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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想了一下,起身在床底的木箱子里翻腾了一遍,摸出一个大包裹道:“这是往年猎的一件狼皮褥子,垫在身下睡倒是极合适的。先生你也不早点说,要不我早就给你寻摸出来了!”
程焕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连连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另一只手却把大包裹提溜在自己身后,心想这一趟倒没白来。拿茶盏倒了两杯酒后,笑嘻嘻地道:“今个指挥使大喜,半数的军官都去喝喜酒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裴青捏了两个花生丢到嘴里,缓缓道:“先生,过些天我要出个远门。我已经吩咐下头照看好你,你也要当心自个的身子。这段时日全靠先生相助,才能将营中内奸肃清,连指挥使大人都说要给你记上一功!”
程焕心思翻转极快,“你要去海上缉拿谢素卿?”
裴青垂下眼睫,慢慢地咀嚼花生仁,“先生是聪明人,我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除了要缉拿谢素卿,我还想将傅家的二老爷找回来!”
程焕先是大惊,旋即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在裴青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傅家的二老爷就是与其定亲的那位傅姑娘的亲爹,听说失踪已经有些时日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之海上凶险盗匪猖狂,竟成了无头公案一般。
老头咂了一口小酒后浅笑道:“大人自从向那位傅家姑娘提亲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文,平常也未听说大人去青州城的黄楼巷胡同走动。我一度疑心大人没有将那位姑娘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分明是太过放在心上!”
裴青心底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想将这些日子的困苦一倾而出。这世上,有谁能了解他内心的纠结和彷徨?
程焕是活成精了的,最是会察言观色,便主动开口问道:“大人要是觉得小老儿能帮着出个主意,就说说看。要是觉得小老儿不堪用,咱们就喝喝小酒唠唠嗑,一醉之后什么都忘了!”
几片红色的花生皮飘散在衣襟上,裴青随手一拂,那几片暗红色便像落英一样轻巧至极地落在地上。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先生,我实在是不舍得……“
屋子里一灯如豆,程焕便细细听了一个年青人的诉说。这才知道大人这些日子心头上压着的重担,看起来这般稳重如山冷肃如铁的人,遇到情之一字便如同三岁稚儿一般没有了主意。
想了一下,程焕压低声音谨慎开口问道:“大人,只怕你是当局者迷从开头就想岔了。第一,你如何肯定秦王一定会对傅姑娘好?眼下看重不代表日后也看重。这些天潢贵胄性情最是寡薄,从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恨不得天下的好女子都搂耙到自己身边才算好。”
昏暗的灯光下,老头仔细斟酌着字眼,“第二,你如何肯定傅姑娘愿意当别人的侧室?我虽然和那位姑娘只打过一回照面,却看得出她面上虽随和,骨子里却最是骄傲不过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你让她去当别人的侧室,只怕去当贵妃娘娘她心里头都不会乐意!”
裴青便苦笑一声,“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我惟愿她能得到世间最好的,她也值当这世上最好的。我除了是个穷当兵的,还是被宗族所厌弃之人,什么都给不了她!原先我想,她要是愿意嫁给那人,我就鞍前马后为那人上阵拼杀。等那人登上至尊之位,凭珍哥的才识胆略便是凤袍加身也是能够的。就是因为这个,这段时日我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就怕日后影响她的清誉。若是让有心人翻了出来,伤了秦王的脸面,最后还不是珍哥吃苦!”
程焕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顾虑在其间,更没想到裴青已经想得如此久远,大张着嘴翕动了几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青双手掩住脸颊,声气嘶沉暗哑,“我思前想后,心里实在是不舍得。不想留在青州城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我想走得远远的避开这一切,想帮她把父亲找到,就让我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为她做一件事情吧!”
远处有甲胄声声兵戈铮铮,程焕骤然想起昔年研读诗书佛理,佛家教义《了凡四训》里说:舍得者,实无所舍,亦无所得,是谓舍得。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
122。第一二二章 酒楼
鞭炮声声锣鼓咚咚; 今天是曾姑姑回门的日子。
黄楼巷傅家二房的宅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大房的吕氏这回终于长了记性不敢再往前凑,抓着身边的夏婵小声地嘀咕道:“看见没有,你娘才是这家正经的姑奶奶呢; 结果人家为了攀附权贵,认了这么一个外姓人当姑奶奶。那天的陪嫁一抬又一抬的,不过是个老姑娘; 真当自己是多金贵的人呢?”
夏婵穿了一身绛红通草纹的蜀锦褙子,头上插戴了两支嵌红宝的金饰,正是一副新进门小媳妇儿的打扮。她是上个月初九才成的亲,傅念祖行事大方得体知情识趣; 这是对于这门亲事让人唯一满意的地方了。
小夫妻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夏婵本不愿多话; 但是她怎么也喜欢不大来自己的这位奇葩婆婆; 行事小气不说还喜欢多嘴舌。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堂堂青州左卫正三品指挥使的夫人回娘家; 傅氏宗族里不管认得认不得的人都来了; 婆婆一个休病赋闲在家七品小官的妻子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所谓!
强忍了心下不耐; 夏婵连忙将婆婆拉到边角处低声劝道:“您小点声,那位曾夫人本来就有品阶在身,如今嫁过去就有三品诰命; 您见了她是要行大礼的; 千万不要得罪于她。要不然日后我们在外面碰到; 人家随便按个罪名,咱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吕氏闻言有些悻悻然,却知儿媳说的是大实话。
自从那日她怂恿傅老娘和傅大老爷将珍哥许配给夏家的坤哥,被护女心切的宋知春一巴掌甩在地上后,在床上又羞又臊地整整躺了半个月才见好。虽然二房派人送来了汤药费,又好言好语道了歉,但是大房再无人敢对这对母女横挑鼻子竖挑刺了。
傅姑妈在儿子受了一顿结实教训后,也不敢将主意打到傅百善身上。把女儿的婚事操办完后,立马雇了马车回了天津,瞧着光景怕是有日子不会来了。钱财人人都爱,但也要有福气匹配如此彪悍的媳妇儿才行。据说傅家老宅那场接风酒宴过后,受惊过度的夏坤一连喝了七天的安神汤药。
一身大红妆束的曾姑姑精气饱满容光焕发,看来在魏家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同来的还有一身新袄裙的魏琪,她有些羞涩地拉着傅百善的手悄声笑道:“她一进门就跟我说愿叫娘就叫,不愿叫也行,还给了我一整箱子京城撷芳阁的新衣服,各自都有配套的头面首饰。你别说,让她这么一指点,我照镜子好像美了好几分呢!”
傅百善打趣道:“曾姑姑还有好些本事,都是内廷不传之秘。本来我才是她的衣钵弟子,结果全让你把好处占去了!”
两个许久未见的小姐妹窝在闺房的榻上,一起吃陈娘子做的小食,一边闲聊着别后的感悟。这一聊就聊起了各自的婚事,让魏琪有些奇怪的是傅百善几次有意无意地回避打趣的话语,好似极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傅百善心里也有些疑惑,魏琪不是如此专挑人痛处的人啊?明知裴青有外室后与自己的婚约多半要付诸流水,怎么会屡屡提到二人的婚事呢?她自然想不到银楼里那场好戏是已经逃遁无踪的谢素卿故意设计让她看到的,就连那封落款为魏琪的书信也是谢素卿亲手炮制。
心里暗自嘀咕时,傅百善忽然想起有些富贵人家便是如此,婚前男方家里有个通房姨娘简直不算个事。
曾姑姑前一向住家里闲谈时,曾经对这个问题专门为傅百善解过惑。说宫里的公主出降前,不但会考察候选之人的骑马弓射诗书应对娴熟与否,订下婚期之后还会专门派贴身宫女到附马家试婚,以便细察附马有无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疾。
京中的风气历来便是如此,权贵人家的主妇有时为彰显自己的贤良与大度,还要主动为夫纳妾室,并且善待庶子庶女以搏美名。有位国子监教谕的夫人何氏,将庶长子视为己出。到了说亲的年纪时,何氏又将自己的嫁妆全部变卖充做庶长子的下聘之礼,最后还被朝庭树为典范明文嘉奖。
傅百善当时听得瞠目结舌,她从小便看惯父母恩爱,从未想过日后自己与夫君之间隔着妾室与诸多不知面目的庶子庶女。别人怎样她管不着,反正自己是绝不会如此憋屈。
魏琪见一贯大方的傅百善不愿提及裴青,就以为两者之间有了小矛盾,便也有眼色地不再多说。坐在一起只是谈及风土吃食,衣裳首饰,直到吃了晚饭才兴致浓浓地回返。
傅百善待家中事情都告一段落后,才将陈溪和莲雾叫到书房中,说出她在心中盘桓许久的打算,她准备在青州开一家最大最好的酒楼。
陈溪兴奋得脸都红了,能够自立门户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但是仔细一思量后他摇头道:“老爷现在还沓无音讯,两个小少爷还当不起事,我要是这个时候走了,我娘怕是要削我层皮!”
莲雾则直接泪汪汪地道:“姑娘干嘛赶我走,是不是嫌弃我话太多了,以后我尽量少张口就是了,姑娘别赶我走……”
傅百善啼笑皆非,拉起莲雾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我只所以想在此处开办酒楼,也跟我爹有些干系。仔细算算,他失踪也有小一年了,老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自古以来客栈和酒楼都是消息传递集散最快之所,要是有个什么有用的消息我们能提前知会,也不至于处处被动。”
对这一点陈溪倒是极为赞成,“当年老爷在广州时第一个开了南货铺子,就是打听到京中皇上要给老太后祝大寿,结果番邦过来的稀罕东西再贵都有人买。我们那处齐云斋的股份一年的花红让多少老生意人垂涎,可京里的人就只认这头一份!”
傅百善点头暗自嘉许,“这不正好你们成亲之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