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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把逞亮的锋利匕首比划着,那两个汉子犹豫的工夫,那贼乘机遁逃。
眼见着那贼就要淹没在人潮里,从街道旁的一家阁楼里跃出一人,那贼重施故技比划着匕首,却被那人抽刀给抡中了手,鲜血淋漓着,紧接着就被那人踢倒在地,一脚踩住,又上来两个人把那贼牢牢擒住。
“送到江都府尹那里处置。”
那人的年纪轻轻,言语之间却自有一种威势,显然绝非常人,说话后,那两个人都应了声是。
在周围百姓的喝采声中,那妇人领着小孩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接了荷包对他千恩万谢的。
那人不以为意的挥了下手,转身就又入了酒楼,迳直上了二楼临窗的雅间。
那雅间里有不少的人,年纪都不如何大,衣饰讲究,皆是气宇不凡,却都是吴国年轻一代的新晋文武官员。
见他进来,其中有人就笑道,“苏彥,这身手越发好了,想必胡夷回来也非你之敌了。”
说话的是华茂,现任集英殿修撰,他生得面目微黑浓眉秀目,是极爱调笑的人。
那苏彥是个武将,为宁国军录事参军,听到这话,哼了声,他堂堂一个吴军将领,对付一个小毛贼本就不费吹灰之力,听到提及胡夷,脸色却不大好了,这胡夷和他从小就不对付,两人皆是将门之后,但那胡夷却处处压他一头,容貌读书弓马骑射,甚至是升迁速度,都比他要强上那么一点,虽说不是太多,但就是这点差别就令他咬牙切齿的恨。
一个面容文雅的年轻人叹了口气,“我吴地禁止百姓私蓄刀兵,反而造成了盗贼猖獗,这首府尚且毛贼横行,更别说那京畿之外了,这是欲偃武反招盗也。“
说话的这人是御史台主薄卢枢,年纪虽轻,却是新晋吏部尚书卢择的堂叔辈,卢择举贤不避亲,举荐了这位才学出众人品正直的卢枢,主政的徐知诰也力排众议,不计前嫌的启用了这位遭罪责的前御史大夫的嫡亲孙子。
“你即是御史台的,怎不去谏议一番,改了这旧制?“华茂笑道。
卢枢闻言笑道,“明日我就去上疏。”
沈焕淡淡的道,“我建议你,等徐相走了,严续的老丈人主政时再开口。”
他这话本是好意,可是众人听到他提到严续老丈人这几个字时,都不禁瞅了一眼严续,忍住了笑。
严续最近的脸色真谈不上好,这时就更加的铁青了,他被迫和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定亲,早就被引为笑谈,到现在他也没习惯过来,见沈焕这么说,想了想便道,“听说你和那徐家的母老虎定了亲?”
沈焕脸冷了下来,他比严续大了几岁,城府深沉些,就只道了句不错,也没跟严续使意气。
华茂见气氛紧张,便打了个圆场,出外面请了唱曲的父女进来。
轻松的曲调拉起,少女声音婉转甜美回荡着,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华茂坐在窗口,突然就咦了声,“这么大的排场,是不是宫里的贵人出行?”
除了严续和沈焕,其它几个人也向外看,只见东街头上出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前后左右扈从如云,前呼后拥的十分气派隆重。
那马车在一间铺子前停住,车上下来两个女子,那两个女子衣饰华贵,其中一个梳着妇人的发鬓,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模样。
徐宛雁和任桃华却不知有人在盯着她们,两人联袂进了彩线铺子,挑了些彩线又上了车。
“还想去哪里?”徐宛雁问道。
任桃华摇摇头,她哪也不想去,纯粹是被徐宛雁硬拉过来的,徐宛雁说是她一个人来这东街有阴影,可是她觉着两人一起再来才是阴影啊。
“那就去聚宾楼吃东西吧,那里的东西可是出了名好吃。”
任桃华兴致不大的点点头,去哪里都无所谓。
徐宛雁笑道,“跟二哥吵架了是不,还不承认?”
任桃华瞪了她一眼,这些天,她也在想,是不是她矫枉过正,看见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惊捕风捉影,把徐知诰给弄烦了,她虽做了自我反省,可是这几天也摸不到徐知诰的影儿,也无法缓和关系,不过她也并非太担心,时日一久,她就醒悟到,她和徐知诰多少次吵架,徐知诰虽未必会来低头求和,可是哪一次不是他主动打破僵局,她根本就不用操心的,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涌起一股心酸甜蜜交织的情绪。
马车在聚宾楼门前停下来,那楼上的人就都看得很清楚,那年轻妇人是个国色,无一人置疑的,还有那个少女,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识得的,就是刚才提到的沈焕的未婚妻子徐宛雁,紧接着也猜到了那个少年妇人的身份,大概就是那以美貌驰名吴地的徐知诰之妻任氏。
屋里的人都看了眼沈焕和严续,两个人皆是保持着面无表情。
任桃华和徐宛雁在二楼挑了个雅间,点了几个招牌菜,不愧是江都第一的酒楼,这几样吃食做得一流,任桃华吃得也心情渐渐的好了许多。
两人吃完后往楼下走,却正赶上沈焕从另一雅间出来,两下打个了照面,徐宛雁扭了脸,沈焕也板着脸,就这样交错而过了。
任桃华想,这俩人可一点没有未婚夫妻的自觉,这还没婚呢,就这样了,以后可怎么相处?
这白天吃得多,晚上回去,任桃华觉得她睡得格外的香甜。
很快就到了冬至那天,江都旧俗,这天是闺阁妇人的胜会,她和徐宛雁就又去吃了一顿聚宾楼。
晚上回来后,她却如何也睡不着了,这一晃都有半个月了,连徐温都回升州了,徐知诰和她却始终这样僵着,他也不回来,有时侯碰上了也是大伙都在,客气疏淡的,尤其是今晚,她和徐宛雁回来,正赶上徐知诰也从皇宫夜宴回来,两人不远不近的打了个照面,徐知诰看了她一眼,那眼光就跟看别人没什么两样,让她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终于认识到一件事,这次,徐知诰大概不会主动了。
她端了她亲手做的汤走在了风雪中,每年的冬至,都是这样的雪,漫天纷纷扬扬,红灯覆雪,冷清热烈交织着。
她心底燃烧着火苗,徐知诰见她主动示好,会感动得和她重归于好吧。
她走进了勤勉居的庭院,庭院里空无一人,只有雪在月色下泛着彩光。
她正要叩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徐知诰立在了门口,衣装整齐,一张脸凝重冷峻,脸色很差,她张了张嘴吧,却听得他说,“等我回来再说。”
徐知诰越过她,峰岚也越过她,两人勿勿的离开了院子,她省过神来追过去的时侯,却发现他们已是失了踪影。
徐知诰这一走就是一个月之久。
☆、第63章 冰娘肖
寒冷的冬季,任桃华也不爱出门,绝大部分时光都窝在房里看书,打发着漫长时光。
李氏已随徐温返升州,府里就只剩白氏作主,白氏多少次都说免了她的晨昏,但她仍是坚持着每天清晨去请一次安。
偶尔也会遇上黄氏董氏和任梨姿,任梨姿不必说,那黄氏样子越发的枯槁黯然,见了她也就是颔首而已,那董氏却总是话里带刺的说上几句,她也懒得理她。
白氏这天也念叨起徐知诰的归期,这么久不回来,也就来了一次信,说是虞州百胜军发生骚乱,他前去平定,这么久了也不知事态如何了。
白氏虽和徐知诰没有李氏那般亲近,可是她的两个孩子尚小,也无心争权,徐温年事已高,她只希望这次权力交接能顺利过渡,谁继位其实对她都没有大的分别,她求的只是个平安。
徐温虽没对她具体说什么,但她也不傻,从只言片语中也猜度到这两父子大约嫌隙已生,只是徐知诰势大,不但威望高甚得民心,还手握清淮与江阴二军,徐温也有顾虑,一旦父子兵戎相见,那徐氏花二十年处心积虑稳定的大好局势将不复存在,所以他对徐知诰也是一直持着观望态度,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他。
徐知诰几乎是单枪匹马急勿勿离开江都,背后绝对不那么简单,她只能往好了想,但愿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天任桃华在屋里呆得气闷,便在徐府的园子里逛着,其实这时侯,除了后园那一处梅林,别的也没什么看头,她往梅林走,走到半途,就遇上了几个孩子,徐知证和徐知谔,还有冰娘和清娘两个丫头。
“二嫂。”两个男孩子规矩的行礼。
那两个小丫头也轻轻的唤了声母亲。
“你们这是去哪里?”
徐知证举了举手里的梅枝,笑道,“我们帮冰娘清娘摘了些梅花回去插着。”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几枝怒放的梅枝,红艳艳的,隔着些距离也散发着冷香,沁人心脾。
正在这时,一个婆子急急的跑过来,见到任桃华唤声少夫人,行了一礼,才叫着徐知证两兄弟,说是白氏找他们许久了,要他们速回。
徐知证两兄弟面色犹豫的看了看两个小丫头,任桃华见罢便道,“你们去吧,我送她们回去。”
接过了那两大把梅枝捧到怀里,任桃华说了声走吧,一手牵了清娘,领着冰娘,一起走了。
她们踩着雪,脚下吱呀呀的,任桃华突然听到小姑娘说了句,“母亲,不喜欢我们吧。”
她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冰娘,她不由得住了脚。
冰娘今年已有十岁,一张瓜子脸已经长开,不同于和宋福金一模子刻出来的清娘,冰娘长得极肖徐知诰,尤其是那双秀长妩媚的丹凤眼都有九分相似,眼尾微挑,乌黑的眸子莹澈似寒星宝珠,散发着冷清的光芒,一个孩子,看着你的时侯,却仿佛能探到你的心底深处,一切暗昧都无所遁形。
任桃华沉默,这样一个孩子,她觉得她是哄骗不了的,生命真是奇妙,她那么象徐知诰,其实她根本无法发自内心的讨厌她,可是她也无法去亲近她。
“不是不喜欢。”她轻声道,又起步往前走。
冰娘皱起了浓秀的眉毛,这个答案让她似懂非懂,这倒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呆滞了片刻才追赶上了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