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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没多少力气,除了能把人压在地上,根本制衡不了对方。桓岫一行人冲出屋子时,那地上的仆役正在奋力反抗。
“吕先生!”桓岫上前,轻轻松松就将俩人分开。
那仆役作势在地方连滚带爬地就要跑,霍起英顺手抄起地上一颗石子,嗖地一丢,砸中仆役腿肚子。
那人噗通摔倒,倒在地上就疼得起不来身。
再看另一边,被人押着的一个婢女,满脸惨白,只剩瑟瑟发抖,嘴里嘟囔着:“我说……我都说……我都说……”
*****
灵堂内的烟烛袅袅。
大郎吐得面色蜡黄,终于还是吐光了肚子里的东西,又喂了碗安神的汤药,嗯嗯哼哼地睡了过去。
整个霍府的下人都知道,借住在府里的这位小郎君出了事,罪魁祸首是他们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吓得夜不成寐。偏偏霍起英这时下令,暂闭霍府诸门,只需进不许出,更是叫他们人人自危。
被抓的仆役和婢女被提到了院子里,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人。萧秉瑞一脚踩进院子,便听见桓岫的声音传了出来:“……老老实实交代不好么……”
这是又出了什么事?萧秉瑞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跟着的灰头土脸的家伙,忙不迭快走几步,喊道:“孤这是又错过了什么?”
院子正中,霍起英绷着脸坐在其上,坐在他下面的是夫人文氏。对面则站着桓岫宋拂等人,吕长真坐在轮椅上,正时不时扭头去看紧闭的房门,神色担忧。
萧秉瑞的出现不曾有人通报,众人吃了一惊,偏生他自己对此浑然不觉,只拧着眉头打量地上跪着的两个人:“这两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做了什么背主的勾当?”
他一路风尘仆仆,身上的味也不甚好,那婢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萧秉瑞眉头一挑就要说话。
桓岫道:“六殿下怎么回来了?”
萧秉瑞自那日回落雁城后,不多久便亲自带着人追上了先前派的人手,亲自去抓萧子鱼。
虽师出无名,但他堂堂六皇子,想要抓一个大理寺少卿,真到了皇帝面前还是能说上一二的。
“我带了个人回来。”萧秉瑞道,说着挥手,命人把身后那家伙带了上来。
桓岫看了那人一眼,问:“这是何人?”
那人赤白着脸,浑身哆嗦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萧秉瑞道:“萧子鱼那家伙,长了翅膀似的,跑得飞快。人我没找着,倒是在半路上捡到了这个家伙。”
桓岫眯眼打量,欲命人抬起头来,宋拂张口便道:“是萧子鱼身边的近侍。”
宋拂过目不忘,只一眼便认出该人的身份。那近侍打了个颤,起身想再跑,萧秉瑞抬脚便往他的腿上踹了一脚。那近侍就地滚了一圈,不偏不倚滚到了跪地的仆役身前。
“正好,”宋拂闭上眼,“三个人,既然都在这了,就一块审吧。”
霍起英一口恶气卡在喉中,见底下三人丑态毕露,越发觉得嫌恶:“说吧,把萧子鱼要你们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仔仔细细地说清楚了。”他握拳,重重地捶了下座椅扶手,“若有一丝隐瞒,就军法伺候!”
霍起英当年在军中,一贯雷霆手段,从不亏待一人,当然也从不饶过一人。底下三人虽不曾在霍起英的麾下做事,可也都耳闻过老将军的行事作风,脸色当即青了又白。
谁知,老将军才说完话,宋拂又接过话茬,淡淡道:“这世上,有千百种死法。自缢死、打勒死、溺死、他物手足伤死,自刑、杀伤、身首异处,火烧死、汤泼死,服毒死。”
近侍倒吸一口冷气,宋拂笑道:“还有跌死、塌压死、牛马踏死,甚至是酒食醉饱死。我能验千百种死法,自然也能作假。你三人若企图蒙混狡辩,我自然能让你们死得‘踏踏实实’,叫人查验不出真相。”
论起死法,在场诸人的确无人能比宋拂更了解。她能闻名安西都护府,自然也是有她自身的能力。她话音才落,那仆役和近侍尚且还在愣神,婢女已经毫无忌惮,哭喊着求饶。
她本就在事发后想要说出真相,可那仆役狠狠瞪了她几眼,吓得她不敢说话。此时此刻,哪还管得了别的,只想捡回一条性命。
仆役气得发抖,张口就要骂人,桓岫上前一步,伸手“咔嚓”一声,卸下他的下巴,道:“说吧,究竟是何人命你下毒的。”
婢女不可置信地看着桓岫的动作,末了回过神来喊道:“是他!就是这个人!”
婢女本是霍府里一个小小的厨娘,平日里只在厨房搭把手,偶尔做做点心。在大郎来之前,并没多受用。前几日做了点心得大郎的欢心,这才叫文氏多点了几次。
那仆役是厨房的管事,也是霍府的老人了,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从他的手里,得到奇怪的东西。婢女虽见识少,可也知道这里头的腌臜,一时有些犹豫,只是到底没忍得住承诺的钱财,这才手指漏缝,往特地备好的窝蛋奶里加了点东西。
只是想着小郎君乖巧可爱,又刚刚才没了生母,心下疼惜,就少放了一些料。
婢女既然说了真相,那仆役再想隐瞒已然不能。霍起英老当益壮,找来马鞭,“啪啪”几下,虎虎生风,那仆役再不敢嘴硬,连连磕头,也一并道出了真相。
霍起英这时才知晓,那萧子鱼在落雁城不过几日,就把自己身边的人收买了一二,不时帮着通个风报个信。这下毒的事,还真是萧子鱼命人做的,也果真是想逼一逼吕长真和宋拂,好叫他们兄妹俩服个软,不再拼死抵抗。
霍起英气得不行,再看宋拂与吕长真,只觉得自己这长辈做的委实无能了点。
“这事,是老头的错。”霍起英说,“这两人犯了大错,该押去衙门才是。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他们。”
“这事错不在老将军,底下人的心思老将军如何能知。”宋拂摇头,她手一伸,朝着桓岫递过去一个包成一团的帕子,“刚让人找到点东西。”
桓岫接过,展开帕子一看,里头是一些奶白的粉末。
他低头闻了闻,毫不犹豫地命人去打一碗水来,道:“要给他们试试吗?”
萧秉瑞已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跃跃欲试:“孤亲自喂他们尝尝这销魂的东西!”
桓岫接过茶盏,翻手把粉末都倒进里头,晃了晃,待粉末溶解后看向萧秉瑞:“给谁喝?”
“给他!”
萧秉瑞指的是被他半路抓回来的萧子鱼近侍。
那近侍挣扎着又是摇头又是晃脑,奈何嘴里塞了东西,吐不出,也嚷不了。
萧秉瑞拿了碗就要人去取他嘴里的东西,好把这碗宝贝给人灌下去。那近侍急了,大喊:“是大人——是大人说虞家兄妹身上藏着很重要的东西!如果……如果兄妹俩抵死不肯交出来,那就逼上一逼,不信死了人还咬着不肯松口!”
第36章 藏秘
近侍只被灌了一口,已急得哇哇直叫。然宋拂的心,却是随着他急着求饶的坦白,一点一点,越发地沉甸甸起来。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桓岫伸手将人扶住,低声道:“怎么了?”
宋拂道:“安西都护府这么偏远,我兄妹二人又手无大权,那些人究竟为何仍不肯放过我们?”
想他们兄妹二人这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为的不过就是替虞氏一族好好活着。可饶是如此,总有人心怀歹意,一点一点试探,一点一点逼近,企图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将他们吞进腹中,再无声息。
“在番邦出使的那些年,也有很多人都怀着这样那样的恶意,揣测我们的所有举动。”桓岫道,“哪怕你分明只身一人,手无寸铁,只为讨教如何在极旱之地种出粮食果腹,也会有人认定你的身上带着对他们不利的凶器,也许一言不合你就会拔出刀来,将他们砍成七段八段地暴尸荒野。”
“所以,郎君的意思是,不管我们兄妹二人身上是否有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那些人只要知道我们兄妹的存在,都会对我们步步紧逼?”
“是,也不是。”桓岫松开手,缓缓道,“将你们兄妹尚且活在世上的事告知萧子鱼的桓峥,是为升官。带人前来安西都护府抓人,无果,不得已放人,却害死……的萧子鱼,才是为了当年的所谓的真相。但无论是桓峥还是萧子鱼,皆是为己,为私欲。”
“萧子鱼的私欲,是想替代太子吗?”
“你认为是什么?”
“他替代不了。”宋拂忽的笑了笑,“一个没了一只耳朵的亲王之子,哪怕将来康王光明正大谋了反,成了天子,也注定成不了太子。”
“你这样想没有错。”桓岫说着,看向萧秉瑞,丝毫没有遮掩地道,“皇后与康王之间有旧,但为了这世上最至尊的那个位置,所有的旧也能化作恨。”
“这事孤来做。”萧秉瑞皱了皱眉头,“只是,要孤离间了皇后与康王叔,总不能单凭一张嘴干巴巴的说。”
“不会的。”
“不会什么?”
“有件东西,虽然不能说能一下子就扳倒了他们,但离间兴许还是可以做到的。”
“什么东西?”
这一回,连带着吕长真在内,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地看向宋拂。
“桓郎君。”宋拂微微抬头,“郎君身上可还带着那枚铃铛?”
能被人随身带着的东西,势必是极为重要且隐私的。萧秉瑞没料她突然会来这一句,若不是场合不对,怕是当即就要大喊一声“小骗子,你是不是当真看上桓老二了”。
可转念一想,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兜兜转转,却是前缘未尽,他便咽下口中不合时宜的话,只紧紧盯着桓岫,直看到对方果真从身上拿出了一枚熟悉的坠着铃铛的锦囊结,张口便道:“这里头藏了东西?”
身为桓岫的挚友,萧秉瑞与桓岫同榻而眠的经历并不少,自然也就见过这锦囊结。他问过桓岫,这究竟是哪家的小娘子送的定情信物,桓岫却总是不言不语,只来来回回摩挲几下重新又贴身收好,宝贝得很。
他甚至还一度觉得,这锦囊又破又旧,那铃铛声音沉闷,光泽也不够,倒不如丢了换个新的。
原来这里头……竟还藏了东西?
那边宋拂好像并未听见他的惊诧,只接过锦囊结,翻手拆下了那枚铃铛。
“阿拂。”吕长真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