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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荑一惊,“夫人,你怎么把盖头掀了!”
“嘘!”钟意连忙伸了手指比了噤声的手势,“你小点声儿,等会儿把人都引进来了。”
“哦。”小荑乖顺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夫人你想干什么?”
钟意慢悠悠地伸了一个懒腰,道:“我的嫁妆呢?有没有抬进来?”
小荑闻言,往大床边上的一个大箱子指了指,“不是不那个?”
钟意瞥了一眼,眼神晶亮,忙道:“对,就是那个,快,你去把箱子里藏的那小匣子拿过来。”
钟家蓬门小户,自然是拿不出什么嫁妆来的,迎亲队里的那十几台嫁妆,都是宁祁之前送到钟家来的见面礼和聘礼,都是宁祁的东西。
钟意留了一些金条给钟文,然后又塞了一箱自己的衣服并着些提贴身物件做了贴身嫁妆,其余的箱子这会儿应该都原封不动地进了宁祁的库房,也算是还他的嫁妆了。
小荑从那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过来,通身漆黑的小匣子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周身散发了一种肃穆神秘的气息,小荑觉得,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这一定是那个二叔伯传给夫人的关于如何套住大将军心的重要秘宝。
“夫人,这里面是什么呀?”
钟意微淡笑不语地接过了匣子,开了上面的扣锁缓缓打开,不大匣子内,两张撒着绿色葱花的葱油饼子跟下头垫的油纸相映生辉,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芝麻葱油的香味儿。
小荑愣住了,然后猛地伸出手抱住了木匣子,“对门孙家的葱油大烧饼!”
钟意挑了挑眉,“来一块?”
小荑点头如捣蒜,正要伸手的时候,屋门却突然被人叩响。
钟意的心中一跳,刹那间反手将匣子合拢塞进了身后的百子千孙被下面,抓了盖头就盖回头上。
小荑慌忙帮忙将盖头弄整齐了,一面强装镇定地朝外问道:“谁……谁呀?”
门口响起丫鬟的声音却是对着钟意说的,“奴婢绿媛,奉将军之命前来为少奶奶送点心。”
点心?宁祁给她送点心过来了?钟意愣了愣,往小荑那挥了挥手,示意她赶快过去开门。
小荑过去开了门,门外一个身着淡藕色的丫鬟清秀温婉,递了托盘给小荑,“小荑姑娘,还请麻烦你端进去。”
“哦……哦。”小荑点头,忙不及就伸手接了过来,心中暗道这果然高门大户里的就算丫鬟都比知县家的小姐气质好上千百倍。
绿媛也没管小荑那直溜溜的眼神,浅笑着往里头行礼,“奴婢告退。”
小荑关了门,端着沉沉的托盘转过身来的时候,钟意已经又掀了盖头,站在了桌边,“送来的什么?拿过来看看。”
“不知道是什么呢。”托盘上的是一个大瓷盅,小荑端了托盘到桌边,钟意伸手就去掀盖子,一盅燕窝红枣羹甜香四溢。
钟意深吸一口香气,“好香的银耳羹!”
小荑有些不忍直视,“夫人,这是燕窝,将军之前给您送的见面礼里头不就有一大盒子吗。”
钟意想了想,“好像是……哎呀管它是什么,饿死我了,快盛一碗出来。”
钟意说着,不忘转身去拿藏在被子底下的葱油饼,分了一张给小荑,葱油饼就燕窝羹,味道莫名和谐到不得了。
一口干粮下肚,钟意看了看托盘上就一个碗,便伸手从桌上抄了一个杯子,往里头倒了燕窝羹给小荑,道:“你也来。”
小荑连忙摇头,“奴婢不敢,这是将军给夫人的。”
钟意把杯子往小荑的手里一塞,道:“就两口燕窝,有啥好客气的,这么大一盅我一个人也灌不下,浪费了就可惜了,拿着。”
“谢谢夫人。”
小荑谢过钟意,拿着杯子就喝了一大口,道:“以前在乡下听人说,燕窝都是按金子称的,今天我可是把金子吃下肚了。”
钟意笑道:“哈,我以前还听人说燕窝都是燕子的屎呢,有钱人还咋花这么多银子□□呢,味道果然不错哈。”
“咳……”小荑一口燕窝呛在了喉咙里。
钟意咬了一口葱油饼,继续道:“不过后来我也听一郎中说了,那不是屎,是燕子的唾沫,就是口水你知道不?”
小荑又把盅里的燕窝羹往钟意的碗里倒满,“夫人您累了一早上了,多吃点儿。”
“你也是。”
……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这样的日子里头钟意自然是不敢睡过去的,便又从箱子里头摸出了一本笑话锦集,与小荑互相讲述着里头的各种冷笑话,直到院门口开始传来喧哗声,慌忙将一切归复原位。
“将军请。”
屋门被推开,喜婆笑眯眯地请宁祁进来。
钟意的头上蒙着盖头,耳朵却是高高竖起,听着有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然后一双黑缎面绣红色祥云纹的靴子停在了盖头下面。
喜婆故意掐尖了的嗓音在旁响起:“请新郎拿起喜秤揭开喜帕,称心如意,和和美美。”
钟意交叠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紧了去,眼看着一把挂了红绸花的秤杆伸进了喜帕里,然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挑着喜帕往上而去。
龙凤花烛高烧,珍珠镶边的喜帕流光璀璨,钟意的头上一轻,眼前一片明亮。
呃……这是不是可以抬头去看那个宁祁一眼了?会不会不矜持?装个娇羞的样子继续羞羞答答垂着头是不是更正常一点?可是凤冠好重脖颈都要压断了。
算了,都成亲了还矜持个球,以后还要怎么过?就看看自己相公啥模样,怕啥。
钟意飞快纠结了一下,但依旧觉得该装着一点,抿唇微笑,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慢慢抬起眼睛望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男人脸上仔细瞧。
——麦色肌肤,剑眉星目,五官如同刀削斧刻,是一种透着利落凌厉的俊美。
小模样单瞧着挺俊俏,不过大将军看来长得不算太有特色哈,否则她怎么觉着看着眼熟来着……
钟意来没来得及细想,喜婆已又开了口,“请新郎新娘共饮合衾酒,从此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小荑递上放着合衾酒的托盘,钟意伸手取了酒杯,正想一口闷了,宁祁的手臂却忽然伸了过来,准而快地从钟意的臂弯穿过。
对了,之前喜婆就教过,合衾酒要这么喝来着。钟意有些赧然地看向宁祁,宁祁却是不以为意,面色丝毫不动地喝了酒。
合衾酒毕,喜婆便上来给钟意和宁祁的衣角绑在了一块,嘴里吉利话一串一串又一串地蹦出来,宁祁坐着没有动,钟意便也坐着不敢动,直到听着喜婆说完,屋里里头伺候的人退地一个都不剩,钟意听着身旁之人的呼吸声音,心中又开始怦怦地紧张了。
接下来就是该真的洞房了来着,她到底是该装月事来了呢,还是该早死早超生,早超生早超生呢……
平心而论,这位宁将军从赐婚开始,给她送见面礼给她送丫鬟送衣裳首饰,几乎一手包办了成亲男女双方的各项事宜,为她遮掩了钟家捉襟见肘又样样不通下里巴人的窘境,再到之前送来的点心都很是贴心,足以在钟意的心目中树立正面的好丈夫形象,但问题是……
他俩不熟啊……
在真正接受这个根本不熟的,并且还很可能短命的丈夫之前,钟意觉着还是得给她时间缓缓,暗暗握了握拳,转过头正想要开口,宁祁却先说了话:
“你头上的凤冠甚重,累了一天了,先去卸了吧。”
☆、第5章 洞房
“你头上的凤冠甚重,累了一天了,先去卸了吧。”
宁祁的神情淡然,陈述地却是事实,钟意头上的凤冠加上钗钗环环起码七八斤的重量,顶了一天着实甚是痛苦。
钟意丝毫没有犹豫地同意了,“好。”
站起身,钟意要往妆台前去,宁祁却也一道起了身,对着钟意今晚第一次勾起了唇角,笑道:“我帮你。后边的你够不着。”
暗中的警惕排斥暂且放到一边,宁祁在钟意中的形象立即便又长高了一点,大将军真是个好人!
“嗯。”钟意点了点头,略过了宁祁可能是因为衣服绑着才跟过来帮她的第一反应,在妆台前坐下。
妆台上镶的镜子是据说从西洋流传过来的水银镜,将一切事物都照得清清楚楚,于是钟意就看到镜中的自己叫喜婆拾掇地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的清楚模样,或许是热的还是紧张地,面颊上两朵红云漂浮,映着仿若盈水的双眸。
这是回娘胎重新造过了吗?钟意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很不要脸地被镜中的自己给迷住了,也不去拆头上的钗环,呆呆得看着宁祁的手在自己的头上卸下一根根簪子将整个凤冠拆了下来,一头青丝如瀑布而下划过脸颊。
“你脸上的粉过夜不好,去洗了吧。”
宁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钟意才回过了神来,从镜中看着宁祁转身回了床边,衣摆上的结子不知何时已被宁祁解开。
“哦。”钟意忙起了身,去屏风后头备着的水盆里洗脸,左搓右搓,心中却又开始不踏实了,这个洗完了脸出去是不是就要那啥了?
这将军人看着越是不错,她就越觉得心虚,所以她该如何蒙住了良心骗他她的葵水来了,他不能够碧血洗银枪呢?
钟意很纠结,但洗脸的时间终归有拖不久,总不能淹死在脸盆,于是便慢吞吞地从屏风后头绕了出来,抬头看到了宁祁坐在床边,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酝酿了一下感情,转头道:
“那个……”
“嗯?”
宁祁忽的也转过了头来,黑沉沉却坦荡荡的眸子正好对上了钟意强自镇定眼睛,刹那间逼得钟意丢盔弃甲败退三千里。
将军,我葵水来了,洞房的事情能缓缓么?
话就在嘴边上,可是钟意的嘴皮子却就是动不起来,眼睛直勾勾的被宁祁的眼睛钩住。
烛光明亮,宁祁直直地看着钟意,仿佛要从钟意的眼睛里头看到过去与未来,然后倏地动了,身子缓缓往钟意俯去。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