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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对面才有回应:“岳北幽,这是最后的警告,速速弃去兵刃,束手就擒。”
岳北幽重重呼出一口气,知道再说下去已无意义,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向背后的众人道:“走,我们进去。”
风雪之中,几张面孔齐齐向他点头。
他们起步走向皇宫,禁军看他们顽固不化,下令把他们拿下。
数把长戟朝他们刺过去,危险之际,一阵柔煦微风轻轻扫过众人面颊,如春风润雨,竟化掉了大雪的冷意。
随即,数名禁军便被这股内力震退,想爬起来挺戟再去,那群人的周围却仿佛被施了什么妖术,凡是靠近者,皆被奇异地震开。
岳北幽微微讶异,凝视江重雪。
江重雪洒脱地把刀扛在肩上,眉目高昂:“岳将军先行,自有江重雪为你后盾,绝不叫人伤及将军一根汗毛。”
岳北幽点头:“多谢。”
江重雪走在岳北幽身边,与他步调一致。
几人低下头时,看到江重雪脚下一尺之地,积雪都尽化为水,略微惊叹。
忽然,江重雪侧目一抬眉,招式凌厉地一甩刀。
禁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惊得屏息,谁知江重雪只是把沾在刀上的雪花震落而已。
那些纷纷落落的白雪,还不等落到地面,就化成了水,滴落下来。
禁军的眼神变作了恐惧,惊疑地盯着他。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放箭!”
几十支长箭破空射来,无一例外地掉落在地。江重雪擒住了其中一支,挥手掷去,正中一名禁军的头盔。
对面的禁军似乎也知道无法阻止他们,但还是拼死要把他们拦下。
终于,岳北幽看到了同朝为官的面孔,听他对自己道:“岳北幽。”
他还想听下去后面他有什么话,谁知那人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再无余话。
但岳北幽忽然就明白了。
各自为政,立场不同,叫这一声便是告诉他,他也有为难之处,只是不能说出口而已。
气氛变得诡异而凝滞,禁军在一种悬殊到天壤之别的武力中不放弃地上前阻拦他们。
终于,有一只手臂拦住了想要继续的禁军们,声音肃然道:“让他们去吧。”
“统领。”众人哑声,“若让皇上知道我们没有尽力拦住他们,会赔上身家性命的。”
这人的话没有得到统领的回应,只看见统领仰头望了望苍白的天幕而已。
岳北幽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用很低的声音说:“谢谢。”
自从战端开始,皇上便再未上过早朝,他此刻在哪一殿里,只有内侍知晓。
内侍一路奔去议事殿的时候,额头都沁出细密的汗,往日里尖声细语不紧不慢的调子此刻全部拿捏不住,扑通跪倒在殿外。
殿前早有一人跪在那里,他一直闭着眼睛,睫毛上盖满雪花,此刻终于因为响动而睁眼。
皇上身边贴身侍候的公公听完禀告后脸色唰地雪白,殿中的烛火都应景地摇了摇,里面一个声音略微不满地问:“何事喧哗?”
公公跄踉跪地,战栗道:“皇上!”
话音落地后的一刹,岳北幽踏进了这座宫苑之内,他当先看到那个跪在雪地里的身影,一片白茫茫,走近了方看见他身着黄衣,几个内侍不知劝了他几次,要他起身,他不为所动。
周梨讶异道:“建王殿下。”
第123章 赵构
赵眘转过头时; 眸光从黯淡变得清锐; 他看到岳北幽,想站起来; 但跪得久了膝头麻木,岳北幽快步到他身边,把他扶起。
赵眘冷得浑身没有一丝温度; 脸色清白; 身体在抖,噙了一点虚弱笑意看到了江重雪和周梨,以及他们身后的几人:“两位说到做到; 令我敬佩。”
周梨见他双腿打颤,不知他跪了多久。江重雪一手按上了赵眘的肩膀,赵眘便觉浑身开始热了起来。
岳北幽道:“殿下为何在此?”
赵眘笑道:“那岳将军为何来此?”
岳北幽顿了一顿,“为天下安危而来。”
赵眘呼出一口寒气; “本王也是。”
岳北幽看出他脸色不好:“殿下在这里跪了多久?”
“两天。”赵眘说,面色在春风渡下微微透出了一点生机,微笑:“父皇不肯见我; 我便只好等着。还好,岳将军竟来了; 看来我不用再继续等下去了。”
岳北幽摇头,“臣此去要做的事; 是冒犯天颜的死罪,殿下不可和我一起去。”
赵眘微微抬起眼帘,气度愈发清锐;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临安若失,我亦不能幸免,到时还有什么死不死罪之说。与其亡国而死,倒不如现在和将军一起去冒犯一下天颜。”
岳北幽张了张口,胸腔里的热意更浓,他紧握住赵眘的手。
赵眘敛着眉目,似乎已下定决心,一双眼睛透出锋利的光芒。
于是岳北幽点头。
御前侍卫拔刀相向,把他们围了起来。
殿内的天子昂起眉头,这些年来,那个让他听到便要头疼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岳北幽,求见皇上。”
赵构手里的笔啪嗒掉落,墨迹在纸上洇开数朵黑云。
他震惊地回头去看殿中的另外几人。
那些大臣们的脸也和天子一样,还在讨论如果城破之后究竟是逃往富足的金陵还是有天然屏障的西蜀之地的话就此僵住。
这讨论从金人兵临常州城下的那一天便开始了,至今也没个结论。
如果金人不愿议和,那么逃走就成了必然之举,而逃走之时陛下身边能带多少臣子,又能带多少金银都是有定数的,这个时刻,谁都不想留在临安等死,哪个大臣都期望能把全副身家都捎上。
数袭官袍匿在烛光的暗处,没人敢说话,唯独秦桧幽幽开口了,他的面容背着光不能叫人看清,只模糊一个轮廓,低声道:“陛下莫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天子已快他一步,霍然从桌案前站起,把秦桧的声音盖过,怒道:“把岳北幽给朕拿下!”
发号施令完,外面便是一阵骚动,紧接着,一股强风卷到殿前,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两扇殿门。
殿内的大臣们惊得后退,秦桧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起退,那些人把秦桧挡住了,此起彼伏地嚷着护驾。
御前侍卫挡在了赵构面前,看似铁桶一样。
然而外面的人却并没有强行入内,反而隔着一段距离与里面的人对视。
随即,赵构便看到了跪在雪地里的岳北幽以及赵眘。
岳北幽跪着,雪没过他的膝盖,只有他和赵眘两个人跪着,其他人都站在他们身边。
“这就是皇上?”叶火小声道,也学江重雪,把刀扛在肩上,和江重雪一样的姿势,撇了撇嘴:“身无三两肉,风一吹就能刮倒的样子,我还以为皇上一定是脑满肠肥的胖子呢……”
幸好被叶水一脚踩住了,没有说下去。
岳北幽忽然道:“请江公子收起这门武功。”
江重雪低头看他,岳北幽的脸在风雪里愈发得刀凿斧刻,他看到他身上很多地方都已冻得青紫,但不见一丝畏寒的迹象。
江重雪收起了春风渡,周围的寒意立时变得刻骨。
赵构脸上聚满怒意,发作道:“岳北幽,你好大的胆子,逃出刑部大牢不说,竟敢和刺客勾结闯入皇宫内院,你是想来行刺朕吗?还有赵眘,你与乱臣贼子一起,朕还没死,你就迫不及待想坐上皇位了不成?”
赵眘脸色雪白,但坚定地道:“儿臣不敢。”
岳北幽微抬起头,和天子对视,“臣亦不敢。臣此来,是为了陛下的安危,也是为了天下的安危。臣请陛下即刻收回议和的命令,命臣为主帅,重新调配三军,启用岳家军,抵抗金人。”
他才说完,赵构身边的臣子们三言两语地骂起来,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逼宫”。
“臣不敢,”岳北幽打断他们,仍是这三个字,深深地望着赵构,“臣为天下计,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构阴森道:“你的意思,是朕下错了命令,害了天下人吗?”
岳北幽不言,不言就等于默认。
赵构气极反笑。
岳北幽看着赵构,他看到那男子裹着黄袍的身形微显瘦弱,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在一起。
十几年前,皇家狩猎,他年仅十六,初见当时年轻的赵构。那男子一张尊贵的脸,长相俊秀,穿着和腰匀称的黄服。
他当时是最年轻的帝国武将,轻而易举地飞上高头大马,一箭将猎物射穿。
彼时赵构大笑,赞赏他少年英勇,送他一匹稀有的汗血宝马。
他伏地跪谢,抬头时,看到王座里的赵构笑意盎然,清澈的眼睛里能看到散碎的光芒。
这些年来,他再未见过这种光芒。
北风呼啸,雪下得更紧了。
岳北幽一刹的出神,被冷意拉回思绪。
其实,赵构尚未登基前,还只是康王时,分明年少睿智,不畏生死。靖康之难前,金人包围开封府,他自请孤身入金营,与金人谈判,此举令天下人惊叹。赵构登基后,天下引颈而观其政,孰料等来的是一次次的失望,直到凤波亭里,赐死岳飞,终得天下人破骂。
十六岁时,初见赵构,他看见这王座里的人,虽然知晓他是害死自己义父的凶手,却仍愿意为他收复河山,助他重整天下。
大奸似忠,大忠似伪。
官场与做人是一样的道理,岳北幽一身正气,磊落光明,他看到皇上有不对之处必要说出,见到皇上要行差踏错也绝不遮掩,但他忘记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天子,寻常人被指出错处都会觉得羞愤难堪,何况是高高在上、从无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的九五之尊。
忠言逆耳,久而久之,皇上对岳北幽的厌恶便达到了顶峰,岳北幽已经不需要有什么不臣之心,因为在皇上心里,已将他打入低谷,即便他做的是对的,皇上也觉得他是错的,甚至觉得他十分虚伪。
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人自然变得处处让人讨厌。
也许像岳北幽这样的人,不该待在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