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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帮他们收尸了,他们的家业也帮着处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吴大当家瞥了眼宣于冯氏,大概是想到这位老夫人商家出身,首重利润,又加了一句。
“大当家,不知道你说的类似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盛惟乔仔细思索了一会,慎重其事的问,“若是太生灵涂炭了,只怕不太合适?”
她只是想帮容睡鹤怼孟家乾那些人,对于拖无辜者下水还是很抵触的。
尤其是孟家乾他们,一出手就是数千灾民,这里头天知道多少本来可以活的好好儿的人,非但家园尽毁,甚至糊里糊涂的就丢了性命,撇下一家老小,若无赈济,八成就是一家子黄泉路上团聚去了。
盛惟乔可狠不下这个心。
迎着她“我一向很欣赏你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的目光,吴大当家沉默了一下,心说这可真不愧是夫妻,之前容睡鹤说“发生战事本郡王就可以以刺史身份节制军队”时,她才质疑过这位郡王的品行,这才几天,就轮到她被郡王妃这么怀疑了!
这郡王妃代夫出头的这叫一个速度!
“郡王妃放心吧,我生长西疆,纵然为匪多年,到底是此地土生土长。”吴大当家定了定神,说道,“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到对故乡父老下狠手?”
又说,“这会儿还只是个初步的想法,具体要怎么做,总归还是要等进府之后,取了舆图,再请军师细细分析,末了告知两位,得到两位的认可,才会去做的。”
盛惟乔这才放心,然而还是委婉的劝说了她一番,劝说的主要内容就是:“虽然你以前是盗匪但现在受了招安就是朝廷的人了那么还是应该改过自新看到生活美好的一方面从今以后为保护黎庶而努力而不是继续成天想着烧杀抢掠……”
吴大当家听的嘴角直抽搐,要不是看在她是郡王妃的面子上都想出手给她后脑勺来一下子让她闭嘴了,还好这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城。这边陲之城究竟不及长安繁华,哪怕益州作为西疆首府,是西疆最大最繁华的城池,但也没走多久,马车就停到了刺史府前。
上一任刺史由于继任者是郡王,还是高密王嫡子,又是得了宫中二舒青睐的准嗣子,不敢怠慢,早早就搬了出去,只在城中自己购置的别院住着,还督促府中留守的几个官家仆役,每日洒扫,不许懈怠。
所以这会儿容睡鹤一行人到了,俩管事跟侍卫先行入内,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也就出门请主人们下车下马,入内奉茶了。
底下人热火朝天的安置行李时,盛惟乔本来想去找容睡鹤商议她们三个在马车上讨论的对策是否可行的,然而这时候上一任刺史接到消息,带着文书印玺等物件过来同容睡鹤交接了。
这位前刺史是早就接了调令,只等交接完成就起程去赴任的,因为容睡鹤一行人人多东西多,路上还跟孟氏反复交手,走的特别慢,他是久等了的。
要不是朝廷考虑到西疆路途遥远,给的上任日期特别长,他只怕都要等不及先走了。
如今容睡鹤总算抵达,自然是不顾一行人箱笼尚未归置好,就忙不迭的过来把手续办好,以了却这件心事。
容睡鹤跟这位刺史素未谋面,不过毕竟是前任,对方年纪也大了,在西疆待了好些年,正事办完后,看了看天色,就邀请对方留下来用顿便宴,顺带请教一下西疆的情况……这情况虽然他随后也可以问其他人,且有文书可观,但到底不如在这儿做了二十来年刺史的老官员亲口讲述一番来的深刻仔细的。
本来那刺史还有点迟疑,因为一来他急着起程赴任,二来他不想掺合高密王跟孟氏的争斗。然而想拒绝的时候,瞥见进来给容睡鹤禀告一件琐事的仪琉,仪琉这时候忙里忙外的,还没来得及梳洗,但就算顶着满身风尘仆仆,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美人,妖娆妩媚,仪态万方。
尤其是她在容睡鹤跟前不敢造次,举动格外端庄严肃,在有些人,比如跟前这刺史看来,反倒是越发的诱惑,顿时眼睛就移不开了,二话不说便点了头!
容睡鹤看的清楚,吩咐摆宴的时候,就叫人去后面告诉盛惟乔:“在长安采买的歌舞伎,着俩有好颜色的赶紧收拾一下,今晚侍宴。”
虽然说仪琉不在乎为他牺牲清白,他还要考虑到乌衣营栽培女间不容易,区区一个前任刺史,还没资格让他派出这种嫡系。
盛惟乔这边依照叮嘱派了伎人后,也就熄了今晚就同丈夫商议对策的心思,因为今儿个既赶了路,又在十里长亭同孟家乾等人照了面,这会儿还要接待前任刺史,哪怕这刺史告辞时不算太晚,也忒累了。
于是她同宣于冯氏还有吴大当家在后面用过晚饭后,草草沐浴了一番,就进内室安置了……虽然说这刺史府的屋宇床榻无论华丽还是舒适都不能跟她在长安还有南风郡的闺阁比,但走了这么久的路,总算到了地方,这种突如其来的踏实感,以及这一日的劳累,都让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十分的香甜,次日早上……好吧,不算太早了,照例是日上三竿才起身,这时候容睡鹤肯定是早就出去办事了,盛惟乔一面叫人进来伺候梳洗,一面就问起昨晚的宴会:“怎么样?没怠慢人家吧?”
却见正给她梳理长发的菊篱脸色古怪,想了一想才道:“没有。”
过了一会儿又说,“听说那位大人走的时候,还对昨晚伺候他的伎人赞不绝口……一直称赞到郡王答应把那伎人送给他才高高兴兴的告辞呢!方才那伎人的身契,已经从奴婢这儿取过去了。”
盛惟乔:“………”
她买的伎人她都没看眼熟呢,就这么没了一个!
而且,这什么人啊,吃个便宴就要讨个伎人走,还是跟个继任的郡王磨着要的……这不是好色,是好色到没眼色啊!
这样的人主持益州二十来年,再加上倪寄道那几个成天挖空心思吃空饷的将领,试问西疆军也好,益州也罢,这能好吗?!
这些年来西疆居然一直太平无事,这实在是大穆朝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了!
盛惟乔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个“咯噔”:就算大部分茹茹人都快忘记几十年前久攻北疆重镇不下、绕道西疆偷袭的事情了,然而既然自己的祖父可以当故事讲给年幼的自己听,谁知道茹茹那边会不会也有类似的老人将这事儿告诉后辈?
而此刻的西疆,军政糜烂至此,哪怕知道茹茹攻来,又岂能挡?
“……”她脸色凝重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吓唬自己,因为从最近收到的战况来看,茹茹还是在卯足了劲儿的进攻北疆的,没有任何分兵迹象。
呼了口气,盛惟乔用力拍了拍面颊,心说预测战局这种事情,到底不是自己擅长的,此刻不必心急的去掺合,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先把那些灾民给安置好吧!
第九十七章 琐事
盛惟乔收拾好之后,问明容睡鹤正在前堂处置公务,就去了宣于冯氏住的跨院,同她商议给本地头面人家下请帖的事情,宣于冯氏就说:“咱们初来乍到的,哪里清楚这地方都有些什么人家值得请?还是请吴大当家过来请教下吧。”
不过去请吴大当家的丫鬟却没找着人,半晌后回来禀告,道是:“吴大当家跟左右女卫都不在,说是出城去迎接军师了。”
“看来这吉山盗真正拿主意的是那位军师?”宣于冯氏闻言就挑了挑眉,说道,“不然岂有大当家亲自出迎的道理?”
盛惟乔道:“那军师是吴大当家之父的同辈人,吴大当家能够女承父位,八成也是得到了他的支持,对其恭敬点也是常理。”
毕竟吉山盗已经归顺,别管以前谁做主,以后总是容睡鹤做主了,姨甥俩也没多说这个,就叫人去备些解暑的瓜果冰饮:“等会儿人家军师到了,不管来不来衙门这边,都送过去给人家消消暑气。”
方安排了这事儿,底下有人来禀告,说是益州别驾俞亮之妻高氏求见。
“这不现成的地头蛇来了?”宣于冯氏闻言就说,“请她到花厅奉茶,咱们换身衣裳就过去。”
两人进内室换了一身衣裙,又比平常加了两件钗环,一块到了花厅,就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正捧着茶碗,小心翼翼的坐在下首,频频朝门口望着。
见到盛惟乔跟宣于冯氏联袂而至,忙放下茶碗,起身相迎:“妾身见过郡王妃,见过冯老夫人!”
盛惟乔道了声“免礼”,虚扶一把,与宣于冯氏到上首坐了,又请这高氏也坐,丫鬟重新换上茶水时果,盛惟乔一面同高氏寒暄,一面打量她:这位别驾夫人面皮白皙,容貌秀美,身段稍显丰腴,但在这年纪的妇人并不难看,倒有些妖娆的意思。
她穿着孔雀绿底撒绣茉莉花的窄袖短襦,下系着玉色瑞云纹留仙裙,绾着十字髻,对插银鎏金掐丝翠玉牡丹花簪,戴铜镀金点翠镶料石子孙万代头花,面上扑着粉,按照长安那边的看法,胭脂涂抹的有点过于浓郁了,不过大概是西疆这边时兴的妆容?
“益州自来荒僻,能得郡王放牧,实在是边陲之幸。”高氏恭恭敬敬的跟盛惟乔客套了一番之后,就道明了今日的来意,乃是想邀请盛惟乔还有宣于冯氏去城中最大的酒楼赴宴,“妾身与几位时常来往的姐妹,聊备薄酒,还请郡王妃能够赏脸!”
盛惟乔闻言,脸上就露出了笑色,说道:“这可真是巧了!我方才还跟姨母说起来,就是我们才来这儿,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为了日后能有个说话的伴儿,打算办个宴,热闹热闹的同时,也结识些本地女眷呢!”
高氏忙道:“郡王妃路途辛苦,怎么敢还要劳动您?”
“不妨事的,反正有底下人操办,我也就是看着点。”盛惟乔道,“就是我们才来,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该请哪些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