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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好一会,但都只是叮嘱盛睡鹤回去之后的为人处世,却是只字没提高密王妃说的,等她死后,若盛睡鹤跟盛家都愿意,还让他做盛大公子的话。
盛惟乔见状就七想八想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现在说这个话很有希望高密王妃早点死的嫌疑,还是祖父觉得盛家门楣太低没必要主动说这种话,又或者……是因为他昨儿个跟祖父说了同我……同我……同我的事情,祖父所以没办法再说出让他做回盛家大公子的话?”
她这一走神就是好半晌,连中间高密王亲自前来,盛睡鹤与众人告别离开都还恍惚着,最后盛老太爷看着王府的马车走远了,带着老妻以及一干孙辈转回客院,遣散众人,独留了她说话,女孩儿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就是心虚:“祖父?”
“……鹤儿说他是因为心悦于你,这才明知道此时恢复身份后患无穷,也不愿意拖延到以后,免得错过迎娶你的机会。”盛老太爷盯着孙女看了片刻,轻声问,“那么乔儿你……喜欢他么?”
盛惟乔没想到祖父会这么直接,生怕他会追问“媚药”的事情,很是慌乱,下意识的否认:“我当然……嗯,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吗?”这个答案有点出乎盛老太爷所料,怔了一下,才继续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过,你也有十六了,这婚事也该定了……你可想过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我……没想过……嗯,是没想好。”盛惟乔不知道祖父的用意,半是撒娇半是试探道,“祖父怎么忽然说这个了?我还想在祖父跟前多留两年,好好的孝顺您呢!”
盛老太爷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出了阁也不是就不能孝顺我了,而且到我跟你们祖母这个年纪,最开心的无非也就是看到你们这些孩子成家立业,过上有盼头的日子,这比什么样的孝行都能让我们由衷的欢喜。”
“祖父……”盛惟乔有点心酸,就在前几天,盛老太爷刚刚抵达长安时,在码头炫耀子孙那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踌躇志满?
可是因为盛睡鹤身世的揭露,此刻的老太爷,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无助与脆弱……
她很想安慰他,只是素来都是接受别人的安慰与疼爱的女孩儿,却发现此时此景,自己根本寻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语来说,只感到悲哀的气氛,笼罩满室。
好在盛老太爷的落寞神情没有维持多久,经历丰富的老人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温言道:“也是因为鹤儿的事情,我想着我本来是来长安看状元孙儿的。现在状元不是咱们家的了……这么远的路,白跑一趟不是个事,总要给你们这些孩子办点实事的。现成的一榜新科进士,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也是件好事儿!”
盛惟乔正要回答,外间忽然有丫鬟来禀告:“老太爷,三小姐,侯府的人过来说,门上来了中官,说是皇后娘娘想请三小姐入宫叙话!”
第二百九十八章 寂寞深宫
皇后相召,盛老太爷当然没办法继续跟孙女儿说话了。
只是虽然盛惟乔上次在馨寿宫偏殿跟还是孟十四小姐的孟皇后见面时,皇后表现的十分和善体贴,但现在盛睡鹤的身世曝露,昨儿个孟皇后的生身之父郑国公还质问过盛家,这一次,是否还有上回的待遇,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盛惟乔回祭红榭梳洗打扮的时候,心里颇为忐忑。
也不独她不安,盛徐两家也是忧心忡忡,南氏甚至想陪她一块入宫的,然而来接盛惟乔的中官客客气气却极为坚定的拒绝了:“皇后娘娘素来爱清净,是连妃嫔请安都免掉的,今儿个娘娘口谕,只说请盛三小姐入宫一晤,请夫人不要为难奴婢!”
收拾好的盛惟乔出来之后得知,也只好宽慰几句众人,就跟着中官登车出门了。
国朝历代皇后的居处,跟馨寿宫所在的位置相去甚远。
不过因为一路上走的基本都是巷道,高墙夹耸之下,放眼望去,除了转向不同外,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在盛惟乔看来,去两处的路都是差不多的。
直到进入望春宫后,与馨寿宫迥然不同的风景,才扑面而来:方从小门跨进去,豁然开朗的广庭中,无数桃枝李树正自欣然怒放,入目粉红粉白,连绵烂漫,如云似锦,真正是美不胜收!
待穿庭过户,由曲折迂回的游廊,抵达望春宫正殿景韶殿时,镂刻祥云凤凰的白玉阶下,数丛含苞待放的牡丹、芍药,愈增春色。
盛惟乔跟在中官身后入殿时,忍不住心下暗忖:“怪道此宫要取名‘望春’,这一路上过来,所植卉木,无一不是春日里最为芳华繁荣。只是季节过后,剩下来的夏秋冬,却未免寂寞了点?”
思虑未歇,脚下已经转过金丝楠木边座嵌云母琉璃彩绘人物花卉屏风,就见一卷猩红地绣缠枝番莲鹤鹿同春氍毹自面前一路蜿蜒至丹墀之上,尽头的金丝楠木镂刻卷草纹荷花凤座上,绾着双刀髻,斜插金镶宝石福寿双全吉庆有余点翠凤凰簪、戴点翠嵌宝蝠蝶花卉朝冠的孟碧筠,正笑着抬手:“快过来坐吧!”
年少的皇后纤手轻抬,无名指、小指上与头饰配套的镂空点翠镶珠冰梅纹护甲珠光宝气流溢,愈发彰显皇室的富贵与威严。
盛惟乔不敢怠慢,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又谢了恩,才到孟碧筠指的位置上坐了。
见她这拘谨的模样,孟碧筠眼中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抬了抬下巴,让方才领人进来的中官,以及殿中原本伺候的宫人都退下了,才摸着胸前的金嵌点翠珊瑚珠玉坠领,嫣然道:“你看我今儿个这套点翠钗环怎么样?”
“娘娘国色天香,这套钗环富贵逼人,正与娘娘相得彰益。”盛惟乔自然不会认为孟碧筠召自己进宫来是为了讨论钗环的,所以回答的非常小心。
“我这个皇后做的十分清闲,平日里实在无趣,也只能自己找乐子了。”孟碧筠看着她谨慎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这两日我在叫人整理库房,看到许多前人留下来的钗环,就拿出来戴着玩。你要是喜欢,等会也拿几套走,反正搁库里也是落灰。”
盛惟乔忙道:“娘娘的钗环,岂是臣女能戴的?”
“有什么不能戴的?”孟碧筠不以为然道,“静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吗?过两日册封你们姐妹县主,还有你那侄女儿乡主的懿旨就会下去的。到时候有封衔在身,只要不是五凤之类的钗环,尽管戴就是了。国朝固然有服饰上的规矩,但你看商贾穿金戴银多少年了,上头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盛惟乔听她这话就更紧张了,心说:“这位皇后肯定已经知道盛睡鹤身世的事情了,怎么现在非但没有找我麻烦,还说要继续封我们县主乡主的?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心念急转,就试探道:“娘娘,其实当日之事,归根到底是您福泽深厚,命中注定有惊无险的,我们姑侄也没有做什么,实在当不得您如此厚赐!”
“你这么推辞,是担心孟氏为了盛睡鹤之事,迁怒你们盛家吧?”哪知道孟碧筠闻言,眯了眯眼,却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怕这封衔不好拿,拿了之后有后续等着你们?”
盛惟乔尴尬道:“娘娘,不是……”
“这事儿你就放心吧!”话没说完,孟碧筠已摇头打断道,“不就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养了高密王的一个嫡子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说起来我还是郑国公的嫡女呢,你们姑侄救了我,难道高密王也要找你们麻烦不成?!昨儿个有人过来禀告的时候,我已经训斥过了,孟氏怎么跟高密王掐我不管,但绝不许把火烧到盛家头上去!尤其不许动你们姑侄!”
见盛惟乔愕然看着自己,她展容一笑,“当然,你们也别太跟高密王府太近……毕竟我这会除了个皇后的身份外别无所有,说话分量还是不够重,能帮你们的也是有限。”
“娘娘,这太难为您了!”盛惟乔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又是否是跟孟氏串通好了故意打动自己之类,心头狐疑,只下意识的表达着感激,“您才大婚,就这样替我们说话……”
“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孟碧筠却没有邀功的意思,解释道,“郑国公他这会儿另外有事要忙,原也没多少心思盯牢了盛家不放。何况高密王不管是出于对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的重视,还是出于担心我孟氏攻讦他对收养他骨血的恩人不闻不问,都不可能坐视盛家被孟氏迁怒的。”
这话也有道理,只是盛惟乔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暗道自己倒是愿意为了盛家的安危,从此疏远盛睡鹤的,可是盛睡鹤会愿意自此与自己渐行渐远么?
她眉宇间的愁绪,孟碧筠看的清楚,以为她是仍旧担忧盛家,变着法子宽慰了一会,见她仍旧双眉难展,想了想,也就岔开话题:“听说你祖父祖母从南风郡过来了?还带着你几个兄弟姐妹?”
“是呢,本来是听说哥哥他杏榜第二,想着金榜必然有名,专门来长安庆贺的,顺带了我二哥、四妹妹、五弟他们长长见识。”盛惟乔苦笑道,“谁知道才来没几天,都还没来得及一块出去踏个青郊个游什么的,就摊上了这样的事情……还好祖父老当益壮,不然我真担心他老人家会受不住!”
孟碧筠说道:“噢,你又有个堂妹来了吗?人怎么样?若是跟你关系不错,下次进宫的时候不妨带上她,我请太后那边给她也封个县主什么的,回头婚嫁的时候也好看点。”
“这……”盛惟乔顿时就动心了,盛惟娆的情况,注定她的婚事是个难题,虽然盛家已经决定用嫁妆砸人了,然而单靠利益的吸引,终究不能保证盛惟娆婚后无忧,若是她有县主之封……不,哪怕只是个乡主,好歹也能令将来的夫家畏惧几分不是?
只是毕竟跟孟碧筠不熟,就算对这位皇后有恩情,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