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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重雪和周梨入姑苏城时正巧遇到了要去拜访浮生阁的莫金光,他未穿掌门服饰,简单一袭锦袍,坐在客店二楼的窗户旁喝茶。
低头看见那二人在长街上打马而过时,生怕叫喊不及,直接从窗户飞身而下,拦住了两人。
一旁的路人们眼见一个大男人从天而降,吓得失色。
莫金光这才发觉自己鲁莽了,连连躬身向路人道歉。
两人牵马过来的时候,看见莫金光还在弯腰说对不起,挑眉对望一眼,皆笑了笑。
莫金光回过头看见他们在笑,抓了抓头,也局促地笑起来。
“原来你们去了玉门关。”出城之后,莫金光叹了口气,语出惊人地道:“可惜你们白跑了,秦桧不在玉门关。”
两人同时回头,异口同声:“什么?”
“胭脂楼分舵传来确切消息,秦桧并没有从玉门关走,他是从嘉峪关逃跑的。”
“嘉峪关?可是嘉峪关并未有任何异动。”
“这才是秦桧狡猾的地方。他知道全天下的人都在找他,所以他大张旗鼓地在玉门关安排了一出出关的好戏,转移了天下人的视线,而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从嘉峪关逃走了。我估计秦桧是乔装打扮,混出关去的。”
江重雪沉默一阵。
其实现在秦桧究竟从哪里逃走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他已经离开了中原。
周梨淡声问:“你呢,是路过姑苏,还是……”
“不是路过,是特来拜访浮生阁,”莫金光停了一下,说:“离开临安前,我按岳将军的嘱咐,把秦桧叛逃一事散遍天下,我也答应岳将军,会尽量帮他找到秦桧并将其铲除。既答应了岳将军,总要尽力而为。所以便来浮生阁,与你们商量一下对策。”
秦桧一事果然是岳北幽和莫金光传出来的,这一招极好,加大了秦桧离开宋土的困难,虽然结局仍不甚理想。
周梨笑道:“还以为莫掌门会去非鱼楼找温掌门商量,没想到先跑浮生阁来了。”
六大派经过大小事端后,伤的伤,残的残,仅剩这二楼尚算完好,温小棠知道非鱼楼的实力比不上胭脂楼,他虽脑袋聪明,但武功不如莫金光,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不如莫金光,和莫金光合作对温小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我是去了,不过温掌门病了,”莫金光说着,露出忧虑神色,“我原想与他商议,既然秦桧已经出关,那就大胆出关截杀秦桧,希望能得非鱼楼出力。正说着,温掌门就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之后连着几天都下不了床,只能静养。他病得如此之重,我怎好再麻烦他。如今,也不知他病得怎么样了,可曾好些。”
江重雪歪了下嘴角,轻轻哼了一声。
周梨颇觉尴尬,又不好点穿,只能说:“我想温掌门应该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温小棠这哪是病了,分明是听莫金光说要出关杀秦桧,故意装病。
杀秦桧这件事本来就不算是什么分内之事,温小棠能在秦桧出关前派弟子找寻秦桧的踪迹,已是格外出力了,现在秦桧都出关了,他自然也就觉得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何况那八人武功高强,去了必会折损人马,现在非鱼楼休养生息还来不及,经不起再折腾了。
莫金光却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周梨觉得莫金光和温小棠合作很吃亏,恐怕将来,他还要在温小棠手上吃许多哑巴亏,纯属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走到浮生阁的山门前,弟子看到阁主平安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张口便说:“阁主,有客来访!”
弟子说话时脸色很不好,语气也极为抱怨。
江重雪怪道:“什么客人?”
“好几个人!而且都是怪人!”弟子夸张地说:“前几日就来了,一来就说要见阁主,我说阁主出门在外,让他们晚些再来,他们不听,大模大样地就在浮生阁赖着不走了。其中有个和尚,一脸凶相,对我们横眉竖目的。还有个老头子,神出鬼没地在阁里游荡,还偷喝了我浮生阁的好几坛藏酒!”
弟子气得眉毛都竖起来:“那几人行迹奇怪,我们原本想将他们赶出去,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几声,咳嗽了一下。
可是,就是打不过啊。
江重雪听他描述,眉间微微惊讶,转头看周梨。
周梨脸上已有兴奋之色:“是那几位前辈!”
莫金光起疑道:“前辈?什么前辈?”
他还没问完,就见江重雪和周梨二人步伐生风,身法极快地往山上走去。
他思量一下,也连忙追了上去。
三人进入浮生阁后,才走到正厅,屋顶上突然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莫金光抬起头,看到一片墨绿色的衣角荡下来,有个人躺在屋檐上喝酒,笑道:“江小子,我的玉佩呢?”
江重雪往怀里一掏,这玉佩他一直随身带着,手往上一抛,被屋顶上的人一把抓住,满意地道:“好,看来你很在意我的东西。”
江重雪笑道:“前辈的东西,晚辈岂敢亵渎。”
听到杨亭坚高调的笑声后,花素素,哥舒辞,无求和尚,以及那白衣人,都从正厅走了出来,就连陈宛也在。
花素素却忽然惊叫一声,像个十六岁的姑娘家似的,原地蹦跶了一下,忙往后头钻,正巧撞进了自家丈夫的胸怀里。
莫金光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结巴了:“师师师……师父?!”
第156章 杀人行
无求和尚捻了三支香; 供奉给了谢天枢的神龛; 低头吟哦一声佛号。
厅堂里寂静无声,一尊红木釉漆的牌位安静竖着; 三支香像幽亮的三只眼,平静淡然地看着面前几人。
江重雪正把此次去玉门关一事说完,哥舒辞道:“如此说来; 那秦桧如今已逃离了中原。”
“这倒麻烦了; ”杨亭坚抱剑沉吟,“要出关去杀他,就要多费许多周折。”
周梨喜道:“前辈的意思是; 愿意为天下百姓除害了吗?”
杨亭坚笑道:“若没这个意思,我们何苦千里迢迢来到浮生阁,你看我们像是这般无聊之人么。”
江重雪和周梨惊喜地对望,两人同时伏低跪下; 感激不已。
这五人皆已归隐,杀秦桧本就非他们分内之事,他们愿意冒险出手; 实在是对这天下仁至义尽了。
江重雪仰起头:“我与阿梨愿与五位前辈同行。”
那五人都看了过来。
厅堂外已落了一片蔼蔼的暮色,笼着青山尘雾。
五人同时把脸转过来时; 看到江重雪和周梨身后大片暮云斜晖,这两张年轻的脸跳跃着霞光; 生动得很,鲜活得很,带着一种誓死的坚毅和不妥协。
五人递过几个眼神; 微微笑了。
只有莫金光,在门外站着,在江重雪和周梨请愿同行的时候,他急切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一看到花素素,便打住了,犹豫不决起来。
花素素看到他这样的神色时,暗暗笑了笑,袖手面对神龛,片刻后转过脸来嫣然一笑,莫金光被她笑得惊疑,这时,一道身影从他身边迈进门内。
是那与师父极为亲昵的男子,师父是向他笑,不是向自己。
莫金光悻悻地转过身,微觉怅然。
几人商议妥当,在两日后启程,奔赴关外。
这一次是深入金国,需做好万全准备,能不能有命回来都不知道。
几匹快马停在浮生阁的山门外,迎着初升的朝阳。
“包袱里我放了些你爱吃的点心,记得早些吃完,不然坏了吃下去要闹肚子,”花素素已经上了马,不过陈宛千叮万嘱,握着她的手就是不放,花素素便也任由他握,露出娇态,认真地听他说话,“要小心些,千万要小心些。”
他絮絮叨叨地抬起头,最后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花素素摸了摸他的脸,微笑:“好。等我回来。”
陈宛慢慢退下,与莫金光并肩站着,目送那几人迎着山中大好的风光纵马下山。
陈宛到底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与他们同行,心下担忧,忽见莫金光正看着他,他愣了一下,马上舒缓了忧色,冲莫金光一笑。
莫金光尴尬地不知如何回应,讷讷地支吾良久:“那个,你真是与我师父……”
“怎么?”陈宛语气温柔,轻轻笑起来:“她终究是你的师父,无论如何,这是不会变的。”
莫金光低下头。
这两天相处,花素素完全将他当成外人一样,如无必要,都不与他说话。
莫金光自小由花素素养大,甚为依赖她,在他眼里,花素素是师亦如母。
真的还把他当徒弟么,为何看起来却像陌生人一样。
陈宛见他不能悟,便不顾花素素对他说过的话,要点拨他一二:“你是否也想与他们同行?”
莫金光倏然抬头,眼睛里蹦出一小窜火苗。
陈宛道:“你想去,为什么不说?”
“我……”莫金光欲言又止。
陈宛看透了他:“你是想询问你师父的意见,是么,你想问她,你能不能去,是不是?”
莫金光不说话,默认了。
那天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愿与他们同行,可在一刹之间却看到了花素素,他想知道花素素让不让他去,他能不能去,他企图得到师父的回应,可是师父却没有说话。
陈宛微微笑起来:“听说你带领胭脂楼征讨江湖邪教,又上战场杀敌赶走了金人。这一路上我可是听说了许多你的事迹。你既然都已经做得这么好了,为什么你师父一出现在你面前,你又开始犹疑不决了。”
莫金光正色:“她是我师父。”
“那又如何?”陈宛清秀的眉眼眨了几下,“你早已出师,已经可以独担大任了,为何还要总是等着你师父的回应呢。让我告诉你,她不会再回应你了,现在也好,将来也罢,她都不会再回应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所有一切,你都要自己做主。”
莫金光被他的话说得恍惚,陈宛道:“但你要记着,她虽不会再回应你了,却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