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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密贞想取代这样的兄长的话,只是表现出色,是不够的。”
“只有惊艳到让绝大部分人都心服口服,才是稳妥!”
“但之前世子不是悄悄写过信来给您?”赵保说道,“道是他真心实意想将世子之位让给密贞郡王,只奈何王爷不肯答应,所以问问您能否帮忙劝说王爷点头?世子自己有让位的意思,慢慢儿说着,就算王爷他执拗,大部分人,早晚也能体会世子的苦心吧?”
赵适摇头道:“你只看到了世子跟密贞兄弟这儿,世子不愿意跟密贞争,所以觉得只要密贞接受世子的退让,也就没事儿了。但你莫要忘记,世子也是有儿子的!灵瞻已经进学,据说天资颇似密贞幼年,十分聪慧?”
“你觉得,倘若灵瞻将来长大了,对于世子如今让位之举感到委屈怎么办?”
“莫忘记戚家是坚决反对世子让位的,那么他们会教灵瞻认命么?”
“看似世子让步就能解决的问题,实际上,密贞要是当真就这么接受了,才是后患无穷!”
“因为不服他的人,即使被世子苦口婆心暂时说服,心中到底是看不起、不信任他的。将来但凡有点什么事情,这部分人很容易背弃他。”
“与其日后折腾,还不如将隐患提前扼杀。”
“归根到底,是要他自己能够服众!”
“如此不管世子愿意不愿意让着他……他的地位,他的前途,才能够稳固!”
赵保道:“郡王才二十出头,文能高中状元,武能戍卫边疆,这样的资质与表现,就算是子嗣昌盛的孟氏,说实话也没人能跟郡王比的。这样还不够说服众人的么?排行若是那么紧要,试问上下诸位,又为何要支持王爷?”
高密王也不是先帝长子,正因为不是长子,他才没能做成太子,不是吗?
赵适笑了笑,淡淡道:“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难免不被珍惜。再者,虽然目前还没证据证明密贞背后就是桓公,然而就是他明面上的后盾,南风郡三家,也非等闲。他能高中状元,一来自身天赋绝佳,二来即使没有一个桓公隐藏幕后指导,南风郡的盛馨章,也未必调教不出一个三甲之材来!”
“至于如今戍卫边疆……被围在城中打的不敢冒头也叫表现?”
赵保道:“西疆局势糜烂,大军不堪用,贸然出头才是下下之策。如今的情况,哪怕换了周大将军复生,十成十也是据城不出,利用守城之战磨砺出一批可用的士卒来,单独编制,单独调教,等手里有点底子了,还得仔细挑选时机、想方设法探听敌情,知己知彼了,方是出战的时候。恕老奴看不出来郡王如今的做法有什么不对?说实话,老奴之前可还担心过,就是郡王年轻,禁不住敌军挑衅,会轻率的出城与敌军交战。”
“密贞的情况跟寻常年轻人不一样。”赵适摇头道,“他年轻是年轻,经历却复杂。就他在玳瑁岛的那些年,子夜以为心疼万分,我倒觉得,这是他将来有所成就的关键之处!从微末到显赫,他受过的羞辱、吃过的苦头、上过的当、经历的生死难关、应酬过的形形色色……根本不是寻常贵胄子弟能比的。如世子那样生长宗室之中,大场面大人物是容易见,也时常能够听到长辈们的教诲与经验的传授,但所谓隔岸观火,很多事情不亲身体验到,是没法理解透彻的。”
赵保不太认可这种看法:“坊间如郡王那样受尽艰苦的人有很多,然而寒门贵子,到底是稀少的。”
“一直在那样的环境里当然是不行的,因为生计艰难之下,人的眼界是很难开阔的。”赵适说道,“但男子么,年轻时候吃点苦头、长点记性,实在不是什么坏事……密贞的耐心跟隐忍能力比常人强,这是应该的。否则就显得过于得意忘形了:离开海上才几年,就忘记从前做人做事的谨慎了?”
“是以密贞到迄今为止的表现,我认为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还没达到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步。”
“还不足以说服我,以及时雨等人。”
赵保沉默了一下,说道:“老爷没觉得吗?吕将军还有程副将,他们这会儿的态度,是很明显在偏向郡王了?”
赵适道:“这是因为程丽节本来就是宁威侯的人,之前主动靠近我,八成也是为了给密贞铺路。时雨跟程丽节关系不错,又不知道程丽节的底细,难免被他影响。不过真正要做决定的时候,时雨肯定还是以我的看法为主的。”
“程副将是宁威侯的人?!”赵保吃了一惊,“他却装的仿佛仰慕您一样,简直居心叵测!”
赵适倒是不在意:“宁威侯行伍出身,一步步杀上北疆军统帅之位,这样的人,即使被朝廷召还朝中,在军中仍旧有一班忠心耿耿的班底,一个招呼就马上唯马首是瞻,是很正常的。何况程丽节原本为人低调,在我跟孟伯勤之间不偏不倚,这会儿就算是别有所图,至少是朝我靠拢了不是吗?如此倒是给了我一个笼络他的机会,你又何必生气?”
又说,“所以我说密贞还要更出色,他的牌面,实在太好了:天生的资质与后天的栽培成就了状元之名;少年经历磨砺了性情能力与手段;盛家为首的几个姻亲提供了财力的支持;还有个跟盛家相交莫逆的徐家子嗣单薄,愿意将军中底蕴慷慨相赠……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上位太顺利,不是什么好事。”
他目光沉沉,“你看今上,就是个例子!”
赵保沉默了一会儿,幽幽提醒:“老爷,郡王妃还在花厅等着呢!”
“……”赵适噎了一下,有点恼羞成怒,“不早说!那孩子八成以为我是故意晾着她了!”
第二百零五章 无奈的赵适
盛惟乔确实认为赵适在故意晾着自己了,不过因为决定亲自北上时,就做好了兹事艰难的心理准备,她这会儿倒没多少慌张,而是将预先预备好的说辞,在心中反复演练,以求等会儿面对赵适的时候,显得更自信更老练……没办法,她才十七岁,还一直娇养闺阁,掺合这等军国大事,委实过于年轻稚嫩了。
这会儿也只能指望提前做好的各种准备,能够装的比较像样吧。
然而半晌后,赵适总算过来了,笑呵呵的道歉,说是自己本来已经朝花厅走来着,偏偏被亲卫追上批示一份紧急公文,故此耽搁了时辰,盛惟乔对这话半点不信,这会儿的北疆由于茹茹主力转道西疆的缘故,战事非常的平淡,根本没什么危险了,能有什么紧急公务,偏巧这会儿过来?
她觉得就是赵适故意拿乔。
但如今有求于人,不好点破,当然是说无妨了。
舅甥俩寒暄了一会儿之后,盛惟乔正要把话题转到西疆,却见赵适抚了把颔下短髯,微笑着抢先开口道:“康昭,你一介娇弱女流,还有孕在身,却不远千里的赶来北疆,说是来给我这舅舅拜见的,却也是不放心密贞吧?”
“舅舅目光如炬。”盛惟乔一怔,忙笑道,“密贞他……”
她正要将早就预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力求说服赵适,谁知道才开口就被赵适做了个手势打断,和蔼道:“你的想法,我已略有所知!只是且不说其他,就说这北疆军,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调动的!上面有孟伯勤,底下诸将,很多也非我一言就能让他们千里迢迢驰援西疆!”
“何况茹茹主力虽然绕路西疆,北疆这边的战事,却也未曾完全停歇!”
“茹茹如今在西疆,设若北疆军去了西疆,他们又悄然北上,回来北疆了怎么办?”
“军国大事,不容丝毫懈怠。”
“就算密贞是我嫡亲外甥,我也不能公器私用,是也不是?”
盛惟乔道:“舅舅,驰援西疆,怎么能说是公器私用?难道西疆就不是大穆的疆域了吗?我听我祖父说过,数十年前,茹茹就曾久攻北疆不下,猝然绕路西疆,以至于西疆军毫无防备之下,大败亏输,连周大将军的兄长,都战死沙场!之后茹茹一路攻城下州,连克关卡,险些兵临长安城下,朝野为之震动!”
“如今西疆首府益州城被围,数十万军民困于城中,北疆军倘若坐视不理,难道是要重演数十年前的一幕吗?”
赵适道:“唉,今日之事,与数十年前岂能一样?彼时刚好中原蝗灾连着水灾,连续三年歉收,关中的灾民不得不跋涉至长安乞食,西疆、北疆的供给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以至于边疆将士,上至将帅,下至士卒,都难以果腹。周大将军的兄长,之所以会战死沙场,归根到底,也是因为连日饥饿,身虚力亏,握不住长枪,战乱之中坠马,失了坐骑,为茹茹围杀!而如今天佑明君,连年风调雨顺,益州城粮草想必不至于缺乏,据高墙深壕,守上些日子,岂是困难?”
盛惟乔还是头一次听说周大将军的兄长,当年之所以战死沙场,乃是因为饥荒所至,不禁愣了愣,暗自腹诽:“真亏你说的出来天佑明君四个字……当今天子都是明君,古往今来还不得九成九都是明君了?”
她道:“舅舅这话说的不对。如今确实连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只是西疆与北疆仿佛,地土贫瘠,粮草全赖中原。然而戴故莲、娄鹏这二人统领西疆军期间,贪赃枉法,多行不义,原本的军粮,皆成两家室中明珠、头上珠翠、庭前娥眉。密贞领西疆未久,才知这两人罪行,尚未来得及禀告朝廷、以正国法,茹茹已至!如今益州城中军民,却哪里享受得到大穆的五谷丰登?”
戴故莲跟娄鹏还有倪寄道这三个的下场,是前两日公孙喜接到消息之后告诉她的。
虽然盛惟乔对倪寄道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既然容睡鹤留了这人用着,她这会儿也就不对这人落井下石了。
“然而北疆之前遭茹茹猛攻,损失惨重。”赵适不动声色道,“不止士卒黎庶死伤纷纷,单是库房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