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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怒,说‘大清皇帝建国三百年,皇帝十二位,王气已尽,让他退位吧!’然后皇上就退位了。”
孙元起有些无语:“……那经世大学现在怎么样了?”
第三一一章黄钟应律始归家
郭三道:“经世大学有神灵庇护,自然完好无损,只是外面的经世镇被炸成一片焦土,实在可怜。话说经世镇之前俺也去过,到处高楼大院,人来车往,街道也敞亮,不必前门差多少!遭此一劫,家业无存,只能在路边搭个窝棚暂时栖身。所以照俺说,能不打战还是不要打战,打来打去,还是俺们老百姓遭罪!”
孙元起道:“你说的极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郭三也颇为感慨:“是这个理!你说俺一个赶车的,又不指望升官发财,管他谁坐金銮殿呢!别的能有什么念想?不就指望每天多拉几趟活,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活得好点么?要是碰上打仗,别说拉不到活儿,没准哪位军爷看上你的马车就要征用。好的随手赏你几块孙大头,不好的打你一顿都有可能。你说俺这一家还怎么活?”
孙元起暗暗点头:什么民主共和、开明专制,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也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指望能从政府中获得什么恩赐。他们只想要一个安稳祥和的生活环境,然后自己养活自己。但这个要求虽然简单,很多时候都很难实现。为什么呢?原因在于一方面各级政府要追求政绩和利益,总会变着法子去骚扰百姓;另一方面是中国人里聪明人太多,往往是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社会要想在治、管、放三者之间找一个平衡点非常困难,何况这个平衡点还是在不停挪动呢?
有人批评说,改革开放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是把镣铐松了松,为何大家要把它奉为金科玉律?这纯粹是门外之见!因为他只看到“改革开放”四个字,却没看见政府在治、管、放三者之间寻找平衡点时所耗费的大量精力。放开所有镣铐,绝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从形势判断到制度架构,从政策执行到反馈修改,从因地制宜到发展均衡,从试点改革到全面铺开……哪一步不需要成百上千个调研文件支持?难道今天中央政府拍拍脑袋说要改革开放。明天深圳珠海就外商遍地?现在中央政府决定十年后GDP翻一番,然后过了十年就翻一番了?
想到这里,孙元起有些后悔当初创办经世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设立法学院——在清末民初,法律和政治是不分科的。当然,在现实政治生活中法律也是离政治最近的专业。——如果自己手头有数十份对中国社会现状的分析报告。制定川、陕、甘等地发展战略时。何须向欧美各国学者喊救命?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设立法学院的话,在未来三五年间就可以获得臂助。
和郭三一路絮絮叨叨,晃荡了两三个小时才绕过圆明园。靠近经世大学。离经世镇还有三四里地,就可以看见有一处岗亭,数十名士兵正在检查来往人员的行囊包裹。岗亭周围是好几道深深的壕沟,除了阻拦行人外,战时还可以作为战壕使用。壕沟后方靠近经世镇方向有无数营房。想来便是第四十七混成协部分驻军的营地。
见孙元起四下打量,郭三主动介绍道:“这是进入经世镇的三道检查之一,之前本来是没有的,后来因为学堂被御林军偷袭,这才设立了岗哨。别看他们检查的严,可也有好处。自从有了这三道检查,京城里的小偷小摸都不敢随便过来!”
“他们收钱么?”孙元起明显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
郭三摇摇头:“当然不收钱啦!他们只是防止京城里有奸人来作乱,又不是税卡,收什么钱?”
孙元起这才放心。对身后的冯基善说道:“焕章,你把车钱付了,我们就到这儿下吧!”随即片身下车,沿路向前走去。冯基善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块孙大头扔给车夫,然后带着卫队赶了上去。
短短两个月时间。孙大头便因成色十足、铸造精美,风行南北各地,成为全国性的通用货币。车夫们接到孙大头后,都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捏住银元的正中心。放在嘴边猛吹银元的竖边,再迅速放到耳边细听。只听见尾音悠长清亮,一个个顿时眉开眼笑:“真是孙大头,今天赚大了!”
郭三也想试试能不能听见响儿,突然发现孙大头上的头像很是眼熟,仔细端详片刻,然后一拍大腿:嗨,和自己唠嗑聊天的那人不就是这孙大头上的孙老爷嘛!
在冯基善卫队出现的瞬间,岗亭上的瞭望哨就看见了这支和自己服装一样的部队,第一反应是“今天我们有派人出去巡逻么?”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吹响了尖锐的警笛。
警笛一响,检查包裹行李的士兵赶紧把路上行人推进两侧的壕沟,门旁的士兵则赶紧关上大门、拉起栅栏。远处军营里的军号声接着也此起彼伏,可以想见,片刻之后就会从那里涌出无数士兵。孙元起忙派冯基善上前说明身份,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离岗哨还有二三十米,就听瞭望哨喝道:“站住!哪一部分的?”
冯基善答道:“我们是四川总督孙大人麾下卫队,护送大人回校,还请快点开门!”
“四川总督孙大人?”岗哨自然知道冯基善说的是谁,可是他作为普通一兵,对于孙元起的大名是如雷贯耳,可却从来没见过本尊。当下只好问下面的棚长:“队长,来人说他是四川总督孙大人麾下卫队,怎么办?”
队长挠挠头:“你看看他们有多少人?”
岗哨微微起身瞭望了片刻:“队长,他们估计有六七号人!”
队长沉吟片刻才说道:“你让他们背好枪,慢慢过来!”说完又转身吩咐道:“各排继续做好隐蔽,提防事情有变!张猴儿,你去协部报告姚、张两位协统,就说有人自称四川总督孙大人麾下卫队,护送大人回校,请问该如何处置!越快越好!”
在士兵们严密监视下,孙元起进入了第一道岗哨。周围气氛非常紧张,稍有不慎就可能擦枪走火。但他却不以为意,沿着道路慢慢向前踱去。路是刚修好的混凝土。之前的路面早就被炮弹炸得粉碎。路两侧的古柳树也摧折殆尽,残留的几株也少不了烟熏火燎的痕迹。远处的荒野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仿佛是大地的一道道伤口。
孙元起问陪在身边的队长道:“你知道两个月前的那次大战,死了多少人么?”
那队长挠头想了想:“听顾管带说,我们好像阵亡271人。负伤634人。至于禁卫军具体死伤多少。那就不知道了,估计死的没有1000也有900!至于俘虏的就更多了,足足有好几千人。”
孙元起又问:“那么多俘虏是怎么处理的?”
队长答道:“看到没,这附近的壕沟、岗亭、军营都是那些俘虏修的。张协统说了。非得等经世镇全部修好才能放他们走,否则就得天天在这儿干活!”
孙元起大奇:“这天寒地冻的,怎么盖房子?”
队长笑道:“盖房子或许不行,但修路、挖地基、烧砖瓦还是可以的。”
正说话间,姚宝来、张辉瓒飞马赶来。远远见到孙元起,连忙滚鞍下马。来到近前,张辉瓒“噗通”一身跪倒在地,叫道:“先生,您可回来了!”
站在边上的姚宝来有些尴尬,行军礼吧,自己的副手已经跪倒,自己不跪显得多见外似的;行跪礼吧,貌似自己又没有张辉瓒和孙元起那般亲密的关系。再说。对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佛的人,膝盖也实在弯不下去。
孙元起似乎看出姚宝来的犹豫,上前握住他的双手:“想来这位就是姚志善姚标统吧?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只恨一直无缘识荆。今日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姚宝来连连谦逊道:“孙大人谬赞了!大人学贯中西。名扬四海,在下一介偏裨,岂能入大人法眼?蒙大人既往不咎,并委以重任。姚某一直惭愧无地。今后定当肝脑涂地,以报大人知遇之恩!”
孙元起这才扶起张辉瓒:“石侯经过此番磨练。倒显出成熟稳重不少,已经颇有大将之风了!”
张辉瓒道:“辉瓒能有今天,还要多谢谢先生栽培!”
孙元起哈哈大笑,拉过姚宝来边走边问道:“志善,在经世大学过得还习惯不?”
姚宝来道:“感谢大人和诸位同僚的关爱,姚某在经世大学获教良多!”
张辉瓒在后面说道:“我和姚兄是不打不相识,现在我们已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孙元起道:“如今国事多艰外敌临境,中华儿女当并肩协力共御外侮,两月前那场手足相残实非你我之想见,也非全国民众之所想见。究其根源,不过是三两愚顽受人挑拨,才酿出这场祸端,最终致使千余名同胞魂断沙场,想来令人扼腕叹息。战事已经过去近两个月,我们再回过头去看,要不以为当前之仇,而以为后来之鉴!
“听说此次大战,第四十七混成协方面俘虏禁卫军足足有好几千人之多,目前正经世镇干苦役以恕罪愆。我此前还担心经世镇变成一片瓦砾,不知该如何重建家园,现在既然有了他们帮忙,自然省却无数麻烦。不过经世镇毁坏他们虽然也有份,但归根到底罪责不在他们,所以稍施薄惩即可。等经世镇建完之后,他们如果要求参军,你们可以择优甄选一部分;余下遣散的,也要按照每个月两块大洋的标准给足工钱。”
张辉瓒道:“先生,那群禁卫军里可有不少满人!”
“满人怎么了?”孙元起反问道,“满人也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现在实行民主共和,当汉、满、蒙、回、藏五族一家,为什么满人不能参军?”
姚宝来则问道:“大人,禁卫军的兵士家都在京城附近,我们随便发点遣散费给他们就好,何必好给他们那么多工钱呢?”
孙元起道:“这些被俘士兵都是家中的青壮劳力,当初参军十有七八都是为了领饷养家。如今这一去几个月不回,清室逊位之后旗人又没了月份钱,如果遣散他们不给些钱,回家之后该怎么过活?再者说,他们只是被俘,不是被我们抓来做奴隶,自然要给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