牢牢的,不准碰面,怕坏了规矩。两人只能私底下偷偷见面,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解一解相思。
宋拂只觉得眼前一阵光亮,下意识地扭过头,眯了眯眼。桓岫拉过袖子往她面前轻轻一挡,挡住烛光,待她适应后,方才嘴角微翘,道:“饿吗?”
宋拂抬眼,正对上桓岫的眸子,深深的,满眼都是笑意。这一身喜服穿在他的身上,实在好看的紧。
比当年那身好看。
二人含笑对视间,门外清楚地传来十六娘的嘀咕声。
“怎么看不清楚?”
“这里这里,这里看清楚。”
玳瑁也在外头。听这声音分明是暗搓搓地守在门外,扒门缝窗缝偷看。
桓岫循声,咳嗽两下,霍地打开门,门外几人“呼啦”笑着就跑了。
没让喜娘留在房里,后面的事,便都是桓岫自己动的手。照着永安规矩办的生饺子,咬一口,就留在了碗底。
斟满了合卺酒的官窑酒盏上,绘着两只白色大雁,寓意夫妻情意忠贞不渝。酒盏由一条红绳,系在一起。一人一盏,寓意同甘共苦,和和美美。
宋拂微微抬首,看着桓岫此时望着她时那双黑得望不见底的双眼,心口剧烈跳动,轻轻唤了声:“夫君。”
桓岫莞尔一笑,低头,吻上她的唇。
鼻尖相触,呼吸交融,这个吻眷恋而又显得那么的热切。
除去彼此的喜服,隔着里头薄薄的单衣,连炭火都压不住的寒意,被肌肤相贴所带来的温暖顷刻间遮盖。
宋拂清楚地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探进了她的腰间,贪恋地摩挲着每一寸肌肤。然后一点一点往上,腰窝、脊背,再慢慢地移到了胸前。
无比熟稔的亲吻和取悦,彼此的贴合令人颤抖着发出喘息。
她忽的就在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中落下眼泪。
八岁那年,这个男人犹如黑暗中突然闯入的月光,解开了她的禁锢。
十一岁那年,这个男人掀开了她的盖头,像对待珍宝一般,将她捧在手心,给予无限温柔。
于那一刻,她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她哭得无声无息,攀着男人的肩膀,咬唇落泪。
情浓之处,男人不禁喟叹,低头轻吻她的下颌,终是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不会再分开了。”桓岫轻叹,“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今天结束。写的虐了一些,刹不住车,索性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写下来了。回头还有两个番外,明后天会更新。因为今年暑假公司弄了个什么跨度两个月的活动,要上夜班,所以接下来不会有新的连载。暂时开了一个暂命名的快穿文案,预计十月后,连接如下,可以先赏脸收一个,回头不
第86章 番外一
隆朔六年的冬,桓岫随出使番邦的使臣队伍,离开永安城。这一走,便是八年,到乾章八年,他已经二十五岁了。距离回国,还有不过一个月的时日。
这一年,塞外大雪纷飞。塞外的雪,大朵大朵,下得比北方凶猛很多,缠绵壮烈,看着实在是肆意。
“咳咳。”
冰刀一般的寒风掀开了使臣的兜帽,顷刻间灌入脖颈的冰冷冻得人冷不丁打了几个哆嗦,上下牙猛地打起架来。他手忙脚乱地把兜帽重新拉上,缩了缩脖子,往马便躲了躲。
这风雪太大,再不找个地方避一避,他们怕是就要冻成人柱了。
使臣扭头看了眼跟在后头,同样走得十分艰难的青年,心中暗想,这苦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的,眼看就到头能回国了,怎么这人的脸上却没个笑容。
使臣想起几年前皇帝召见,在宫中见到桓岫时的场景。他裹着氅衣进宫,黑发白肤,看着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他开口便向陛下请命,想要随行出使番邦。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喝点?”
像是感觉到前头的视线,桓岫拉了拉兜帽,从挂在马背上的布囊里拿出水囊丢给同僚。
去国离家多年,最先学会的就是喝酒。
番邦的酒不比永安的香醇,但胜在浓烈。一口下去,七经八脉都滚烫了起来。更重要的是,这酒藏在水囊当中,冰天雪地之下喝上一口,顿时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
有酒自然就得喝上两口。
队伍行进的速度也随即放慢了下来,有酒的都停下喝点,这才没僵了手脚。
桓岫爬上附近的一处雪坡,从高处往下看,目的地已经不远了。身后头,爬上来一个半人高的予弥国小孩,裹得毛茸茸的,睫毛上都挂起了雪花。
“还有多久?”
风很大,小孩才一张口,就被冷风灌得呛了一口。
“快了。”
桓岫说着走下雪坡,小孩连忙跟上,脚底打绊,惊叫一声就往他背上扑。
桓岫伸手,抓着胳膊把人拉住,抬眼见小孩身边伺候的几个奴隶匆忙赶了过来,随手便把人丢了过去。
“别让你们的公主到处跑。”
桓岫说完,回到队伍中。兵士们刚刚找到附近一个可以暂时歇脚的山洞,正忙着寻找柴火,点火取暖。
方才接了水囊的苏使臣正往火堆里丢木柴,闻声回过头。
他是当年出使番邦的队伍中,年纪最大的,时任中郎将。如今一晃眼,两鬓都已斑白,肤色也黝黑了许多,再加上身上这身予弥国的衣裳,远远看去,和番邦那些胡人也并无多少差异。
他身边还跟着一对母女,是他在番邦纳的妾和妾生子。这次离开予弥国往别处去,自然便带上了这对妻女。
“那小公主喜欢你……”
“予弥国已与党项皇室接了姻亲。”
打断他的话,桓岫淡淡道。
“话虽如此。”苏使臣往那小公主身上看了两眼,“可小公主若是让人回国说上几句,怕不是这喜事就要落在你头上了。”
桓岫往火堆里添柴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往那边聚集在一起的予弥国兵士们看了一眼。那作男孩打扮的小公主被身边的女奴围在中间,正噘着嘴发脾气。
“我已娶妻。”
大约是因为喝过酒的关系,以苏使臣为首的同僚们说话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其实已经娶妻也没什么。和离便是。能做驸马,为什么还要当娶世族小娘子为妻。这降妻为妾的事,朝中也没少有人做,好好哄哄也不是不行。”
“太小了太小了,那小公主才这么点大……”
他们说的是汉话,予弥国那些随行的兵士们听不懂,便各个都放大了胆子。
“小是小了点,再养几年,就差不多到了年纪,能成亲了。”
“说起来,仲龄你那妻子不是……”
不是李代桃僵的小婢女吗?
众人这时都想起了永安城那之前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的最多的,都是桓家娶进门的云阳县主,实际上是个被塞上花轿,李代桃僵的卑贱的婢女。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苏使臣出声。
“你认她?”
“你娶的是个身份卑贱的婢女,论理至多只能做妾,看你这样子,难道你还真想将错就错不成?”
同行的这一批同僚当中,不少人出身不低,就连妻妾,身份都不卑微。是以,对于桓岫这样明显把一个婢女视作妻子的做法,多少都有些看不明白。
“和身份没关系。”桓岫不愿多说,喝了口酒,避开小公主望过来的视线,“既已成亲,她就是我的妻。”
有同僚想要再劝劝,却是被苏使臣给拦了下来。
众人一同出使番邦多年,虽说交情匪浅,可桓岫依旧鲜少在人前提起家中事。
旁人的家事,自然不好过问太多。是以到这时才恍然发觉,这人哪是听不得永安城里的嘲笑才跟着出使番邦,分明就是因为妻子出了意外,心灰意冷这才去国离家。
毕竟,那小婢女先入桓家,后被赶出城,不久便出了意外,被人将尸首抬回城的消息,早已在永安城的街头巷尾流传开了。
这一波风雪过后,一行人再度上路。
那小公主仍旧时不时往桓岫身边凑,可苏使臣等人这会儿却没再和往常一样打趣他俩,反而帮着挡了几回。
毕竟是要与党项和亲的小公主,他们嘴上说几回也就罢,可不敢真惹上大麻烦,阻了自己回国的路。
没了风雪大作的恶劣天气,之后的路便显得好走了许多。
等到了目的地,余下的事便只忠君二字。这些酒后说着不得体话语的男人们,清醒的时候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始终记得远在永安的皇宫之中,他们的陛下一直看着他们。
忙碌之余,所有人都在扳着手指算回程的日子。
桓岫也不例外。
乾章八年冬,桓岫终于回国。
隆朔六年出使番邦的队伍,总共招募了兵士等一百多人一起离开永安。天灾人祸,光是从永安到边关,就有部分人在路上受重伤不得前行或是病故。到最后到了番邦,一百多人,只剩九十余人。
这些年的艰难困苦,危机重重,到最后能够回国的,仅仅只剩下六十来人。
少年成了中年,中年早早斑白两鬓。
家书虽未断,可思乡之情,越是回国越是浓烈。到一行人入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