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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翘首盼望着,下午做什么都不太有心思了,可是直到日落,也没看到人影儿,她按捺不住就着人去催,回来倒是有准信了,说是有事来不了了。
她咬牙瞪着桌上的布匹首饰,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送来了补偿,早就打算了不来是吧,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小人,她抹抹眼泪,不来就不来,何苦骗人,哄得人白开心一场。
天底下的男人,她想,大概哪个心思也没有她的这个难猜,曲折弯绕,失忆了也一样,她的命真苦。
话虽如此,隔日她还是伸长了脖子侯着。
第三天,她干脆也不等了,老呆在屋里她都快变怨妇了,她跟周嬷嬷报备了一声,就带着喜鹊出发了。
喜鹊是她这两天求过来的,喜鹊虽然长得不算赏心悦目,可是人踏实朴素,心眼好使,看她初来乍到又生得不粗实,就处处照看着她,活少的时侯都帮她干,她觉得,她这种处境,得培植自个的势力了,恩,不只是丫头。
芷花,从此就是那十三当家的夫人,就算落草了,再不会回来,可是知琴呢,哪里去了?
象穆宜,峰岚,庄起什么的,都是徐知诰的心腹,只听他的不说,关键时侯也不会替她说话,以至于她现在是求告无门。
她去跟周嬷嬷要人,原以为要费些周折,早有心理准备,她要跟老妖婆冲突冲突,可没想到周嬷嬷很痛快的应承了,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她走后,周嬷嬷身旁站着的华姑姑道,“嬷嬷,以您的地位,何必惧她一个妾?”
周嬷嬷白了她一眼,”就算爷对她不上心,可她现在肚子金贵,吵吵起来,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哼,等她生下来再收拾她也是不迟。”
华姑姑恍然,连连称是。
她照例去了西街。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还好过了晌午头许久,气温又有落下之势,她下马车,和喜鹊并排走着,四个护卫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条街虽不如东街那般有名气,可是热闹还有过之,主要是布衣百姓居多,那街上除了两旁正规的店铺,道旁摆摊的密密麻麻的,五花八门,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她们逛了几间铺子,后来就随意沿街走着,就是一走一过,走马观花,直到一个围观了许多人的场地,才看了许久。
主要就是,她从来没想到,能有幸见到只能在戏台上看到的卖身葬父。
前面的白绢上写得很清楚,他们是许州人氏,大旱之年,饿麸遍野,他们一家人一路南行,不想遭遇流冠,不但和母亲兄长失散,又盘缠尽失,便以乞讨为生,不想父亲颠沛日久,旧患发作重病不愈,到了江都府就一命呜呼,无钱买棺材,儿子就决意卖身葬父以尽孝道。
字迹工整端正,大概是请摆摊的文人写的。
照那上面所述,那男孩儿总得有十三岁,可是太瘦了,看起来就象是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衣衫褴褛,那张脸削瘦脏污,看不清五官但仍能看出是模样姣好的,一双眼睛却是漂亮黑澈得仿佛黑曜石般,凄楚明亮,悲伤里却含着坚韧,静静的跪在那里,腰板笔挺。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却无一人出头。
问题出在于,这男孩年岁太小,买下来不划算,也当不了重劳力,大概只能给富贵人家做小厮,而且,一副棺材花不了多少钱,但这男孩还说了,除了葬父,还要三十金去重赏寻找在失散的母亲,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百姓家买不起,富贵人家谁失心疯了才会买下他。
任桃华犹豫了一会儿,这三十两金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不算个小数,不过她总感觉这男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就开了口。
“你跟我走。”
“这三十金我出了。”
两个声音,一男一女,清脆低厚,根本分不出先后。
围观的把目光聚集过来,都不禁吃了一惊,那男的也罢了,那说话的女子怎么会那么美,乌发如黑缎般光可鉴人,杏子脸皎洁如月,香腮胜雪,那明眸清澈到底,却又潋滟流波,那是一种颠倒众生的光艳。
与此同时,任桃华却在瞪着那跟她抢人的男人,那人三十余岁,个子虽伟岸,但长得很平凡,应是扔人堆里找不出来那伙的,可是你偏偏却能一眼看到他,镇定,霸气,不怒自威,那种长期居高位的气场,令人不由自主的臣服,任桃华是个有眼光的,她看得出,这个人来历不凡,可不只是非富即贵。
两人僵持了会儿,却听那人问了句,“孩子,你乐意跟谁?”
这句一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男孩子身上,那男孩各看了一眼他们,也没犹豫多久,“我想跟这位爷。”
她的怒火腾腾的起来了,娇横的道,“你说的不算,先说者得。”
这男孩她势在必得,而且这两天她就窝着火,借引子就发作了。
大概是她语速快字少,给了人错觉,又或是因为她上乘的姿色,话音一落,她都没想到,人群中附合她的居然大有人在。
那人最终退让了,她挺意外的,装着笑脸道了个谢,不知怎么的,面前这个人无由的让她不安心慌,跟那个耶律德光一样,但那耶律德光眼里的侵略之色显而易见,可这人却目光沉静看不出什么,就是这样才令人心里发毛。
她这个直肚肠的就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当然,徐知诰俩父子不算数。
众人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她们一帮,她并不知道,那人走了大约百余米,低声对身旁的下属说道,“去跟着查她底细来历,注意离远些,她手下那几个都是高手。”
她差出一名护卫跟着那男孩去棺材铺收敛尸首,再去下葬,吩咐他一切完毕后,就把这男孩带回来。
她身子重,这时就有些乏了,就在车里歇了,剩下的东西就差喜鹊去买,回去时已届傍晚。
她踏入院子,就心花怒放,余晖之中,徐知诰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一身缁色的直缀衬得他色如梨花,坐姿优雅身若墨树,眉目隽挺冷峻,如天神般的俊酷。
“什么时侯来的?”她欢快的移步近去。
“上哪去了?”
他不答反问,任桃华絮絮的把她去西街的事复述了一遍,当然买小厮的事,就一笔带过,争人的事,她根本没说,她想,好不容易人送上门了,别因为她惹是生非,又弄砸锅了。
“外面乱,别老出去。”
“你要肯天天来,我就情愿老死府里,半步也不出。”
她撒娇耍赖的,飞速凑过去亲了他薄唇一下,得逞后吃吃娇笑着回味无穷,亲热了一次,知道她还能得到他,胆子就肥了。
徐知诰抬起细挑的丹凤飘她一眼,不置可否,“也别随便往府里捡人。”
她乖巧的点头,讪笑道,“那孩子太可怜了,我正巧手底下缺个用惯的小厮,不也是为官衙门府减轻负担吗,一举两得,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徐大人这次来,比上次的态度好了许多,居然没再斥她,两人一同用饭,然后就寝。
任桃华觉得,天底下的夫妇大概哪一对也没他们这般颠倒,她只要接近他三尺以内,就血气方刚得不行,情火燃起,她抱着他亲了一会儿,还觉得意犹未尽,喘口气,又吐舌索吻。
“你一个孕妇,这么勤可行?”
听着徐知诰磁性嘲弄的声音,她娇羞不可方物,却又不胜春情,低声道,“轻一点,许是可的。”
这次徐知诰充分照顾了她是个孕妇,有力,却轻缓,很深,却一击即退点到为止,那种滋味,一下一下麻酥酥的,勾得她眼底水汪汪的,如慕如诉,似痴似怨,徐知诰低咒了一声,伸指去掩她的眼波,却听她娇嗲的说了句话。
她觉得徐知诰猛地粗上一圈,几乎要撑爆她,她才恍然到自个说了什么,听着徐知诰低沉嘶哑到谷底的得意轻笑声,她米分面如潮,那句二哥哥要命了言犹在耳,又娇又荡的,嗲得厉害,太不要脸了。
后来,徐知诰深深入了几次,然后就研磨着她,俯身怜爱着她大桃子的红尖;她猛摇,秀发轻轻晃着,明知道声音传到外面,咬着唇也压抑不住口里破碎悠长的哦声。
事后,她浑身兀哆嗦得仿佛花枝微颤,徐知诰微喘着抚着她的背脊抱了她一会儿;才起身擦拭穿衣;她满怀幽怨;果然听到徐知诰说还有事没办;她就问了句何时再来
”你怀着身子;大后日吧。”
徐知诰的清冽声音里残存着满足的粗嘎;又冷又沙的;很撩哧人;虽然语焉不详,可她却听懂了,她想说只是来看她一眼也是可以呀;可这话她也说不出口;她心知肚明;只要人来了她就心痒难熬呀。
☆、第118章 空庭月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就想起昨天她花重金买来的小厮,梳洗一番,又吃了早饭,就差丫头去把人领过来。
人领过来,她和喜鹊都有点愣神。
这就是昨天那个卖身的孩子?简直是天上人间的差别,只是府里普通小厮的青衣小帽,却生生穿出小玉树刮风的感觉,就是瘦点儿,那张脸,眉毛浓挺匀长,眼睛细长的有点似狐狸眼似的,挺直的鼻梁,弧度美好的薄唇,生比小姑娘还要好看,但也不娘气,只让人感到干净舒服。
而且小小年纪,站在那里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很是难得。
陈三,原来也是个殷富大户家的嫡子,家里良田百顷仓谷堆盈,就是大旱饥荒,盗民四起,流匪不断,最后他们家被洗劫一空,才流落外地。
这陈三什么的,应该只是排行小名,大概是落了难,不愿再提起。
任桃华越到后来越是惊喜,这孩子虽谦辞是粗通文墨,可后来取纸笔画他母亲兄长的小像,一挥而就,笔墨酣畅栩栩如生,画功竟然不错,以此类推,大概其它的方面也是不差的。
她把她的意思说了,就是也不限定三十两金,她必帮他找到亲人的下落,让他们一家团圆。
那陈三动容,目光闪动,深深揖了一礼,“夫人恩德,今世若不能报答,来生必结草衔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