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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是孟伯勤的生身之父,还有亲生嫡女,都在王爷的夺宫之举中命丧黄泉!孟伯勤所以大发雷霆,这两日挟哀兵之势,气焰之盛,连我也要让上三分!”
“若知你在此,说不得就要借你头颅祭奠其血亲之死了!”
“而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却教偌大基业,何去何从?!”
“便是你的正妃跟才落地的孩子,何尝不是前途叵测?!”
“我久闻你聪慧,怎么竟做出这样的冲动之举,叫人担忧?!”
容睡鹤听着他一迭声的指责,却只微微一哂,说道:“舅舅,这话别人来问甥儿,也还罢了!您竟何出此言?”
赵适一怔,正要询问,就听他继续说道,“甥儿说句触动舅舅伤心事的话:设若当年大舅母临终之前,舅舅来得及赶回去见最后一面……舅舅会拒绝么?”
“……”赵适闻言,神情就是一恸:他跟发妻邱氏是嫡亲表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之后恩爱和谐,从来没红过脸。后来为了配合高密王谋取兵权,他辞别长安前来北疆,本来是希望邱氏随行的,怎奈邱氏打小身体不好,根本适应不了北疆的气候,只得作罢。
也正是因为邱氏不能随行,做主给他纳了侍妾伺候起居,便是赵家四公子赵部的生身之母。
赵适当时虽然接受了妻子的好意,但对侍妾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心里心心念念的,从来都只有邱氏一人。
如果邱氏病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那是怎么都要回去探望的。
然而……他接到消息的时候,邱氏都已经出殡了。
赵家来报信的人说,这是因为邱氏怕耽搁了他的正事,所以拦着不许告诉他。
实际上赵适一直怀疑,这里头未尝没有自己母亲秦老夫人的意思。
秦老夫人平时对邱氏跟嵇氏这俩儿媳妇都不错,就算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只是为了赵家考虑,绝对不是故意折腾儿媳妇。
作为赵家长子,赵适没法子责怪母亲,但心里终归是觉得对邱氏有着亏欠。
所以即使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想送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给他做填房的人不少,赵适却从来没有起过续弦的念头,甚至连赵部之母都打发回了长安,孤零零的住着不起眼的怀化将军府。
他周围的人所以都道他对发妻情深义重,平时根本不敢提邱氏。
孰料小外甥头次照面,开口就点到了这痛处……赵适有片刻的恍惚,才收敛心神,说道:“密贞,这个比喻不是这么打的!敞亮点说,你是奔着君上之位去的;而我,始终都是臣子!君臣有别,你需要顾全的大局,远远超过我需要考虑的局面。”
他抬起头,凝视着外甥明亮的眸子,沉声道,“这么说吧!本来我麾下诸将对于你在大败茹茹时的表现都很满意,非常赞成投靠你。但你这次的举动,却引起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忧虑。这一点其实不能全部怪你,主要也是怪今上这个现成的榜样……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容睡鹤微微一笑,说道:“舅舅,甥儿很尊重您,对您麾下的诸将,也是久仰了!不过您说的这部分忧虑的将领,甥儿以为,这种老糊涂,舅舅还是提早打发他们解甲归田的好!”
见赵适一皱眉头,似要生气,他眯起眼,侃侃道,“首先,从古到今,不管是再出色的人才,反复无常,都没有好下场!既然他们因为甥儿大败茹茹的表现,决定投靠,这事儿迄今才几天?这会儿马上因为甥儿乔装前来北疆而动摇……如此心性,就算是文官,也是不足为谋,遑论是军旅中人?”
“其次,今上盛宠舒氏姐妹,其实没什么过错!”
“他乃天子,富有四海,慢说宠爱两个妃子,就是广纳三千佳丽又如何?”
“归根到底,他错在两个地方:第一无嗣,第二懈怠朝政。”
“前者使得国朝后继无人,朝野上下所以人心浮动,为社稷不宁埋下祸根!”
“后者直接导致了高密王与孟氏并起,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为害百姓!”
“设若他勤于政务,明察秋毫,且膝下子嗣众多,储君出色……敢问舅舅,他盛宠舒氏姐妹,谁能说什么?”
“第三,舒氏姐妹只是妃子,康昭乃甥儿正妃,正侧有别,岂可混为一谈?!”
“将康昭与舒氏姐妹相提并论的人,根本就是对甥儿的郡王妃不敬!”
“这岂是对待主公的态度?!”
“第四,甥儿此番猝然前来,主要是为康昭早产之事。而这事儿的结果,舅舅是比甥儿更早知道了的,就是甥儿膝下喜添嫡子!”
“既已有后,甥儿怎么可能步上今上的后尘?!”
“说这话的人莫不是在存心诅咒甥儿的孩子么?!”
“第五,舅舅该知道,康昭于甥儿,非但是两情相悦的结发之妻,其本身,其父家,对甥儿的事业,也是非常的支持!”
“所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不管是出于夫妻之情,还是出于给南风郡三家一个交代,甥儿跑这一趟,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第六,周大将军当年何等劳苦功高,也不过是区区归德大将军!孟伯勤算个什么东西,若非太后偏袒娘家,凭他也坐的上骠骑大将军的位子?!”
“之前有孟氏撑着,他压舅舅一头也还罢了!”
“如今郑侯三兄弟伏诛,其同辈兄弟姐妹死伤殆尽,就连太后、皇后,也是自身难保……他还想带着八十万北疆军挥师长安力挽狂澜,真以为上天永永远远眷顾孟氏不成?!”
他说到此处,端起面前的茶水,浅啜了一口,淡笑着说道,“明说了吧,甥儿此来北疆,统共三个目的:第一看望郡王妃母子;第二与舅舅见面;第三,就是收拾他!!!”
无视赵适难以形容的表情,容睡鹤语气平静,“毕竟,甥儿不能在北疆久留,又打算这次离开的时候带走郡王妃母子……孟伯勤不死,甥儿哪里能够放放心心的动身?”
第二百九十七章 自食其果(上)
“你想对付孟伯勤?!”赵适深吸了口气,身子都坐正了点,沉声问,“怎么你的西疆精骑才调教了几日,就有对付北疆军的把握?而且,长安的情况,你就算过来的时候忙着赶路,无暇顾及,这过去的一晚上,怎么都有人跟你说个大概了吧?那边你不管了?!”
“不仅仅是长安!”
“登辰利予遇刺时日无多,驾崩就在这几日,他的子孙不是那伏真的对手!草原上,将有大变!”
他皱起眉,狐疑的看着容睡鹤,“这局势,你要怎么对付孟伯勤?”
“正因为登辰利予之事,孟伯勤才是非死不可!”容睡鹤眼中闪过寒芒,缓声说道,“那伏真老当益壮,雄心犹在。他继承汗位之后,必然不会放过眼下的机会,大举进犯中土!”
赵适道:“而且他最可能选择的突破口,就是西疆……算算时间,你要是这会儿就动身赶回去,也许还来得及亲自同他对阵。可你却打算留在北疆,收拾完孟伯勤再走。我也不说你是否有这个能力了,关键就是,即使你顺顺利利的压住了孟伯勤,西疆呢?那是你的根基所在,你不管了?”
容睡鹤闻言似笑非笑道:“舅舅才许甥儿乃是奔着君上之位去的,怎么就说甥儿的根基是在西疆了?自来天子富有四海,这天下处处,都该是甥儿的根基所在才是!”
“……你是不是太轻狂了?”赵适摩挲着掌中茶碗,沉声说道,“且不说你要怎么对付在北疆经营了数十年的孟伯勤,就说孟伯勤即使在你的设计之下倒台,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时半会的,你掌控得了北疆的局面?”
犹豫了下,又说,“而且,你打算暂时撇开长安不管,长安那边,却未必也会不管你!那位终究是你的生身之父!”
“西疆那边,甥儿离开的时候就有安排,还请舅舅放心!”容睡鹤说是这么说,具体怎么个安排法,却没有透露给赵适知道的意思,只说道,“至于说长安,高密王固然有心拖甥儿下水,那也得他腾的出手来!”
赵适挑眉问:“你确定陛下弹压的住他?我可是听说,王爷他占据长安之后,立刻宣布陛下早已驾崩,如今所谓的天子,乃是孟氏为了篡位,串通太后、皇后,弄了个替身混淆视线!就连莫太妃之前的病危,都被扯上了关系,说是因为陛下这些年里鲜少露面,外臣对于天颜都不熟悉。”
“然而莫太妃作为先帝宠妃、陛下的庶母,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
“担心被她看出破绽,所以孟氏暗中谋划,在太妃的膳食当中下毒,意图致太妃于死地!”
“结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是天佑容氏,王爷入宫给太妃侍疾的时候,发现端倪,是故暗中联络禁军大统领,秘密追查!”
“没想到孟氏胆大包天,隐匿国丧、使庶人冒登天子之位不说,武安伯甚至丧心病狂到了趁太后携替身以及舒氏二妃前往上林苑的功夫,趁夜入宫,秽乱宫闱!”
“王爷与陛下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哪里受得了陛下蒙此大辱?”
“因此一怒之下非但当场诛杀武安伯,更是挥师上林苑,要太后给个说法!”
“然而太后一心一意偏袒娘家,非但坚称替身为陛下,甚至还妄想谋害王爷、彻底掩盖真相!”他将高密王这些日子的宣扬一一说来,末了嘿然道,“陛下懈怠朝政数十年,又因为盛宠舒氏姐妹的缘故,使得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对于酒色的沉迷。这会儿这年纪,说他一朝吃不消就这么去了,也真的不奇怪!”
“是故天下州县,这会儿都很茫然,不知道哪一方说的才是真的?”
“但因为王爷在起兵当晚就迅迅速速的干掉了郑侯三兄弟,以及差不多所有在长安的孟氏子弟,这会儿孟氏门下的地方官,都不太敢动弹;倒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