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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是我们北洋,主要是以大帅子啊小站练兵的老兄弟为骨干。虽然我们现在隶属于朝廷,可朝廷对我们的防范简直是路人皆知,可我们又不沾革命党的边,所以是单独的一支。我们的优点是手中有兵,而且训练精良,所向披靡,兵力居全国之首。
“第三个是革命党。我这里所说的革命党,是指以同盟会为核心、尊奉孙文学说的真正革命党。他们的优点是学说非常蛊惑人心,很多涉世未深的青年投身其中,舍生忘死,奋不顾身。自武昌发生变乱以来,在大江南北渐渐有燎原之势。但他们的缺点也同样明显,即孙文还在国外,主持政务的都是未谙世事的青年,各省互不联络,其实是个松散的联盟,很容易各个击破。
“第四个是立宪派,在全国都有分布,在北方的呼吁改组皇族内阁,召开国会,实行宪政;在南方的则和革命党、朝廷官僚勾结起来,鼓动各省宣布独立自治。南北双方声气相通,互通有无,渐渐有做大的趋势。
“第五个是孙元起所部,现在占据山西、陕西乃至四川局部。到目前为止我对他们没有多少的了解,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政治倾向。数年前,孙元起只是一个倚仗祖上余荫在官场混迹的学者,大力兴办教育,在海内外享有声名;后来他突然变身为大清的忠臣、宠臣,积极替朝廷分忧,并很快官拜尚书,进入内阁;谁知今天他又突然举兵叛乱,真是令人跌破眼镜。貌似孙元起本人对朝廷没什么异议,跟革命党也没什么来往——”
袁世凯插话道:“芝泉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其实我在彰德养病期间,孙百熙曾派他的幕僚前来拜访,主动与我交好。”
“还有这么一回事?”段芝贵有些吃惊“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孙元起岂不就是王莽一般的人物?”
“孙元起手中有兵有地,在青年中又颇有声望,而且和美利坚公使等往来甚密,在现今也算得上是一个独立的、不容小觑的势力。”段祺瑞接着说道:“这五个派系中,立宪派、孙元起所部目前都已经向革命党靠拢,站在一条战线上,准备推翻朝廷。如果我们和朝廷联手,倒可以和他们斗得旗鼓相当。如果依照丹忱兄所言,我们和清廷刀兵相加,只怕会两败俱伤,让革命党得了利!”
袁世凯若有所思:“那以你所见,我们该怎么做呢?”
段祺瑞道:“我们先北上和清廷联手,确保朝廷和革命党势均力敌。然后私下里和革命党、立宪派、孙元起所部秘密联系,看看能否加入该阵营。只要朝廷和革命党僵持一段时间,我们在中间就可以左右逢源,待价而沽。一旦和革命党达成协议,我们便迅速吞并清廷。“清廷灭亡、建立新朝之时,革命党、立宪派、孙元起所部三者必然会因为利益纠葛而反目成仇。那时候我们一家独大,随便和谁结盟,都可以稳操胜券。岂不比我们现在和清廷斗得两败俱伤让人渔利强上许多?”
袁世凯听罢,不禁抚掌赞道:“芝泉,吾之子房也!”
第二七一章有钱能使鬼推磨
袁世凯立即依照段祺瑞的建议,一边收缩部队准备北上,一边向黎元洪、黄兴、李烈钧、孙元起等处分别派出心腹使者,展开合纵连横攻势。
虽然清廷老迈陈腐,但饿死的厨师五百斤,它在全国各地还有可靠而稳定的情报来源。在袁世凯接到情报没多久,军谘府、内阁也分别接到山西、陕西发生叛乱的电文。
这几天,各省发生叛乱的急报不绝于耳,仅在昨天一天,就有贵州、浙江两省,已经多得让人有些麻木。然而今天的消息依然令人大吃一惊,不单单是江苏、安徽、山西、陕西四省同时叛变,还因为首次朝廷方面大员(江苏巡抚程德全)参与其中,甚至涉及到一名内阁大臣——学务大臣、暂署四川总督孙元起!
摄政王载沣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据说他小时候和六弟载洵、七弟载涛一块儿吃烧饼,载洵别出心裁地提出一个动议:每个烧饼都要由兄弟三人分食。当时芝麻烧饼数量有限,每人一顿只能吃两个。于是老六载洵率先要求由他吃沾满芝麻的烧饼盖儿,因为这部分味道最好。老七载涛最小,吃芝麻酱很多的松软的烧饼瓤和酥脆的烧饼底儿,味道也不差。剩下最没味道的烧饼边儿,归五哥载沣消灭。如是一直吃了好多年。所以没有人比同胞兄弟的载洵、载涛更知道载沣脾气好、耳根子软了。
在载沣做了摄政王之后,载洵、载涛弟俩经常为了达到目的在醇亲王府软磨硬泡,最终结果必然是载沣举白旗。好比上次,载洵看见二哥载湉做了皇帝、五哥载沣做了摄政王,便死乞白赖想要管海军。理由是醇贤亲王管理过海军,他要子承父志。载沣自然知道这位兄弟完全是外行,诸般推脱,但耐不住洵贝勒声色俱厉非要不可,最后还是答应了。
即便载沣脾气再好。听到孙元起可能参与晋、陕二省叛乱也禁不住要跳脚大骂:“好啊,我大清恩泽天下二三百年,以孔孟之道教化万民,本想臣忠子孝。没想到最后却养了一群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年青气盛的载涛更是一蹦三尺高:“那五哥还愣着干什么?赶快下诏,诛他九族!”
内阁总理大臣奕劻对载沣、载涛兄弟很不感冒,闻言冷冷地说道:“涛贝勒想诛孙元起九族?只怕办不到吧!”
“为什么办不到?”载涛像乌眼鸡一般盯着载沣。
奕劻捋着胡子悠悠说道:“首先,光绪三十一年(1905)修订《大清现行律例》时已经将‘族诛’一刑废除,所以涛贝勒你所说的‘诛九族’无法可依。”
“咱们可以请皇上乾纲独断!”载涛寸步不让。宣统皇帝溥仪才6岁,所谓“乾纲独断”,不过就是载沣的意思。对于载涛来说。左右载沣的意见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即便请乾纲独断,只怕也不能诛孙元起九族。”奕劻还是那句话。
载沣也有些生气:“庆王您是什么意思?怎么老帮着逆贼说话?”
奕劻朝载沣微微一鞠躬,解释道:“所谓诛九族,是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可你们谁知道孙元起的父族在哪里?母族在哪里?他妻族倒是有,但都在大洋彼岸,是美利坚的公民。我们倒想诛杀,可美利坚国会允许我们动手么?”
载涛眼睛瞪得溜圆:“那孙家鼐呢?孙家鼐不是他叔祖么?别以为死了就没事了,照应可以仆碑夺谥、挖坟鞭尸!孙家鼐妻儿子孙。一个一个也都没想好!”
奕劻嗤笑道:“涛贝勒,孙文正公是安徽寿州人,而孙元起则是江苏淮安人。两者根本就是一个地方的,只不过都姓孙罢了。而且老夫记得清清楚楚,孙文正公过世的时候,孙元起只是袒免,并没有请假服丧,表明两者根本不在五服之内。难道涛贝勒因为两人都姓孙,就想定孙文正公的罪?”
载涛像发春却不能发泄的猫,越发急躁起来,四下寻找可以撕咬的目标:“那经世大学是不是孙元起的私产?哈哈,你们这些无话可说了吧?五哥。马上派军查抄,决不能便宜了这狗贼!”
奕劻慢条斯理地捋着胡子:“涛贝勒你还真说中了,经世大学确实不是孙元起的私产。如果老夫记忆不差的话,经世大学中校董会中有4名洋人、3名国人,孙元起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如今经世大学有近千名外国游学生,万一查抄过程中出个什么闪失。闹出外交纠纷,我大清岂不是内外交困?”
载涛大怒,指着奕劻的鼻子嚷道:“庆王,你是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你身上流着的还是不是太祖、太宗的热血?你从始至终帮着逆贼说话,究竟是何等居心!到底孙元起给你使了多少银子,能让你如此数典忘祖?”
尽管奕劻贪财,不过这次载涛还污蔑了奕劻,奕劻可没收到孙元起一两银子,只不过袁世凯没少向他贡献好处费!奕劻在入宫之前接到袁世凯的密电,希望他能尽量为孙元起缓颊。看在白花花银子的份上,财迷的奕劻怎么好拒绝大金主的要求?
当然,袁世凯也不是活雷锋。他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向孙元起主动示好,想以后牟取更大的利益。作为一代枭雄的袁世凯,可是非常明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道理的!
听见载涛的指斥,奕劻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像哮喘一般呴呴喘着粗气,半天才朝载沣拱拱手:“摄政王,鉴于内阁中有大臣涉嫌叛乱,老夫宣布,本届内阁从即刻起集体总辞职!就此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庆王——,”载沣急忙起身想要阻拦,可奕劻去意已决,根本没有驻足回头,不管不顾径自出宫而去。
见内阁总理大臣已经辞职,作为协理大臣的那桐、徐世昌也不好意思久留,起身也要告辞。载沣急得眼泪汪汪,急忙攀住二人的手臂:“那大人、徐大人,如今国事蜩螳,风雨如晦,恳请你们以大局为重,还是先拿个主意吧!”
尽管刚才载涛叫得凶,其实他属于“口头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那种废物点心,只会捣乱,不会办事。见闹得奕劻要内阁集体辞职,顿时老实起来,再也不敢胡乱叫嚣。
那桐、徐世昌比不上庆亲王奕劻那么有底气,不能不给载沣的面子,闻言只好又坐了下来。那桐是“庆那公司”的大股东,董事长奕劻甩门而去,他当然不会主动跳出来献言献策,便坐在那里修炼闭口禅。
徐世昌说道:“摄政王、涛贝勒,我们现在接到的电报只是说赵景行、阎锡山率领所部分别在陕西、山西叛乱,并没有提到孙元起也参与其中。如果朝廷在情况未明之前就给孙元起定下叛逆的帽子,只好有些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学生叛乱,老师肯定难辞其咎。更何况赵、阎两个乱匪还是孙元起保举的呢?”载涛故态复萌。
徐世昌道:“涛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