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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终于不能忍受了一般,他突然揽住她往自己身上一带,她皱眉“嗯”了一声,手臂抵在了他的胸膛。
他一只手搂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脊椎骨抚摸上去,指尖微微发颤,好像能穿破她的肌肤直刺入她的心脏。她正低着头,后颈露出一个微妙而诱人的弧度,她的手慢慢地探进了他微敞开的衣襟。
一片平滑的肌理上,她的指尖所触碰之处都会微妙地收缩一下。
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目光也没有对视,只好像达成了一种各怀鬼胎的默契,在这烛光明灭的秋夜里,在一条不能望返的河流上,无声无息地溯回。
“在他的左胸下三寸,有一块月亮样的胎记……”那宫人抽抽搭搭的声音盘旋在空气中。
她的手掌覆在了他的胸膛,轻轻碾过尖端。他微微嘶了口气,她终于抬起头来凝视着他。
她从认识他起,便从来不敢想象这个男人脱光衣服的样子。
他正低着头看她,目光回复了平淡的从容,甚至有了些笑影。他好像——他好像因为她的触碰而快乐着。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纵容自己,更没有想到在这一刻他会是这样近乎温柔的表情,他认真地凝注着她,就好像凝注着他在这世上仅剩的最后的珍宝。她的心头突然慌乱,像是手心底那沉稳的心跳传到她的身体里就变了速,她的脸烧起来的前一刻,她蓦然抽出了手后退一步。
他衣襟大敞着,锁骨下一小半光洁的胸膛在烛火映照下显得微红,他颇有些无辜地看着她如此不负责任地抽身而退,鼻间的喘息清晰可闻。
一瞬间,她不敢面对他如此复杂的神色,就好像自己辜负了他什么一样,内心里莫名升上一种不安之感。她仓促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喉咙干哑:“去……去洗洗吧。”
他缄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夏末秋初的寒意从脚底袭了上来。他安静地拢好衣襟,礼貌地欠了欠身,掀帘而去。
***
待柳斜桥从浴房出来,卧室里已只留了一盏小小豆灯。他走到床边,徐敛眉已睡下,侧身向内而卧,给他留出了一个枕头和一大半的余裕。
他坐下来,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头发。她似乎连头发尖都在颤抖。他不再说什么,吹熄最后一点灯光,也就这样躺了下来。
黑暗之中,她感觉到他的背脊贴着自己的。这大约并非因为床小,而只是出于汲取温暖的本能。她的牙齿已将嘴唇咬得发白。她闭上了眼睛。
(二)
“你在玩什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走到了她的面前,低下脑袋好奇地看着她的地盘。
她连忙伸双臂护住了,大声喊道:“你走开,走开!不要踩坏我的沙盘!”
小男孩虽然一身华贵的衣装,却是很有礼貌的。他连忙道着歉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看,那砂砾上原来画了一幅巨大的——
“这是地图吗?”他又忍不住发问。
“这是沙盘!”她纠正,“是打仗用的沙盘!”
“喔。”他装作听懂地点点头,又去看那地图。看了半晌,他发觉不对:“南吴国在哪里?”
她懵懵懂懂抬起头,“什么?”
“南吴国!”他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能漏了南吴国!”
“什么南吴国?”她却没听说过,但她很感兴趣,“在哪里?你告诉我,我把它添上!”
“在这里。”小孩子的怒气转眼即消,他凑了过来,和她挤着坐在沙盘的边缘,伸手在沙盘上划拉着,“在江水之东,楚国东南,东到海滨,南抵千岛……临椤郡与徐国接壤……国都在这里,叫旸城……”
她歪着脑袋看那个不认识的字。
“日出旸谷,浴于咸池。”男孩子笑起来,眼睛里落着璀璨的光,“南吴国在列国之东,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
两个小孩言笑晏晏的身影渐渐模糊在回忆的云雾之中。徐敛眉睁开眼,发现天已亮了。
枕边没有人。
她抬起手,挡住帘底漏进的秋日晨光,思绪在有无之间飘荡。那个男孩是跟随他的父王应邀来拜访徐国的,那时的徐国国主还是她的祖父。两位国君在大殿上交谈的时候,孩子们就在后苑里玩耍。
后来他走了,她记得,是被他父王生拉硬拽走的。她还记得他父王冷嘲着对她祖父说,不可能,徐国如此一个蕞尔小国,竟还妄想攀上南吴的姻亲?!
徐敛眉的眸色渐渐地幽深了下去,仿佛一直沉入了不见天日的海底。
卧房的门被推开,柳斜桥一边低头系着衣带一边走进来。他似乎刚洗了脸,额头上还沾着水珠。他对她道:“殿下醒了?早膳已备好了。”
她慢慢挪开手,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他的身子背对着窗,黎明梨花白的光晕笼在他身上,阴影交错间,他仍是那么温和清淡的样子。
可谁知道这温和清淡的背后是什么?他还有多少后招,他出门三个月做了什么,南吴王室还有多少残党?
她必须留住他,才能看清他;她必须锁他在自己身边,才能保证徐国的安全。
不管怎样,南吴国早已消失十年了,而他昨晚与她同床共枕,却没有杀她。
他们都在等待对方下一步动作,就像同一牢笼中两只相距半尺的野兽,耐心地等待,冷酷地计算。
她坐起身,道:“让鸿宾进来。”
他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便恭顺地退了出去。
第23章 一样月
“殿下,”鸿宾小心地给她理顺长长的头发,一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先生一直在外边等您一同用早膳。”
她的眉毛拧了一下。“知道了。”
“殿下,婢子斗胆……”鸿宾觑一眼她的表情,续道,“婢子觉得,您回国以后,和先生处得有些……奇怪。”
她淡淡道:“难道我们过去便处得很妥当了?”
“不不,”鸿宾忙道,“婢子是觉得……殿下,您若真心喜欢先生,婢子想……先生他,他不会感觉不到的。婢子是说……虽然先生逃了——出门了三个月,可他却还是回来了,不是么?他知道回来会有什么后果。但他心里放不下您。”
她沉默了。
她不由得想起昨晚,想起昨晚他那个宠溺的眼神。她想起他提议她拿下楚国,与其说是为了对抗徐,不如说是要与她联手对抗她“大哥”。虽然灭楚是帮他报了仇,可徐国的版图也扩大了一倍,南吴国仍然不过是徐国的四个郡,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除非,他所谋者大。
她的脑中在计算着,心却有些发憷。
“殿下。”鸿宾不知她在想什么,还道她只是胆怯,“鸿宾眼中的殿下,一直是胸有成竹的。柳先生原本是个一无所有的浪人而已,是您给了他今天的一切,他没有理由对您不好。”
徐敛眉闭了眼,唇边沁出清冷一笑,“呵,都是报应。”
鸿宾没有听懂。她站起来,拍拍鸿宾的肩,走到门外去。他当真仍在走廊上等着她。听见声响,他回过头来,眸光平静。
***
“先生今日,打算做什么呢?”吃饭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问。
他停下筷子,“殿下有何吩咐?”
她道:“本宫答应过,那些楚国俘虏,都交由先生处置的。”
他静静道:“在下浅薄无知,哪里晓得怎么处置敌国战俘。还是请殿下代劳吧。”
“你原说让我杀了他们的。”她微微眯起眼睛。
他有些吃不下去似地放下了碗,“殿下随意吧。”
“那是你的仇人。”她不知怎么犟了上来,“我是为了你才去攻打楚国的。”
“不是的。”他的话让她愣住,“您是为了让我娶您,才去攻打楚国的。”
所有机锋都突然钝了,她张了张口,只问出笨拙的一句:“先生……不开心么?”
他抬眼看她半晌,叹口气,又拿起碗来,还给她夹了点菜,“在下不敢。”
“不敢不开心,那是什么道理?”她却追问,“本宫莫非是如此的暴君了?”
他不言语,反而让她有些想笑。
“那往后,既然无事,”她盯着他道,“我都来陪你吧。”又补充一句,“我们毕竟是夫妻了。”
他的筷子顿了顿,“是。殿下随意。”
***
柳斜桥不明白公主在做什么。
六月十六,他在房中读了一天的书,她竟也就陪着他在书阁里待了一天。她命人将新赶制的地图送到了这里来,长五尺,宽两丈,铺满了窗前的整片空地。这张地图上的楚国已经消失了,代之以九个郡的名称。
这九个郡里,至少还有三分之一并未彻底屈服,郡治总处于被暴动颠覆的危险边缘。柳斜桥坐在重重书架后边读书,听见外边公主与来来往往的大臣议事,说的都是新征服的楚地如何骚乱难控的事。
“这次太快了,殿下。”国相周麟显然颇为担忧,“以徐国的国力,很难负担得起这样广袤的地面,老臣只担心这一口吃得太急啊。”
“那就送出去一些。”徐敛眉面色不改,在地图上放上两块铜镇,“这一部分,给丰国;这一部分,给滇。”
几个大臣大惊失色,俄而面面相觑。
“殿下,”仍然是周麟发话,“如此不妥……”
“本宫听闻滇国与楚国素来不合,边境上吵嚷了数百年?”她笑着截断了他的话,“这个容易,把楚国与滇国相邻的土地送出去后,便说是感谢滇国帮了我们的忙,如此一来,你说那些地方的楚人会更恨谁?”
周麟静了下去。俄而,褚功明站出来道:“那丰国……”
徐敛眉往书架那头看了一眼。众人会了意,只好不再言语。
这些人走后,她揉了揉太阳穴,便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在公主心中,徐国最大的敌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