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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可笑方才盛睡鹤劝我向姨母学着点时,我还踌躇难决!”盛惟乔魂不守舍的出了禁雪堂,绿锦绿绮以及沿途看见她面上泪痕的下仆都非常惊讶,只是她不说什么,这些人也不敢问,只默默低头行礼——盛惟乔此刻无暇关注他们,盛夏时节,骄阳似火,她却感到了骨子里透出来的沁人的凉,“因为总觉得姨母除了对我们这些亲人外,对其他人都过于心狠手辣,甚至是歹毒了!”
“但这样的姨母,却让外祖母,让娘,让包括我这个外甥女在内,所有关心她的人,都放心——因为知道她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往常我总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就算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横竖也有爹娘挡着!”
“却忘记了,即使爹娘可以为我讨回公道,他们还是会心疼的!”
这次徐抱墨负了她的事情,盛兰辞夫妇是有能力为女儿报复回来的,盛老太爷也是,但就算这样,他们还是会为盛惟乔受到的委屈难过——这一点,盛惟乔到今日才醒悟过来。
坊间有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伤在她身,痛的又岂止是娘心?
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什么颜面继续游手好闲的混日子,而不是从现在起刻苦努力的学习,好为这些发自肺腑疼爱她的人分忧?
正如盛睡鹤说的那样——她学宣于冯氏,将来夫婿是个好的,并不妨碍她掩藏真面目,与他好好过日子;将来夫婿不好,她有能力有手段不吃亏不受委屈,既保护了自己,也避免了盛老太爷这些人的伤心欲绝,正是可进可退,无论如何都不必慌张。
而她如果继续这么游手好闲优哉游哉下去,将来的夫婿是个好的也还罢了,如果不是,她要怎么办?她的孩子要怎么办?还有疼爱她的父母……盛惟乔想起了荷花宴那日,姨母宣于冯氏劝说自己的那句话:“你怎么能把你们母女往后的日子,都寄托在别人的品行上?!”
——她怎么能把自己与自己往后的孩子,以及自己的父母家人,往后的幸福快乐,都寄托在将来的丈夫会一生一世对她忠贞不二上面?!
紧攥双拳,几乎是一路紧咬牙关返回朱嬴小筑的盛惟乔不知道,她才出禁雪堂,盛老太爷就举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有些尴尬有些迟疑的问老郑:“你说睡鹤这个主意能不能成?”
老郑砸着嘴,道:“老奴觉得没问题——二小姐肖您,最是重情重义!若只为自己,因着大老爷大夫人这些年来的宠溺,未必生的起刻苦的心思。但为了不辜负您几位对她的宠爱关心,却是一准会下狠心好好磨砺自己的!”
“这就好啊!”盛老太爷叹了口气,“蕙娘就这么一个嫡孙女,要是将来出了阁吃了亏,我去了地下也没法跟她交代的。有道是世事难料,靠天靠地靠父母,终归不如自己争气来的可靠。无奈兰辞就这么一个嫡女,自来千宠万爱,道理全知道,就是狠不下心来违逆了孩子的意思,惯着惯着,都可以议亲了还是个天真单纯的性子,我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说孩子将来要是嫁个好的也就算了,万一嫁到兰斯那种货色,哪怕是兰梓那样的庸才呢,这叫兰辞跟他媳妇怎么活……那冯饮雪的性情虽然我一直不大喜欢,但为了乔儿往后考虑,跟她学几手总是好的——睡鹤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到这里,老太爷一皱眉,道,“不过乔儿素来聪慧,你说她回去之后会不会发现破绽,生出怀疑?比如说,里外既无人伺候,居然院门都没关好?”
“这个也是可以解释的,比如说二小姐她前脚才走,老太爷您就按捺不住心疼落了泪,老奴见状赶紧把人都打发出去,由于仓促,所以没关院门。”老郑想了想,道,“再说二小姐是自己折回来的,又不是咱们喊她回来的——只要老太爷偷摘二小姐耳坠子时,二小姐没发现,依照二小姐现在的心性,是肯定不会怀疑咱们与公子联手‘劝导’她的。等将来二小姐会怀疑了,想来心机城府也都上来了,目的达到,都是一家人,二小姐顶多嗔您两句,难道还会有什么怨恨吗?”
盛老太爷想想也对,抚须自得道:“老子的手艺你还用怀疑?何况乔儿压根没防备,摘她耳坠子的时候她又还在想着法子哄老子呢……唉,这么好的孩子,哪能叫她被欺负了去?!”
老太爷沉吟道,“乔儿走时该是哭着走的吧?正好,对外就说老子被徐家小子昨晚做的混账事气的死去活来,打算狠狠的收拾他!连乔儿过来说情都被老子骂出去了!睡鹤时候的对,徐家小子不是说咱们乔儿性情悍妒吗?咱们偏要叫这上上下下都知道,要没乔儿的宽厚,他这回根本出不了我盛家的门!”
——之前盛睡鹤暴打徐抱墨,盛惟乔掐着时间到场,讲完宽容善良高贵大度慈悲的不要不要的台词就走人,演戏程度太明显,老太爷觉得想要逼真,还是得自己搭把手才成!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宁节
实际上盛老太爷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徐抱墨本来就坚定的相信盛惟乔至今对他迷恋非常,是一定会原谅他,而且还会帮忙劝说盛家其他人也原谅他的,怎么可能怀疑盛惟乔跟盛睡鹤联手给他挖坑呢?
所以当天晌午后,拄着拐杖的盛老太爷带病赶到客院,咆哮着把他扫地出门后,徐抱墨虽然意识到自己被盛家设计了一把,却仍旧觉得:“虽然盛家买通了初桃来坑本世子,然而大乔果然还是站在本世子这边的!只可惜盛家如此想方设法的棒打鸳鸯,本世子纵然有心遵祖父之命,现在也是无从入手啊!”
由于徐老侯爷跟夏侯老夫人的凶残,徐抱墨被赶出盛家大门后,没有立刻打道回府,而是在南风郡找了家客栈,边养伤边试探着有没有再次返回盛府的机会——当然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徐抱墨手段用尽无果后,尽管对于返回苍梧郡十分畏惧,然而还是不得不满怀忧虑的离开了。
这时候已经是初秋,盛惟乔给冯氏请安的时候,冯氏特别提醒她:“你哥哥生于初冬,现在虽然还有些日子,但毕竟是他回来之后的头一个生辰,你又是他唯一的亲妹子,这贺礼可得上上心才是!”
盛惟乔这才知道盛睡鹤生于十月初十,意外道:“这日子倒是巧,前朝似乎还是天宁节呢?”
这天宁节是前朝一位天子弄出来的——那位天子的圣寿其实本该是五月初五,然而五月本是恶月,五日更是恶日,连起来就是恶月恶日,一年之中再没有更不吉利的日子了!
故老相传,这天出生的孩子都不是什么好来路,男克父,女克母。上至宗室贵胄,下至贩夫走卒,都很忌讳抚养这日出生的子嗣。
那位天子所以襁褓里就被送出宫城,及长才回宫不说,始终为父母所忌,年方束发,就被封了王打发去封地——后来因缘巧合登基,头件事就是给自己改生辰,将五月初五改成十月初十仍旧不放心,还将这日定成天宁节,以求尽可能的冲淡晦气。
不过虽然如此,这位天子的结局并不好,甚至比许多亡国之君还悲惨点。
也因此,盛惟乔走马观花的读史书时,倒是记了下来,此刻不禁笑道:“他该不会跟那位前朝天子一样是五月初五出生,所以一直养在外面今年才接回来吧?我瞧爹可不是这样的人!”
冯氏闻言皱起眉,训斥道:“那是你兄长!你‘他’啊‘他’的,像话么!”
又头疼道,“跟你说了!睡鹤他不是为娘亲生的——你爹不是肯把亲生骨肉放外面养的人,为娘难道是这样的人?!”
她要有个儿子,别管出生时辰多么不吉利,早就跟女儿一样成天拢在膝前疼爱不够了,怎么舍得寄养在外?
纵然是婚前不当心生下来的孩子,哪里可能为了自己的名声就让他流落海匪窝里十几年?!
她跟盛兰辞是那种把自己的性命名声看的比孩子还重要的人吗?!
哪怕是不当心走丢了,踏遍万水千山也肯定要找回来啊!
冯氏都不知道女儿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就一门心思认定盛睡鹤是她失散多年的嫡亲兄弟?
此刻见女儿一脸“我懂”的嬉笑:“嗯嗯,不是娘生的,那就不是吧!贺礼我回头想一想,反正时间还早!”
冯氏:“……”
算了,只要你不再追着盛睡鹤一口一个“外室子”,让人家滚出去就好!
怀疑为娘成亲前把持不住有伤风化什么的……念在你是为娘亲生的份上,为娘忍了!
盛惟乔浑然不知亲娘已经在忍耐了,既然提到这个问题,她还想趁机打听点经过:“不过说起来,您跟爹爹怎么会让他在玳瑁岛长大的呢?难道是因为爹爹讲究穷养儿富养女,故意磨砺他?但我听他说起以前,仿佛过过一段很惨烈的日子,爹跟您居然舍得——还好我是女孩儿!”
冯氏冷着脸,没好气道:“没办法,你这个女儿除了撒娇发嗲不高兴了发脾气,什么都不会!剩下来的这个儿子若也是个不济事的,我跟你爹还在时固然可以给你们做牛做马,等我们不行的时候,还不得死不瞑目?!说不得只能下狠心调教他了!”
“……娘,开玩笑呢,您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盛惟乔这才察觉到她的恼怒,赶紧谄笑,“女儿我虽然现在不济事,但我不是已经在学了吗?过几年肯定就能帮您分忧不要您操心了!再说了,他这些年都不在您两位身边,没我承欢膝下,您跟爹爹多寂寞啊,是吧?”
冯氏不想跟她说话了:“没其他事你就走吧!”
盛惟乔陪着笑被赶出乘春台时,苍梧郡,徐府,徐抱墨正跪在徐老侯爷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自己被阴了的经过:“……孙儿当时就觉得不好了!可是也不知道那茉莉花香里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