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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度公主放下手里的兔毛梳,绕过胡亥胖胖的身子,拎块丝帕在弟弟面前挥挥:“阿彻,阿彻!刘……彘?”
“咯咯……”馆陶翁主撸撸胖兔子两只长耳朵,捂嘴笑:平度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彻表哥不喜欢人家叫他的原名。
刘彻没有如往常那样跳起来抗议,反而象聋了似的眼定定望向前方某一点。
这下小表姐妹纳罕了。尤其当窦绾打开边上放的点心匣,显露出里面的热肉饼基本没动时,女孩子们诧然相视:反常,太反常了!刘彻这是怎么了?
顺着胶东王的目光望过去,三位小贵女看见:敞开的门外,几个年轻宦官合力抬一张木榻过来,放在过道上。两三个宫女除去榻上的被褥,然后拿粗绸巾子里里外外细细擦。
木榻比皇太后和长公主用的要小一些,但也小不了多少。浅黄色的木料光润内敛,纹理优美清晰。整件家具风格简洁,线条流畅,只在边角细微处雕几笔纹饰——是一种醇厚低调的精致和美丽。
陈娇有点摸不着头脑:“阿彻,看甚?”榻,有什么可看的?人人都有,个个在用的。
刘彻猛回头,差点撞上阿娇的鼻子;指指走廊上那张榻,胶东王急急问:“此榻欲之何处?”
“此绾之榻。”窦绾贵女奇怪地看看表弟:“时入秋,皇太后移居暖殿,吾随之迁。”胶东王不知道吗?她一直以为刘彻知道呢!
长信宫的主建筑群按季节不同,各有各的修筑装饰侧重。有些殿宇特别保暖,有些殿宇则超级清凉;所以每年,皇太后都会在换季时节小搬家。
胶东王面向表姐表妹:“平度,阿娇,汝亦然居邪?”
‘这不废话吗?’三个小女孩一起回答:“自然!”皇太后祖母住哪儿,她们——还有长公主姑母(阿母)——理所当然就跟着住哪儿。难道还分开不成?!
“平度、阿娇之榻?”刘彻问这句时眼神直勾勾的,看得女孩子们心里发毛:这家伙莫名其妙,那么关心榻干嘛?
“同迁……嗯……”想一想,陈娇停下,发觉自己并不能确定——家具摆设之类由下人管,她从没注意过。
“中人,中人!”馆陶翁主叫过一名内官,想问问;半当中却被胶东王阻止——刘彻的脸发红,一个劲儿摇头。
眼神绞着浅黄色香木榻,胶东王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现在离得远,如果近些,就能闻到香气了。那香气,淡淡的,柔柔的,沁沁的,怡人至极——和母亲爱用的熏香不同,更象阿娇身上的气息。
‘四张榻,材质一样,大小一样,款式一样,只有雕花略有区别。窦表姐的是杏桃锦鸡,平度的是萱芹夔龙,阿娇的是龙虎石榴,自己的是蛟龙松柏。’汉国胶东王的小面,板板的:同物不同命!大家都安然享受,为什么只有自己那边老多事?!
看表弟阴晴不定的神色,好心的窦表姐亲自挑出块肉饼送上:“阿彻,今肉饼甚为美味。尝尝!”通常只要一吃东西,就会被转移注意力,好脾气许多。
谁知刘彻不给面子,看都不看一眼:“寡人不饿!”
“咦?”表姐妹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大惊讶:这位还有不饿的时候?皇子中,胶东王是有名的胃口好,身体好,三伏天都能大块吃肉的俊才^_^。也正因为如此,刘彻比同龄的男孩子要高壮好多。
“大王,公主,翁主,贵女,”吴女穿着高阶女官的绣服出现,向几个孩子行礼:“皇太后、皇后、长公主召:入东殿。”
“哦!”孩子们答应着起身。陈娇喊内官,平度公主指着胖胖兔,叮咛:“簸箕。细心,细心胡亥。”
两个宦官提了把干干净净的簸箕奔过来,轻手轻脚把胖兔子挪到簸箕的平底上趴着,然后抄起簸箕就端出去倒、掉——这,是不可能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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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殿,关心过小儿子行程和住宿安排,窦太后心情愉快地和女儿商量中秋的赏赐。中秋不是节日,但是一个重要的节气;按汉宫的惯例,皇太后会为皇子皇孙备些礼物。
“阿母,鲁王好音,碧……哦,阿娇,”长公主见孩子们进来,一把抱过女儿搂紧,亲两口才接着说:“碧玉箫,何如?母后。”
窦绾小大人一样,仪态规范地分别向皇太后、薄皇后和长公主三个长辈见了礼。安顿好胡亥兔后,在窦太后下首坐下,捏起拳头给太后姑祖母捶腿。皇太后怜惜地默默侄孙女的头发,回答女儿:“否。鲁王琴,胶西王萧。”
长公主想了想,点头附和:“唯唯,母后。”
薄皇后拉过刘彻和平度,亲昵地摇晃着问:“皇太后,江都王邪?”程夫人有三个儿子呢,江都王刘非是第二个。
“阿非?”窦太后母女没任何犹豫,异口同声:“剑!”
所有人都笑了,江都王刘非嗜武技到近乎痴狂的地步。这世间繁华,能入他眼的只有名剑和强弓!
“阿母,乃及彭祖,吾以为……”长公主正和窦太后商议着,阿娇在怀中拉拉母亲的衣襟:“阿母,阿母,阿乘何?”
“阿乘……阿乘?”长公主一怔,一时没想起女儿指的是谁。
见母亲没想起来,娇娇翁主有点不乐意了,搂紧阿母的腰摇:“阿母,阿母呐……”
“阿姊,”薄皇后在旁委婉地提醒:“刘乘,王夫人出,最幼。”
“对,二母言是。”馆陶翁主为天子最小的儿子出头:“阿母,重赏!”
长公主这时也记起来了:“噢,王夫人三男呀!”低头看看一脸关切的女儿,不由好笑:不说都忘了。没来由的,女儿怎么想起他?
馆陶长公主莞尔,却不接女儿的话。
长乐宫的中秋赏赐每年都有,什么身份给什么一律因循旧制,本不需要特意商量。今年母女两之所以愿意费心考虑、破财相赐,实际是打着旧名义,行‘感谢皇子们当日相助阿娇抵御陈午’的实——刘乘虽说也是皇子,但一个路都不会走的婴孩,当日什么力都没出,凭什么拿‘重’赏?
见母亲隐隐有不许之意,阿娇扁扁小嘴,卯起劲儿撒娇:“厚赐,厚赐!阿母,阿母呢……”
在薄皇后、几个孩子好笑的表情熏染下,长公主被爱女连推带搡,软语相求,渐渐撑不住了:“阿,阿娇。止,止……”
还是窦太后给女儿解了围,把小孙女招到身边,轻拥进怀里:“阿娇,因何厚赐刘乘?”
娇娇翁主大声说:“见之悦目,大母。”其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一宫室的人失笑:上帝,这算什么理由?!
怕自己说服力不够,陈娇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悦目,则心喜。阿乘当厚赐!”这回大人们更乐了:敢情什么都不用做,只看着喜欢,就能的大大的好处?
感觉到长辈们的嬉笑和不赞同,陈娇红彤彤的小嘴撅撅:“阿乘幼,不能言,无法自请。故,娇娇代为请之。”
“阿娇,恐不均?阿乘以年幼见欺?”善解人意的薄皇后轻轻问,眼中满是柔光闪烁。
陈娇有些害羞地点点头,马上抬头又道:“娇娇未疑大母阿母!”
摩挲着爱怜着,窦太后垂头,吻上孙女头顶乌发:“大母知晓,知晓。阿娇……”
此时,进来后一直没开过口的胶东王,忽然从薄皇后怀里坐正,问:“阿娇独喜阿乘乎?喜幼童乎?”
‘听上去有点怪,得想想。’阿娇思考了片刻,答道:“娇喜幼儿。”
“稚声而憨态……”快乐的小翁主举起双手,比了个婴儿轮廓的手势,似乎粉嘟嘟的小婴孩就在眼前:“妙哉!然,可惜……”
无奈地窝回太后祖母的怀抱,陈娇小贵女好不遗憾:“……玉堂殿遥远;王夫人不愿出借阿乘。哎,不亦……憾乎?!”
身后的窦太后,小小拍了宝贝孙女一巴掌:瞧这孩子说的,把堂堂大汉皇子当什么了?还‘出’借?那不是玩具!
“嘻嘻……嘻……”阿娇倒向祖母胸口笑闹,横不在乎。
“阿娇喜好稚幼,”胶东王站起来,向祖母怀里的娇娇表妹正色说:“彻愿以弟相赠,何如?”
此言一出,孩子无措,大人闪神,宫室静!
“弟?”陈娇倒淡定,只是惊讶:“阿彻何来弟君?”王美人的孩子里,刘彻是最小的啊!
胶东王很认真很认真:“生母王美人妊子,数月后产。”是真货,就是现在还没完工!
‘还没影儿啊!’娇娇翁主有点失望,但也不是完全失望,挑眉看看刘彻:“阿彻之弟,貌何?”要是不好看,她就不要了——她馆陶翁主很挑的!
“无忧,无忧!王美人王夫人,同产同胞。所出之子,必美容色。”刘彻急吼吼打包票:“娇娇……不见阿乘乎?”刘乘的例子摆在前面,这个新的肯定不会差——总之,总之,质量保证啦!
‘真的么?’陈娇眯起眼,怀疑地瞅瞅刘彻表哥:话说这位的信誉度,可不怎么高呀!
“阿彻,阿娇……”薄皇后听说得越来越不成话,想出声阻止。袖子被拽了一下,回头,见是夫姐——馆陶长公主对弟妹淘气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馆陶翁主站起,走到胶东王面前像模像样地谈判:“从兄,有言在先:美,纳之;不佳,退之?!”不要以为她比他小,就好糊弄——‘以次充好’这种伎俩,想都别想,她绝不接受。
“诺,诺诺!寡人岂敢欺阿娇。”刘彻努力点头,送出最甜蜜的笑容,表达十二万分的诚意。
陈娇暂时满意了。胶东王刚松口气;细心周到的窦绾贵女,好心好意提醒:“若生女何?且幼儿喜怒无常,哺育照拂,烦难无比,费时耗力!”
“呀,烦难?!”娇娇翁主立刻生出打退堂鼓的心思:如果很麻烦,她也不要了——维护费太高,没意思!
“不烦难,不烦难。”胶东王几乎想冲上去踢窦表姐一脚,这不是破坏好事吗?定了定神,刘彻赶忙出谋划策,使劲儿鼓气:“杂务,可尽托保氏奴婢。阿娇忙时不见,闲时逗弄,何其乐哉?”
“有理有理!”阿娇煞有介事地颔首,表示同意。突然想起要保姆要侍女必须母亲同意,扭头赶忙问:“阿母?侍从……”
“扑哧……”长公主憋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薄皇后实在听不下去,向婆婆求助:“太后……”您好歹管管吧!这是把大汉皇子当什么了?
大汉皇太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