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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房间突然一震,地板倏然打开一条缝,在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中,地板中央露出一个大洞,一座通向下方的楼梯出现在我眼前。
就是这个声音,那时我在楼梯口听到过的……
我立刻走下楼梯。
迈过最后一级,我踏在光滑的地板上,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狭小的房间里,靠墙摆放着十几个约两米高的液体密封桶,里面漂浮着各式各样的死尸,我受了好奇心的驱使,暂时忘却眼前的困境,向一座密封桶走去。
我眼前这具尸体可以算是最正常的一具,其它尸体都不太“完整”,不知是生前残疾,还是死后……我不敢深想,就在我走到这具尸体面前的时候,它恰好缓缓地从侧面转成正面,我咽了下口水,从脚踝到大腿,结实漂亮的肌肉仿佛隐藏着无限的力量,窄臀宽肩,腹部在放松状态下中间微微凹陷,胸膛宽阔,脖颈则略显细长,这还是少年人的身体,没有被欲望留下烙印。
接着,我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脸庞。他的头发飘散在耳际,轻轻簇拥着刻有骄傲弧线的脸庞,他总是那样高傲而又专注地凝视着对手的眼睛,此刻覆在薄薄一层眼皮底下。
徐翎!
我的手狠狠地砸在密封桶上,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坐倒在地,怎样在脑子里过了无数可怕的念头,我甚至听到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抱住头,坐在密封桶的基座底下,不停地撞它。
那双眼睛永远不会再睁开,永远不会再那样看着我……
镇定,倪安之,镇定!一个声音带着可笑的颤抖这样告诉我。
然而它却没能阻止纷至沓来的记忆冲破防线,瞬间淹没了我。
我在近乎窒息的幻灯片放映中,等待着不可能到来的放映结束,我哭得很伤心,很难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希望我能快点哭醒,发现我只不过躺在炕上做了个噩梦,而爸爸正在我身后打鼾,那么我便可以在他的鼾声中细细回味那梦里的悲痛和醒来的欢喜。
我带着满脸的鼻涕和眼泪,摇摇晃晃站起来,在一片模糊之中,走上楼梯,合上暗道,退出主控制版面。
等到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米勒教授面色阴沉的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终于可以从屏风墙旁边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迎面走向他。
我想,即便情况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所以,我想我甚至可以笑一笑,于是我笑了起来。
米勒教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才开口说:“你的朋友来接你,你可以走了。”
“朋友?”我思索着这个词的含义,费解地重复了一遍。
“快点走。”米勒教授推了我一下,我们穿过楼梯间,来到一楼,迈出大门,走下楼梯。
街边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在这个城市里算不得起眼,但是,郊区结着脏乱冰碴的路边停着这么一辆擦得铮亮严阵以待的黑色奥迪,还是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
我在北风中打了个哆嗦,有人从后面走上来,为我披上一件尚存留着体温的大衣。
那双停留在我肩膀上的手慢慢加大了力度,大哥的声音紧紧贴着耳后传来:“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那种关心的语气一瞬间差点打动我,但很快,我明白过来,身后这个同我有十年情谊的人,也是应该提防的对象之一。
所以,现在没有徐翎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的任何挣扎质问,在这些阴谋家眼中都是滑稽可笑的小孩儿把戏。除此之外,我也不应涉及任何以“如果”开头的想法,否则悔恨会瞬间击溃我的神经。
我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拳头,实际中我只是抬起手紧了紧大衣领子,说:“有点冷,不太习惯。”
杜石淙皱着眉头看我,我悲哀地想,现在连他都不能相信了。
“真的?”
“嗯,上车吧。”
汽车平稳地驶离米勒教授的别墅,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两个人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他们是被雇来押送我的,还是杜家专属的家奴呢?他们会把我送到哪儿去?然后我又会怎么样呢?我这样想着,云淡风轻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安之,病去如抽丝,如果不是你病得太重,我三天前就会把你接出来了。”杜石淙说,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确实应该那么做。”
“不,不是你的问题,我们现在去哪儿?”我问。
“你是不是……”杜石淙欲言又止,等我发现,他的手指已经捻住了我的左耳耳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懒得推开他。
“我们现在回本家,立刻把这东西取下来。”杜石淙低沉地说。
然后呢?我在心里问,然后我的日子该怎么过?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是否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切都是幻觉?身边这个人,他不仅供我上学,而且是我爸治疗资金的唯一来源,这种情况下……
我被自己的想法呛住,大声咳嗽起来。
一只宽厚的手抚摸着我的背部,杜石淙试图给我顺气,我身子一僵,条件反射似的向前躲闪,背后的手停住了。
汽车从高坡上驶下,正午的阳光中,低地上连片的青瓦屋顶铺展开来,看不到边际。
车辆在一座检查站前停下,杜石淙降下车窗,荷枪实弹的守卫向他敬了个礼,示意放行。
“这是我们杜家本家,中间琉璃塔所在的院落是宗主杜梦尘先生的居所,四方分别为四大分支家族的居所。”杜石淙向我介绍道。
作者有话要说:【自言自语】收藏我的哥们儿能否跳出来让我看看?
、第十章
杜家大院是典型的四合院建筑,一座大的院落里纵横分布着几条街巷,其间一格一格坐落着大小不一的四合院。四座大院拱卫中央宗主的居所,杜家祖宗信仰佛教,专门去长安请了慈恩寺的古灯供在七层琉璃塔上,每到家宴的夜晚琉璃塔顶四盏古灯燃起,鼓楼钟声悠扬地回荡于山谷之中。
经过一场骤雪洗礼的山谷,线条明晰,深灰色的树枝在天空中雕镂出复杂图案。
我走在青石砖铺就的道路上,看着两旁檐角分明的建筑物,有种回到古代的错觉。
一扇扇深闭的院门,一段段雨色斑驳的旧墙……
“这边。”杜家的家仆将我引向一条小巷,巷子尽头的门边植了一株腊梅,淡黄色的小花蕊酝酿着弥漫于寒冷空气之中的醇香。
这所院子与其它不同,院中有一个浅浅的小池塘,只一间小屋建在小池塘边,并无四合院当有的三面厢房和门廊。
我一走进这院子,就升起不详的预感。
家仆替我打开门,小屋的木门上并未沾一点灰尘,甚至门槛下铺了崭新的软毯。
我抬眼看进去,东墙下放着一张单人床,南窗置了一张木桌,桌边是书架,午后的阳光倾落于桌案上,笔架后,一盆仙人掌开着橙红色的花朵。
我四五岁的时候,村子从山根迁出来,建在新镇里面,家里拿着拆迁款买了一座五层楼房里的一户一百平米的房子,那时候房价还没现在这么恐怖。
买完房子,也没什么钱装修,当时我的房间就是这样的。
冬天老屋炕下可以烧火取暖,新房却只能睡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
我不由自主走到床边,被褥都晒得松软,闻起来还有一股太阳的味道——妈妈说那是螨虫尸体的味道。
“喜欢吗?”不知什么时候,杜石淙进来了。
“嗯。”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还记得这些。
杜石淙在我身边坐下:“你喜欢看什么书,写个单子出来,我叫他们去拿,书架空落落的也不好看。”
“哦。”我想,在杜石淙心里,我还是当年那个小书呆子吧。
“转眼就八年了。”杜石淙叹了口气,“那时候,我离开村里,你还记得么?”
我侧头看他。
杜石淙的眉头微微皱着,但脸上却带着笑容,他回想当时的情景:“我在镇上酒店摆了一桌,专门请我们从小玩到大的那些孩子和他们的家长,他们都不知道我哪儿来的钱,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
“这不妨碍他们吃得很高兴。”我说。
杜石淙笑眯眯地看着我:“是啊,只有你和徐翎两个,吊着个脸。徐翎后来还追着我家派的车跑了几里路,你呢,倒好,压根儿从头到尾都没理我。”
“……”
“我那时候想,是不是别人对你再好,你都不会露出一点喜欢的意思。”
“有可能。”我低头看手,哪个指甲旁边又长出肉刺了。
杜石淙顿了顿,又说:“你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杜石淙挑起这个话题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是为了引起我的愧疚和动摇,那么他成功了。
“你总不说话,不表达自己的想法,总是别人对你说,猜测你的想法,这样别人会很累。”杜石淙叹了口气。
“不用说别人,就是你。”我说。
“是,是我。”杜石淙对上我的目光,我心里一颤,快速转过头,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我知道我们现在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有一道墙隔在你我之间,你可能在怀疑我什么,但我不确定。”
“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
“不要这样,”杜石淙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扭转向他,我挣扎,但在体格方面我显然比他渺小很多,“未经公开辩论而定罪是不公正的。”
“我又不是司法局。”我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点装模作样的痕迹,但我失败了,杜石淙的费解、担忧都那么单纯无辜地写在脸上,除非他是个演技派天才,否则……就是我冤枉了他,其实他并不知道米勒教授的罪行,也不知道徐翎的死。
“对我来说,你很重要,所以你不能这么不公平地把我隔离到你的世界之外。”
“你在背电影台词吗?”我嗤笑。
“……”杜石淙迅速站起身,离开了房间,离开之前,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让我觉得我这刀枪不入的态度只是一种负隅顽抗。
所以,这天晚上,我咬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持久而剧烈的运动并不能纾缓我的懊悔——我原本计划抢个手机来报警的,可是杜石淙那番话直接把我砸懵了,致使我从头到尾都规规矩矩蹲在他旁边被开导。
我猛地坐起来,猛地穿上鞋,猛地跳下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抠在门缝上往外看。
门枢旋转起来带出“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