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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于冯氏道:“恨密贞的人多了去了,不缺那伏真一个。再说那伏真最恨的莫过于你祖父,然后你祖父还不是在长安逍遥快活?”
说到末了一句,想到盛老太爷的所作所为,她声音就有点冷。
见盛惟乔疑惑的看向自己,才省起说漏嘴了,连忙补救,“你祖父当初也真是的!他那会儿手底下也不是没见过血,又不是下不了手,做什么还要留下这个后患?”
“那毕竟是茹茹的王子,不是寻常人物。”盛惟乔替盛老太爷分辩,“祖父那会儿官职也不高,这样的要人,肯定要交给上司处置,哪能他自己决定杀不杀?”
宣于冯氏道:“我管那么多?谁叫他给你添麻烦了?”
又说,“这不是结了吗?那伏真是茹茹王子,所以你祖父那样的人,抓到他之后,也不好下毒手的。密贞何尝不是大穆的宗室子弟?哪怕他失了手,落到茹茹手里,茹茹哪能说把他说杀就杀了?”
盛惟乔果然以为姨母是在绕着弯宽慰自己,道:“那样的话,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这天接下来姨甥俩说说话也就过去了,让盛惟乔失望的是,当天晚上赵适照例避去城外军营后,就干脆没再回来过,只遣赵保回来告诉:“军营里有些事情,把老爷给绊住了。”
一直到孟家的满月酒开席了,赵适才从军营匆匆而归,邀姨甥俩一块赴宴。
骠骑大将军府距离怀化将军府略有一段路,与怀化将军府恰好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有些对峙的意思。
可能因为孟伯勤是一家人在这里的缘故,大将军府比怀化将军府排场多了,只看门口一对形神兼备的石狮,以及石狮后威武高大的朱漆大门,就知道主人来历非凡,此刻中门大开,孟伯勤之妻连氏亲自带着媳妇女儿以及两排彩衣丫鬟,于石阶下相候。
见着马车停下,仪珊扶着盛惟乔出来,忙上前行礼:“臣妇给娘娘请安!愿娘娘早生贵子!”
“谢夫人吉言。”盛惟乔含笑打量她几眼,连氏是朝臣之女,其娘家父兄都是孟氏党羽,早先孟氏刚刚崛起那会儿,连家家主看出孟氏潜力,主动投靠,郑国公为了表示对连家的看重,特意聘了连氏为世子之妻。
她比孟伯勤小一岁,这会儿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可能北疆的水土确实不养人吧,连氏看着远没有跟她年岁仿佛的冯氏年轻,胭脂水粉强行打扮出来的一点气色,也因为臃肿的身量,丝毫沾不上“美貌”二字。
不过到底是长安贵女出身,这会儿穿着松绿地撒绣如意纹交领窄袖襦裙,外披紫貂裘,乌发绾成回心髻的样式,斜插鎏金烧蓝镶玛瑙宝相花珍珠流苏步摇,银鎏金花丝嵌宝插梳,带着金厢大青宝石大珠耳坠子,却也不失贵妇气度。
她问候了盛惟乔之后,又跟后下马车的宣于冯氏打招呼,三人在马车畔略作寒暄,彭氏上来劝:“这边风大雪大,郡王妃有孕在身,冯老夫人跟娘也都有岁数了,还是入内说话吧!”
“瞧臣妇这糊涂的。”连氏忙跟盛惟乔还有宣于冯氏告罪,请她们进门,“冀州苦寒,一些简陋茶水,还请郡王妃、老夫人莫要嫌弃!”
盛惟乔道:“夫人哪里的话?骠骑大将军戍卫边疆多年,诸位陪同在侧,都是劳苦功高。这些年来,也不曾叫过苦。我与姨母不过初次前来,岂有挑剔的道理?”
一干人客套着走进去,就见雕梁画栋的,陈设虽然不如长安的郑国公府,却也处处彰显大家气象,充斥着富贵气息了。
到得后堂入座后,连氏叫丫鬟奉上香茗,就挨个给她介绍自己的儿媳妇跟女儿、孙女们。
盛惟乔没打算跟孟氏深交,所以对于这些人不过一带而过,看到人上来请安就说两句好话,给上一份见面礼,也就不放心上。
这时候又有乳母抱着今儿个满月酒名义上的主角过来给她磕头,盛惟乔瞥见襁褓里的婴孩肌肤白皙,模样清秀,许是自己也是快当娘了,心头忽忽就柔软了一下,笑道:“给我抱抱成么?”
连氏尚未说话,宣于冯氏却忽然变了脸色,说道:“你压根就没抱过孩子,这两日手上还没什么劲儿,万一摔着孩子怎么办?”
盛惟乔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心说自己这两日什么时候跟宣于冯氏说过手上没劲了?
不过看出这姨母是不想自己去抱那孩子的,抿了抿嘴,听连氏说:“无妨的,娘娘愿意抱她,是她的福气。”
到底笑着推辞了:“算了,我看孩子长的白净可爱,心中喜欢,倒忘记如今不方便了。还好姨母提醒,不然可要怎么跟诸位交代才好?”
可能连氏等女眷都是不掺合军政之事的,接下来她们说的都是一些女眷之间的话题。
连氏问了很多长安的事儿,由于盛惟乔跟她的娘家从无交情,所以只能将长安的一些街道、景致、点心什么的说给她听,连氏边听边点头,就是感慨:“当年出阁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一转眼,臣妇的孙儿都大了。”
“谁说不是呢?”这话题宣于冯氏跟她很有共鸣,“我现在还记得乔儿办满月酒时候的模样,这会儿她自己都快当娘了。”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陆陆续续就有宾客过来了。
也不知道是北疆这边大家都默契的维持面上情,还是因为今儿个赵适前来赴宴的缘故。虽然来给盛惟乔请安的女眷没有说的太清楚,但从态度以及泾渭分明的座位,大概也能猜到,今日的宾客到的非常整齐,孟伯勤跟赵适的心腹都有到场。
孟伯勤那边的人对于盛惟乔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见礼完了就退到旁边去,绝对不朝她凑的。
有个随母嫂前来赴宴的小姐,年纪比较小,才六七岁,大概是好奇盛惟乔迥然北疆的装束跟首饰,朝她多看了几眼,就被嫂子拉到旁边去低声叮嘱了。
盛惟乔眼角瞄到,不免有些啼笑皆非:“这是当我洪水猛兽吗?”
至于赵适的手下人,对她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意思,只用一种犹豫而打量的目光,隐晦的交换着眼色。
“看来,北疆这边,对于密贞的态度,总体还是很暧昧的?”盛惟乔注意到这一幕之后,轻轻咬唇,暗忖,“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将外头的事情对家眷瞒的滴水不漏,如果这些人的丈夫或者儿子里头有人私下表达出对密贞的好感与倾向,没理由这会儿一个上来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说,连个目光跃跃欲试的都没有?”
她心下暗觉失望,但想想也觉得这是常理:容睡鹤声名广为人知是这两年的事情,主要就是他中了状元,然后被发现是王府嫡子,这两件事情都发生在长安,而北疆距离长安千里迢迢的,消息流通既不灵便,这边做主的两位,孟伯勤肯定不会帮政敌的儿子宣扬名声;赵适呢还没想好立场,自然也不会大肆传播容睡鹤的才干啊能力啊之类。
所以赵适的手下,除非自己有消息途径,否则对容睡鹤顶多就是耳熟,远远没到纳头就拜的地步,又怎么可能抛弃平庸但熟悉又有嫡长子身份的世子容清酌,选择容睡鹤呢?
“偏偏现在是在骠骑大将军府赴宴,如今有连氏等人看着,我也不好主动去找她们。”盛惟乔有点遗憾,“不然没准还能说服几个,间接影响到给她们挣诰封的人呢!”
这时候有下人进来禀告,说是孟伯勤等人从军营回来了,听说盛惟乔已经在府中,就要过来请安。
盛惟乔闻讯,忙收起东想西想的心思,正襟危坐之后,定了定神,做好了直面这位北疆军现任统帅的准备!
第二百零八章 误会
孟伯勤年过四旬,眉眼平整,但身材矮小,比盛惟乔也高不了多少,这使得他看起来与北疆军统帅这个身份不大相称。
不过鹰视狼顾,顾盼之间很有一番气概。
由于这会儿女眷众多,不是说事情的时候,他带着孟氏子弟规规矩矩的请了安,也就告退了。
之后就是开席,酒过三巡,盛惟乔找到机会问宣于冯氏:“姨母为何不要我去抱那女孩儿?”
“你忘记你自己还怀着身子了?”宣于冯氏用酒樽挡住唇,低声说道,“今儿个满月酒的主角是个女孩儿,虽然我也不是说不喜欢女孩儿,但你如今还是生个男嗣好……万一方才抱了那小姑娘,回头也生个女孩儿呢?”
盛惟乔:“……”
她无语了片刻,才道,“我小时候,冯家两位舅舅也没少抱我啊,然后到现在为止,膝下还不全是男嗣?”
宣于冯氏坚持道:“谨慎为上!”
盛惟乔正要反驳,这时候有个丫鬟从后面走过来,轻声道:“娘娘,大将军已经离席,问娘娘是否方便去花厅说话?”
她今儿个就是为了见孟伯勤才来赴宴的,此刻自然立刻应允。
半晌后,清过场的花厅内,孟伯勤独自起身相迎:“娘娘玉驾光临,敝府蓬荜生辉!”
“大将军过誉了。”盛惟乔同他客套了几句,就问起孟家乾,“不知道孟将军近来如何?”
“托娘娘还有郡王的福,犬子如今虽然有些消沉,倒还算精神。”孟伯勤淡然一笑,道,“说起来全亏娘娘转达了皇后娘娘的关怀,否则这糊涂孩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盛惟乔听不出他这话是否有暗指自己挑拨孟家乾跟孟家源关系的意思,不过就算有她也不会承认,此刻只笑道:“我与皇后娘娘虽然差着辈分,然而自来要好。些许小事,大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又说,“皇后娘娘私下对大将军常有感激之语,言若无大将军,娘娘未能有今日。”
其实孟皇后是没有跟盛惟乔说过多少对孟伯勤的感激的,因为皇后自己都理不清楚对孟伯勤这个从未见过的异母嫡兄,是什么心情?
感激他选择自己成为棋子,脱离了娇语母子的欺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