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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惟妩在旁也跟着像个小大人似的说道:“听大伯讲,此去长安要乘好久好久的船呢!不多带点东西,路上可怎么办?而且大伯在长安的宅子,虽然一直有人看着,可当初大伯没待几年就致仕了,那边东西也不是很周全。又隔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缺乏的地方。咱们这次去这么多人,不在家里把要用的东西都带上,到了地方,一时间只怕是买不到太多趁手的呢!”
敖鸾镜跟盛惟乔一样,虽然是南风郡土生土长的女孩儿,但因为养在深闺,对于海上也没什么了解,甚至没见过真正的楼船,这会尽管心头暗暗吃惊,却不肯再问下去了,恐怕暴露出自己见识少的一面。
她不说话了,盛惟乔因为她在,也没什么挑起话题的兴致,与公孙应姜一块靠住了车轸,闭目养神。
但盛惟妩究竟年纪小,平生头一次出远门,兴奋的不行,却没有因为车中的沉默也安静下来,而是闹腾开了:不时趴在车窗上朝外看,又掀了帘子眺望,隔一会问一声车夫:“到码头没有?!可以上船了没有?”
车夫好脾气的回答了几次后,盛惟乔不耐烦了,一把放下车帘,拖了她回来,训斥道:“这会连海涛声都没听到,哪里就能到码头了?你别老朝车辕那儿蹭,仔细一个不当心滚下去,摔着事小,万一旁边的马蹄还有车轮轧着了可是不得了的!”
盛惟妩被她训的嘟起嘴——盛惟乔见状又心软了,从旁边暗格里拿出松子百合酥给她吃:“今早看你开心的都没怎么吃东西,别一会饿起来晕了车……先吃些点心垫垫,等晌午后咱们大约就能到码头了,到时候正好让他们做一席海鲜宴!”
“我也要!”公孙应姜闻声睁开眼睛,伸手道,“里面还有其他糕点吗?姑姑都拿出来嘛!”
盛惟乔又取了一份红绫馅饼给她,叮嘱:“别吃太多,晌午前后肯定能上船,楼船那儿的厨子必定预备午宴的。现在吃多了,届时可就吃不下了!”
怕冷落了敖鸾镜,又专门把装糕点的碟子递给她,“姐姐也尝尝?”
敖鸾镜心不在焉的拿了一块,轻咬一口,这松子百合酥是用梅子猪肉、蛋黄还有松子做的,形似百合花,香酥适口【注】,且有一定的养颜作用,年少女孩儿一般都比较喜欢,她也不例外。
但这会吃着却觉得食难下咽——之前敖老太爷说,敖家不比盛家,盛惟乔可以北上长安择婿,敖鸾镜却未必有这资格。
彼时敖鸾镜抬出舒氏姐妹为例,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她觉得自家虽然没有盛家富裕,但同在一郡,差距想也有限。
然而这才出发,却发现,敖老太爷所言,句句属实。
敖鸾镜心中不免浮上一层忧色:“原来盛表哥本来竟可继承这样的家业,如今冯伯母有喜,为防万一,岂非是必要除掉他了?”
替盛睡鹤操着心,她也想到了自己,“盛表哥出身豪富,又才学过人,去了长安之后,那边的女孩儿见着他,哪能不起心思?在本郡这儿,盛表哥因为专心读书,除了盛惟乔等妹妹外,根本接触不到什么女孩儿,尚且对我客客气气。到那时候,百媚千娇凑上跟前,我……我还有机会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非要跟着盛徐两家北上,也许不是什么好主意了?
但此刻人都坐在出发的车上了,要是忽然回去,该要怎么交代?
更何况,她也委实不甘心不战而败——怔怔出神片刻,暗一咬牙:“世事难料!不就是一岁青春么?关系一辈子的大事,兴许明儿就该我时来运转了呢?!”
盛惟乔三人自不知道敖鸾镜的这些纠结——知道的话也懒得理会她——吃着点心,指点沿途风景,如此到了码头,下车后,却没有上船,而是由管事请到旁边的一座酒楼上。
“让他们先把咱们的东西送上船,叫大丫鬟盯着归置的差不多了,咱们再上去。”到酒楼上坐定之后,盛惟乔解释,“免得咱们先上去之后,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十分打扰。”
这时候送行的盛兰辞亲自进来问她们:“午宴是摆船上还是这儿?厨子们已经在收拾了。”
女孩儿们忙起身给他见礼,末了都看敖鸾镜,毕竟这儿就她属于客人。
敖鸾镜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什么讲究,也不好意思问,遂道:“惟乔妹妹拿主意就好,我都没什么的。”
盛惟乔闻言也不推辞,道:“这酒楼上也没什么风景好看,还不如就摆船上,到时候好歹可以吹吹风。”
“如今天冷了,愈向北愈冷,乖囡是女孩儿,身子骨儿娇弱,可不能老是吹风。”盛兰辞听了这话,忙道,“绿绮你盯着点,别让乖囡太任性了!回头我也跟鹤儿说声。”
盛惟乔派了绿锦去船上盯着下人归置东西,身边还留下绿绮服侍,这会绿绮听见自家老爷发话,忙屈了屈膝领命。
“爹就是这样大惊小怪。”盛惟乔所以抱怨,“我就是坐了半日马车觉得乏了,才想吹风解解闷呢!您就仿佛我根本不知寒暑似的了!”
“咱们乖囡当然是又贴心又懂事的。”盛兰辞笑着安抚道,“不过乖囡毕竟是头次出远门,爹哪能不多叮嘱几句?要是你娘也来了,这会非拉着你数落上半晌不可。”
本来冯氏也想来码头送行的,然而因为身孕的缘故,被上上下下一致劝住了。而肖氏虽然没怀孕,但刚刚将盛府后院打理上手,正忙的分身乏术,却也没空来送女儿了。
至于冯家、宣于家没来,原因自是被冯氏母女的“不识好歹”给气着了。
盛惟乔对于外家以及姨母的恼怒都没当回事,反正回头去两家撒撒娇发发嗲,这些长辈断没有不心软的,毕竟他们之所以心心念念不忘记谋害盛睡鹤,不就是怕这人成为自己母女的绊脚石吗?
这会就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也就是这会咱们南风郡天还不怎么冷,北上之后,当真天冷下来了,我怎么可能不保重自己呢?”
父女俩说了几句,盛兰辞问过几人喜好以及忌口——主要是敖鸾镜——也就下去安排了。
敖鸾镜到这时候才好奇问:“盛表哥他们呢?他们好像没来这酒楼里小坐?”
她心想就算盛兰辞这位世伯宠女儿,午宴摆哪、自己这些人口味的小事,也犯不着让他亲自跑腿吧?
哪怕是觉得派个管事来怠慢了,岂非还可以使唤盛睡鹤?
女孩儿心里就是一突,心说难道盛家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而且不赞成自己同盛睡鹤,这是在想方设法的减少自己同这位盛表哥接触的机会吗?
她心里疑神疑鬼的,非常惶恐,面上努力不流露出来,藏在桌子下的手却抓紧了裙摆。
【注】松子百合酥,名称与做法都来自度娘。
第五十七章 另辟蹊径?
“他们得去认人啊!”却听盛惟乔说道,“这次咱们出海,虽然船跟船上的人都是自家的。但贴身下人也还罢了,那些船工还有掌舵的,平常哪里会到咱们跟前?不趁现在让爹、三叔跟码头的管事们领着去把人认全了,回头有歹人悄悄儿潜到了船上咱们都不知道,岂不是要糟?”
盛惟妩笑嘻嘻道:“谁叫他们三个都是哥哥?为了咱们此行顺利,少不得要操心点了!”
敖鸾镜这才松口气,含笑点头:“为了咱们这会可以坐在这儿悠闲的喝茶吃点心,他们是该辛苦些!”
女孩儿们在酒楼上也没坐多久,先上楼船去安置行李的下人就来复命,说是都整理的差不多,只等她们自己去检视,看还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了。
敖鸾镜知道自己的东西不多,大部分衣物还是不需要现在就拿出来的,所以归拢的快也不奇怪。不过盛家那三位,那么多箱笼,这么点时间怎么也摆放好了呢?
待上船后,见到绿锦领着一堆小丫鬟还有仆妇迎上来,方醒悟:人家东西多,可人家人手也多啊!
她心里顿时又生出几分羡慕来,但很快察觉到,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只怕自己很快就没法保持与盛惟乔平起平坐的心态了。
“说到底是我早年荒废了功课的缘故。”敖鸾镜心惊之余,默默的想,“我敖家远不如盛家豪富,所以以前没有注意到这种差距也还罢了;现在注意到了,我心中起了怯意,顿时气度上就不如之前挥洒自如。但如果我读书有成,胸中有文才支撑,却就未必会被这份富贵之气所动了!”
想到此处,她却是灵机一动,暗忖,“祖父先前说,我容貌不算顶尖的美人,敖家也无出色的家世,想要婚配高门,哪怕是盛家这种郡中巨富,都是指望不大的。然而自古以来,美人虽多,却总不如才女受人推崇。我早年随哥哥念书的时候,本在哥哥之上,后来家里以为我是女孩儿,让我不必太花心力在功课上,这才松弛了下来!”
但这至少证明她是有读书的天分的,现在盘算一下,自己家世容貌都不如盛惟乔,盛惟乔还只是个南风郡的大户之女,去了长安后,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的女孩儿只怕更多!
她这样的要想越众而出,唯一可行的似乎也只能在才华上争取了——而且盛睡鹤才华横溢,自己若重拾书本,也能更加与他有共同语言?
“如此盛表哥空闲时,哪怕那盛惟乔不帮我的忙,我也有理由跟他说话呢?”敖鸾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自己与众不同的途径,立刻全副精神都投注上去了,连午宴都用的心不在焉。
好在一行人都是头次出远门,情绪多少有些激动,都没怎么注意到她的异常。
在盛兰辞、盛兰梓两位送行的长辈下船之际,哪怕是最兴奋的盛惟妩,都有些舍不得的扯住了自己亲爹的衣角:“要不爹爹也跟咱们一块去长安吧?”
其实本来盛兰梓夫妇听说女儿也要去长安后,原是打算让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