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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诰没准峰岚净身,给他娶了媳妇,另外安置了他,所以这晁公公就替代峰岚照顾着齐帝的日常。
“娘娘,您若是想走,皇上让奴才送您。”
其实齐帝还嘱咐了,若是她不走,就好生伺侯着,可是晁公公自动忽略了,他自幼净身,吴宫的日子不算短,很多规矩已深入骨髓,就算是册了的后妃,呆在这处理国政的后书房,也是极不合体制规矩的。
他发自内心的景仰爱戴如今的齐帝的,虽然主子上位的过程并不光彩,可凭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不只文治武略到了一个顶峰,而且生活简朴操劳兢业,做为心腹奴才,给主子抹黑的事能避免就避免。
齐帝也不好色,后宫少得可怜,但显然挺喜爱这个瑶光殿的娘娘的,这段时日忙得废寝忘食,有时侯出来片刻,就望着东面的方向出神,他开始还不明白,虞公公一句惊醒了梦中人,皇帝那是思念着瑶光殿那位呢。
要说这瑶光殿的生得是真是美,以前就算吴宫最有宠的娘娘也就顶她的一半姿色,也难怪齐帝放不下。
不过,这后宫之事,他也见识得不少,帝王之爱,那就没长久的,红颜未老恩先断是常有的。
照虞公公说的,就先额外多敬着吧,有些不合乎体制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比方说用凤舆送送这个还未册封的娘娘。
国事渐渐入了轨迹,徐知诰隔上二三天会来瑶光殿陪她,她也就心花怒放着。
不过最近,她发现徐知诰召了不少的道士入宫,她狐疑不定,这难道是要信奉道统了。
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听到宁王景迁生病的消息,她大惊,想即刻收拾东西赶回东都,不料第二天起行却被宫城守门侍卫所阻。
她去寻徐知诰,在殿门口却被晁公公拦下,说是内有贵客,她心急如焚,气势汹汹就要硬闯,后来还是那个虞公公给她放了行。
只是终究还是闯进去的,她推门进去时,看到屋内果然有人,好象是那后蜀和闽地的使者,她的确是冒失了。
她突然大剌剌登常入室,屋里的三个人都是一楞,什么状况?
“怎么不通报一声?”
徐知诰冷着脸,语气不悦,虽是斥着后面跟来的虞公公,可这话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再想到昨晚因为景迁的事吵了一架,她一时间就受不住了,鼻子一酸,赌气转头就走。
见人走了,那后蜀使者整了整思绪,正要接碴说话,却听得齐帝吩咐虞公公陪他们一会儿,步履勿勿的去了。
两国使面面相觑,他们本来以为这宫妃乱闯后书房,那事后准得受重责,见这妃子生得姿色无匹,他们还油然生了怜悯之情,可看这驾势,齐帝是追去哄了吗?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游说这齐国和他们三国兵合一处,攻打新取中原腹地的后晋,那后晋皇帝石敬塘勾结契丹,借契丹之兵夺了后唐江山,可是却割让了燕云十六州给耶律德光,卖土丧权,他们师出有名,此时又趁他立足未稳,这是个吞并瓜分他的绝好的良机。
齐帝倒是乐意和他们共同出兵,不过却大倒苦水,说是他们齐国骑兵力量薄弱,又要战马又要铠甲武器的,若不是楚和吴越其它几个国家都唯中原朝马首是瞻,他们也不至于非齐地不可,只是这事他们做不了主,就快马送了折子回去。
他们和这新任齐帝也打些时日的交道,开始觉得这齐帝仪表超群风度清雅,看起来脾气性情也不错,徐二郎果如传言般风光霁月令人如沐春风,但后来就品出来的,人不可貌相,这是个绵里藏针的笑面虎,野心勃勃,阴险又难缠,不过今天看来,貌似也有软胁?
喜鹊正在宫城门口,等着见主子过来,正想问可求来出城令牌或旨意什么的,看到主子黑着颜色,又吞回了话,听任桃华让她把马车的东西收拾回去,她正答应着,就看到齐帝从后面过来了。
“放行吧。”
齐帝亲自前来,自然比圣旨令牌什么的都管用。
任桃华却怔住,昨晚不是死活不让她去吗,这轻易就允了,她也不及多思,见到徐知诰走到跟前,便福身道谢皇上。
徐知诰恩了声扶起她,那张清隽的脸上没什么情绪,令人看不出一丁点心思,她摸不清他的心思,正忐忑不安间,却被他伸臂揽住腰肢,抱入怀里,修长手指扳起她的脸俯首亲她,虽是俊脸淡无波澜,可唇舌缠绵间,却极尽温柔留连婉转难解,亲得她如痴如醉,松开她时她已是双腿发软,幸好喜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要不她可真是丢丑大发了。
坐在车里,她兀自脸颊发烫心怦怦乱跳着,耳边犹自回响着他那句短短的早点回来,她掀后窗帘角,望着渐渐远了的明黄色挺拔高挑的身影,怎么办,还没等走,她已经开始想他了,适才是存心的吧,临走时那样,这一路,她岂不是会更加寝食难安朝思暮想了。
临走时没对他表白一下她热情的爱恋,悔之晚矣,但是,他也会想她吧。
☆、第131章 缓缓归
她走了不多远,焦诺就带着一队乔装过的侍卫骑兵跟了上来。
她心急如焚,这一路晓行夜宿,到了第四天下午就到了江都府。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看到卧病在榻双颊消瘦眼窝深陷的景迁,她还是心痛如绞,几个儿女中,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这第一个孩子,自小就没尽过母亲的职责,等她想弥补的时侯,他已经不需要了。
她一把抱住景迁,景迁却对管事的使了个眼色,听管事的在旁说这病传染的,她却更紧的抱着他不放,她是知道景迁得了肺痨的,别人怕传染,她这个当娘的如何能嫌弃他。
这一路的道听途说,那个名震天下的姬相士,不但批出宋福金为皇后命格,还断出了宁王景迁的夭寿,说是丁酉大劫性命如风中之烛,而今岁正是丁酉年,景迁病重,一语成谶,流言更是如火如荼的迅速蔓延。
大概整个齐地,只是她一个人是不知情的,半年的传闻,景迁已病了三月,最严重的时侯,宫里的太医们会诊了不知多少回,徐知诰来探望过他,却把消息封锁得滴水不漏,不只宫娥太监,她原来几个贴身丫头大概也已受了训示,把她一人蒙在鼓里不说,这出来众口悠悠却是堵不上,才是瞒不住了。
她能去责怪徐知诰吗?可是看到景迁的模样,她还忍不住怨了他,万一景迁有个三长两短,她不能多陪陪他,不是终身的遗憾?
“景迁,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景迁,娘还没看你娶媳妇呢。”
她梨花带雨的絮絮叨叨,景迁只觉头大如斗,与此同时,却因为她倾诉也莫名的酸涩起来。
娘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挺遥远的,自幼就没有,也有过失落,后来也就习惯了。
他还有奶娘和父亲,奶娘对他视同亲生,他就把她当成娘,后来奶娘回家,他还哭过一场,他就只剩了父亲一个亲人。
那时侯虽然小,但他记性好,模糊的还记得许多事,父亲那时也不去姨娘房里,回府除了在勒勉居,大多时侯是在正房里和他一起食宿,那时常常会抱他哄他,只是不太开怀,饮食睡眠都很少,有时侯他后半夜起来,常常发现父亲还没睡,同榻而居,虽然没有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可他总有种父亲夜不成寐的感觉。
那时侯,就算峰岚不常常在他耳边念叨他亲娘的不是,他也有点恨她了,他的生母不知是怎么狠心的女人,能把父亲那样的男子折磨得寝食俱废。
尽管一家人破镜重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他还是没法发自内心的把她当成娘,能不计前嫌既往不咎的接受母亲其实只是父亲一人,他没父亲的胸怀,恩,或许不是胸怀,只是无法自拔。
可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在他跟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他头一次感到了这是他的亲娘,虽然有些烦燥,可也莫名的眼眶发热,从来没有人这么为他牵肠挂肚过。
“我病情已无大碍。”
任桃华点点头,她自然知晓,最凶险的时侯已经过去了,她才能发泄似的哭出来,要不然她怕是哭也哭不出的。
感到景迁伸指给她抹泪,她受宠若惊,她的儿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对她这么亲近,就再多哭泣一会吧。
她在江都住了下来,看着景迁的病情日复一日的好转,俩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解冰,心情也象那接近春日的阳光般,越来越明媚张扬起来。
一晃三个月就过去了,其间徐知诰派人捎来了两封信,第一次书,惊蛰至,可回,第二次书谷雨至,可回。
一方面因为挂着景迁,另一方面也是没从信里找到情意绵绵她怏怏不乐,就连信也未往回捎,都是直接对差人说暂且不回就打发了人。
她一直住到了夏光灿烂的五月,景迁的病情已接近康复,她大为放心,渐渐起了归意,可是江宁那边却没了动静,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自个起驾回去。
正在踌躇间,徐知诰终于差了人来,不过这次却是虞公公亲自来传旨。
“娘娘,接旨吧。”虞公公交眯眯的把黄澄澄的旨意递给她。
这次不回也不行了,齐帝下了旨意召她回去,难道能抗旨,何况她也想他了,想得有些茶饭不思。
景迁把她送到府门外,她就催他回去。
“我好了以后,过去江宁探望您。”
任桃华一喜,笑道,“好,娘等着你,你也到了岁数,我回江宁给你物色个媳妇,成了亲生了孩子,你媳妇若舍得,娘帮你看孩子。”
景迁觉得,这实在是太急了,不过看她那一脸兴致,也不忍扫兴,便道了个好字。
她依依不舍的别了景迁,一路往西,终于回了江宁府。
她入了宫城,回了瑶光殿,没等歇息,就接到了第二道旨意,她恍恍惚惚的接了旨,她一走半年之久,回来竟然就被册了后。
瑶光殿里,喜鹊碧珍以下,无不欢腾,宫娥太监们都纷纷来给她磕头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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