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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怎么样?”
葛妈妈跪坐在榻畔的黄梨木梅花纹鎏金脚踏上,拿着小玉锤给她轻轻捶着腿,温言细语道:“您肯问这么一句,显然是有些满意的。不然,见过了就算了,都懒得提一个字。”
“究竟你晓得我心意。”秦老夫人微露笑容,说道,“你看把他说给小五怎么样?”
她说的小五是赵家大房之子,就是赵桃妆屋子里那幅仕女簪花图的作者,赵家五公子赵栎。
其父赵适,是秦老夫人跟赵家老太爷的嫡长子,高密王妃的同胞兄长,少年时娶了青梅竹马的姨表妹邱氏为妻,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
两人前后生了八个孩子,但有三个在襁褓里就夭折了,活下来的就是大公子赵杉、大小姐赵桃姌、二公子赵枞、五公子赵栎还有三小姐赵桃媗。
只可惜邱氏早年的身体有些不大好,虽然成亲后经过悉心调养好转了不少,但接二连三的生儿育女,似乎掏空了精力,赵桃媗出生后没多久,她就因病去世了。
当时秦老夫人跟赵适都十分悲痛,甚至赵适为了避免触景生情,这些年来一直在北疆待着,都没回来过——赵家诗书传家,赵适自是科举入仕,虽然不像弟弟赵遒那样名列头甲探花,却也二甲有名。
然而中间兜兜转转,却投笔从戎,如今是北疆大军的副帅,任官是正三品的怀化将军。
赵家的大公子、二公子因为是男子,前几年被他喊去北疆磨砺了。
不过侍妾出的四公子赵部,跟当时年纪还小的赵栎,却都被秦老夫人留了下来,连同两个女儿赵桃姌、赵桃媗,都是老夫人跟前长大的,一直生活在赵府之中。
这赵栎今年是十八岁,他的姐妹都是相当美貌的女子,他的长相自也不差。
只不过因为醉心丹青,于功课上不怎么上心。
被叔父赵遒督促着,现在也才只有个秀才的功名——这年纪的秀才在寻常人家也算很了不起了,但在赵家却不够看。
无论秦老夫人还是赵遒,对此自是不满,多次勒令他放弃丹青,专心课业,然而赵栎平时脾气还算温和,但在涉及喜好的问题上却毫不让步,甚至一度闹到要跟家里决裂的程度。
也正因为闹僵过,他到现在都快加冠了,婚事都没定——家里光顾着矫正他的努力方向了,根本没空给他议亲。
后来看他实在不肯改,赵遒怕逼急了这侄子来个离家出走,到时候不好跟兄长交代,只能按捺住脾气,反过来劝说秦老夫人息怒。
而秦老夫人看到这个情况,也知道这孙子心思不在科举上,是打定主意要在丹青一道上钻研到底了——赵家大房有四子二女;二房赵遒夫妇膝下则有三子一女:三公子赵柏、六公子赵梼、小妾生的七公子赵笃跟二小姐赵桃妆。
赵栎的其他兄弟不管资质如何,都是认真上进,努力于维持与传承自家书香门第的门楣的。
所以赵栎实在拗不过来,秦老夫人气过之后也能接受,只是到底为他的将来牵挂:“小五不爱文章,就喜欢画画。然而古往今来,由科举富贵者不知凡几,由丹青而衣食无忧者,几人?”
这是实话,很多丹青名家,在世的时候往往都是潦倒困苦,一生流离失所,连带妻子儿女往往都十分落魄。
少数生前就发达的,有的还是因为他们是先考了功名再以丹青成名,又或者继承了祖上的丰厚家产。
赵栎沉迷其中,想不到未来,秦老夫人却不能不替他谋划,“咱们家谨记祖训,虽然数代出仕,却从不沾贪贿之事,是以积下来的一点东西,搁常人眼里算是富贵了,在长安诸高门中却也不算什么。小五他们这一辈,不算女孩儿的嫁妆,单男嗣就有七个。即使两个庶子分不了多少东西去,但剩下来的嫡子也还有五个。”
“小五不是嫡长子,他将来能分到的份额即使比庶子多,却也必定有限。”
“这孩子的心思都沉浸在他那点喜好上,哪里懂得经营之术?他又是个看到喜欢的画作想方设法也要买下来揣摩的……这性子,实在叫我担心,一旦我们这些长辈去了之后,孩子们分了家,各自过活,这孩子怕不几年就要将他那份家产败掉,往后岂不是就要过苦日子了?”
秦老夫人叹道,“那盛家三小姐,虽然现在的家世差了点,但一来其兄这年纪就敢来长安参加春闱,可见是个出色的,往后娘家人也未必配不上跟咱们家来往了;二来她爹爹盛兰辞致仕后传闻专心祖产,现在已经是南风郡首屈一指的巨贾了——盛兰辞宠溺妻女,对那庶长子反而不如对女儿重视,若能把她说给小五,倒也似乎不错?”
葛妈妈会意道:“盛世雄是出了名的偏爱嫡长子,既然这盛三小姐深得盛兰辞宠爱,只要她嫁给了五公子,往后若要打周大将军名义的时候,还怕盛世雄不给咱们这边尽力吗?”
但她也提醒,“只是盛家这几位公子小姐眼下都住在宁威侯府,而宁威侯夫妇膝下的儿女,也都是到了说亲年纪还没成亲的。若是宁威侯府也打算同盛家结亲的话,他们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老奴听说,那宁威侯世子,可是坐着盛家的船来长安的。”
“我也就是这么一想,也不是立刻就要结这个亲。”秦老夫人闻言,微微摇头道,“虽然小五因为不肯科举上进的缘故,有些人家最出色的女儿就不大想许给他,但以咱们家的门第跟名声,想跟咱们结亲的人家多了去了,尤其小五还是嫡子!”
“这盛三小姐虽然长的好,家世也叫我满意,但毕竟才来长安,具体的品行为人,还得观察些日子,才好下结论。不然万一娶过门才发现不妥,岂不是反倒害了小五?”
就朝前头抬了抬下巴,“她那兄长今儿个不是也来了,正与宁威侯世子一道,由小三小四小五他们接待着?等晚上听听那几个孩子的评价再说吧!”
葛妈妈闻言心念一动,说道:“盛家大公子跟宁威侯世子,都是为了赶考才来的长安。”
“终归是我赵家家声最紧要。”秦老夫人明白她的意思,平静道,“如果这俩孩子确实有才,遒儿自不会因为桃妆这么点子过节坑他们;但如果他们是那等华而不实之徒,遒儿也不会因为他们今日的登门拜访徇私——我赵家如今的地位与清名,靠的是代代恪守祖训、克己奉公、教子从严攒下来的,岂容糟蹋?”
【注1】金寨翠眉:绿茶,名字跟描述都参考了百度百科,我没喝过……
【注2】雪花酥:出自《吴氏中馈录》,做法是油下小锅化开,滤过,下炒面,搅匀到不稀不稠的地步,离火,洒白糖末,下在炒面内,搅匀,和成一处。上按,擀开,切象眼块。
第一百零二章 入宫
因为不想被误会倒向高密王,所以一行人在赵府用了顿午宴,南氏就以年关将近、宁威侯府还有许多琐事的理由告辞了。
回到侯府后,南氏顾不得更衣卸妆,问:“今儿个跟赵家小辈相处的怎么样?”
女孩儿这里是没什么问题的,徐抱墨跟盛睡鹤也说:“赵家几位公子都是谦谦君子,今日相谈甚欢。”
南氏满意的点头:“那就好,赵家素来重视门风,更遑论他们家跟咱们交情有限,我也不指望那赵遒在春闱里给你们做什么手脚,反正你们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这么走了一趟,借他子侄们的口,让他知道你们都是不错的。将来名次排定的时候,若有几个跟你们差不多的,兴许能占点先手——反正也就半日光景,能成则成,不能成则算,咱们也不吃亏!”
众人都笑:“还是您想的周到。”
赵府之行到此结束,接下来就该去孟太后跟前解释丹陌楼的事情只是凑巧了。
孟太后自不是赵府可比的,虽然南氏作为宁威侯夫人,在长安贵妇里身份也不算低了,求见的表书递进去,仍旧过了五六日才得到消息——这期间盛睡鹤一行人已经将盛兰辞在长安的几个旧识都拜访的差不多了——让她们次日晌午后入宫觐见。
“太后娘娘为人谦和慈爱,待下宽厚,你们不必担心。”南氏母女对于进宫是不陌生的,毕竟以徐子敬的地位,他的妻子女儿,宫中但有大典宴席赐予命妇们,肯定都是有份的。
然而盛惟乔几个却是头一遭,觐见的还是大穆如今最尊贵的太后,尽管当初在丹陌楼根本没同孟家人有直接的冲突,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南氏见状,安慰她们,“到了之后就跟在秦老夫人跟前一样回话就是了。”
摆手让左右退下后,声音一低,“其实太后娘娘这两年病过三四回,一向有些乏,我估计咱们觐见之后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告退的。也就是表个态,免得被误会!”
盛惟乔几个这才暗松了口气,拉了徐采葵姐妹帮忙参详起入宫的打扮来。
次日她们随南氏入宫——这次徐抱墨跟盛睡鹤自然就不会跟着了——宫城在长安城南,距离宁威侯府其实没多少路。
坐上马车,片刻功夫也就下来了,下车的地方是在宫门外的一片广场上,面前是巍峨城墙下一座半开的朱漆铜钉螭兽衔环的城门,不远处立着莲花座盘龙饰流云纹顶承露盘坐望天犼的华表。
四周禁卫甲胄分明,沉默之中自有一种军容整肃的森然庄严,令人心生敬畏,连年纪尚小的盛惟妩与徐采芙,都下意识的板起小脸,做出正色。
由于太后提前给了准见的口谕的缘故,她们在城门前没等多久,就获准入内。
进去后,一名穿靛蓝底暗绣瑞云纹圆领袍衫、外罩貂裘的内侍托着拂尘迎上来见礼,含笑道:“南夫人,太后娘娘让咱家在此等候,为诸位引路!”
虽然南氏母女都来过好几次宫里,也算熟悉从这里到太后所居馨寿宫的路径,但宫中自有规矩,根本不容她们私自行动的,必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