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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的丈夫谢睿虽是谢府的嫡长子,可是谢府里其它还有二个嫡子一个庶子,也没有分家,然后每房又开叶散叶。
别的不说,光大房,二个儿子,谢容,谢严,谢绰,是谢老夫人所出,大房还有三个庶子,谢真,谢扬,谢琅,是几个妾室所生,有四个女儿,出嫁了三个,还剩一个叫谢蓉的待字闺中。
其它各房,那人数也不在大房之下。
现在这屋里,有二房的老夫人狄氏,有大房的四个媳妇,谢容媳妇薄氏,贺氏,还有谢真媳妇乔氏,谢扬媳妇倪氏,二房和三房也有两个媳妇在,除了谢蓉,还其它房的姑娘,另外,还有几个姨娘,年纪大的,岁数小的都有。
景迁被那群妇人围观逗弄得面沉似水,虽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却也频频望了她好几眼,她识趣的找了个借口跟谢老夫人告辞。
谢老夫人笑了笑,“那就回去吧,本想让你们吃过再去,但这么些人闹腾,也就不留你们了。”
她又一次谢了老夫人,才领着景迁出去。
丫头红笺在门口侯着,见他们出来,便又引着他们回了住处。
任桃华陪着景迁玩了一会儿,就想到今日怎么庄起还没来接景迁去江大人那里,她差人过去一问,庄起却捎话说是江大人宿醉未醒,今日的课程大概上不了了。
任桃华吃了一惊,她知道昨天晚上谢府人给他们接风,别人醉了不奇怪,可向来谨慎有度的江大人会喝醉那却是意外之至了。
“四姑姑,可以带我逛逛长安城吗?”
对于曾出过个六个统一王朝的长安,景迁一直很向往。
景迁难得张口,她自然是唯命是从,只是这事还得问过徐知诰,因为贺大人阴魂不散,她有些日子没和徐知诰打交道了,都是远远只见个身影,或是近处打个照面,能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是很鲜少的,这主动登门,也得拾掇一下吧。
只是景迁在,她也不好大张旗鼓的梳妆换衣,就只能对着镜子端详,气色还好,乌鬓翠环杏脸,明眸耀人,再一次感谢老天给的老底子,就拢了拢头发出门了。
徐知诰住的地方隔得不远,走过幽径,绕过一个假山,在一片梨树林边。
她到的时侯,门口却没人,她敲了敲门,也没动静。
她推门而入,堂屋里没人,她看了看敞着的东厢,里面空荡荡的,正要去推西厢的门,却听见峰岚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你要干什么?”
她冷不丁一惊,回过头来,却见峰岚提着水壶走了过来。
“我找他有事。”
峰岚皱了皱眉,“公子昨天喝多了,还没醒。”
她听了不免更惊讶了,这江大人和徐知诰可不象其他人,俩人都是有节制的,这一个两个的,都高了,是什么状况啊。
穆宜虽然没说,但怕她去打扰的意思都在脸上,她不死心的望了望东厢房,却只见房门紧闭,只好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回去跟景迁一说,景迁闷闷不乐,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她想再去试试吧。
这次去的时侯峰岚就在外面,她问了句起来了吗,峰岚迟疑了一下道公子才起,还未用饭。
她瞅着峰岚,难道她会耽误徐知诰用饭吗,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
正僵持间,里面的门却吱呀打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绯衣丫头走了出来,道,“徐官人让她进去。”
任桃华愣了会神,怎么多出来个丫头,适才没见着呢,等进到屋里,发现屋里还有个碧衣丫头,正伺侯着徐知诰梳洗。
然后她就胡思乱想了,这两丫头自是谢府一早给拔的,可是适才她来却没看着,显然这两丫头是在屋里猫着呢,鬼鬼祟祟的,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尤其是那个正贴身服侍的丫头,只看了半张侧脸,那头滑腻光泽的长发,象是缎子一般柔亮,衬得人更为娇美,心里更是犯着隔应。
徐知诰洗脸罢,那碧衣丫头掂脚给他擦脸后,又欲执他的手抹拭,任桃华轻咳了一声,徐知诰接过那丫头手里的手巾自行擦着手,随口道,“雪盏,淑晚,先出去。”
两个丫头应声出去。
徐知诰把手巾扔回盆架上,在桌案后坐了下来,右肘支颐,伸出修长的指头按着额头太阳穴处,神色恹恹的,那流露的松懈放纵,是她从未见过的,和那平素端整时的模样大不相同,不过却同样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去把窗子打开。”
任桃华不禁冷笑,这和丫头在屋就紧闭门户,她一来,就要开窗子,但见徐知诰闭眼揉额,显然很不好受的模样,便走到西窗下依言照做了。
“喝了多少酒啊?”
“不多。”
昨晚其实他禀持着酒饮的一贯作风,浅量微酌,只是谢家的人口众多,一个男人过来敬一杯,加起来就多了,也不是太醉,他还算清醒的,只是这早上宿醉后头晕晕沉沉的,隐隐作痛。
任桃华心头正怒着,也顾不得怜惜他,又才想起自个来的目的,便道,“我想和景迁出去逛逛长安城。”
她听徐知诰说了句没什么好看的,心想这是不同意了。
她还欲再言,却听到徐知诰缓缓的道,“让庄起多带几个人跟着,我让峰岚给你准备几贯钱。”
她欢喜的点点头,心想景迁不知得有多高兴,说了句那我先去了,转身走到门口,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徐知诰,却是一怔,徐知诰已放下手,正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神色平淡,丹凤眼里清澈静谧,却深沉不见底,那视线说不上热烈,仍看得她有点心颤。
她心头一热,“能和我们一块去吗?”
“江大人下午和我约好有事要谈,晚上谢老爷还邀了长安大户给接风。”
任桃华想这谢老爷也礼数太过,昨天洗尘,今天又接风,走时是不还有饯行宴啊,还有江大人,有话昨天不说,就说那不是下午吗,午时一过,我们就回来不就行了。
她虽然竭力劝说,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以至于徐知诰在她劝说时应允了,她都慢了半拍反应过来。
徐知诰撩袍站起来,走到门口,她才醒悟的跟了上去,心里雀跃万分,原来徐大人说不,也是可以改变的,多说几次就行了。
景迁听说徐知诰要跟着去也微张了嘴巴,还带了些小心翼翼的欢喜,看得她都直心疼。
☆、第102章 胡姬邀
他们轻车简行,只有一辆马车,地方也不大,不过坐两个大人和一小孩子是足够了,她和景迁在一侧,徐知诰在另一侧。
一开始只是到处逛着,真象徐知诰说的,没什么好看的,朱温胁迫唐帝迁都,同时也毁了宫室,大明宫余下建筑不多,后来虽修缮了部分,早就失去的原来巍峨壮观的万千气象,物非人去,只余荒凉。
任桃华跟在后面,看着徐知诰牵着景迁,景迁指指点点,大概是难得与父亲同游,景迁开始还有些拘谨,渐渐就放开了,也流露出一些孩子的天真活泼,心里不由升起一股酸楚的温馨。
那市井街衢也不多热闹,甚至因为频遭战乱,透着些萧条,百废待兴的景况。
只是中午要吃饭时,在青绮门外的东市,看到那倚门招客的胡姬们才眼前一亮,那些胡姬皆卷发碧眼,穿着撩人大胆,紧衣皮靴,曲线起伏曼妙婀娜,尤其是素手邀客时,那窄短衣袖,原就晒着皓腕,此时更是一大截的玉臂都流落在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这要是汉人女子非羞得无地自容不可,她们却是怡然自得毫不在意。
景迁喃喃的念着黄头发绿眼珠,听徐知诰告诉他,不是问唐诗中的胡姬是什么样的吗,这就是真人。
“到这里吃吧。”
三人都无异议,挑了一间进入,这里面沽酒端食的胡姬更为美貌妖娆,腰间系着铃铛环佩之类的叮当作响,如蝴蝶穿花般的飘摇在食客之中,吸引了绝对密集的眼光,不过徐知诰任桃华这对俊男美女登场还是让屋里静了一会儿。
他们三人坐了一桌,庄起领了护卫们也坐了一桌,点了吃食。
景迁就问,“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任桃华答不上来,听徐知诰说道是从西域来的,她又想这谁不知晓呀,景迁又追问是哪个国家的,徐知诰又扫了胡姬一眼,沉思了片刻,才道波斯吧。
任桃华拂然不悦,其实她也盯着那胡姬瞧,只是她看是一回事,徐知诰多看就是另一码事了。
尤其令她心烦意乱的是,那胡姬在他们桌前晃来晃去,摆明了对徐知诰青眼有加,额外的热情洋溢,那波涛汹涌的胸几乎要挨在他身上了。
听那胡姬给他们推荐波斯的美酒三勒浆。
她淡淡的赞叹了句,“徐大官人见多识广,猜得真准呀。”
这西域涵盖的面很广,除了波斯,好象还有那高昌、土耳其、黎巴嫩等等的,她虽孤陋寡闻,说不上几个,却知晓那是不知凡几的,徐知诰轻易就说对了,怎么也不会是误打误撞的。
徐知诰撩了她一眼,却没答碴,只对那胡姬道了句不来酒了,只管把饭菜上来。
那胡姬媚眼流波又跟徐知诰搭了几句,才扭着胯叮当叮当的去了。
她不由默了两句诗,胡姬若拟邀他宿,挂却金鞭系紫骝,当时背这两句才还挺有感觉的,可是身临其境,果然另一种滋味,这些胡姬可不只是卖酒送食的,显然还提供枕席服务,她大约是太中意徐知诰,这都频频暗示了。
景迁看了看他们,那对他百般迁就又讨好的四姑姑的冷着张脸,而平素不大露笑模样的父亲却是和颜悦色到了极点,他觉得气氛太不对了。
她食不知味的吃的,其实也没少吃,一桌子上的饭粒都是她掉的,当她发觉后,又看见景迁碗边干干净净的,不由有点羞愧,这时就听到徐知诰淡淡的斥责自已不想吃就别糟蹋粮食,她更觉得挂不住脸,啪的一声撂了筷子。
徐知诰也阴沉了脸色,问了句,“景迁,吃完了吗?”
见景迁点头,他便吩咐庄起带他先回去,景迁爱莫能助的看了她一眼,跟着庄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