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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仪问道:“娘娘畏冷?按理腹中揣着小火炉,该怕热才是。”
芙仪闻似无意之语,倒是让琳琅这个有心人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来。邹佩衍支支吾吾不肯直言,也许与她畏冷有关。难道真是她的孩儿出了点岔子,尉迟珩不忍心告知她便拖延着。
琳琅捂着茶盏暖手,闲叙了几句,倒是差点把此行真正的目的给漏了。“本宫此番前来,倒是有些话要与芙仪说。项大哥凯旋回朝,你若是有心,本宫设法安排让你们见上一面。有缘无缘,总归看你俩有没有这个造化。”
芙仪起身曲膝一福,道:“多谢娘娘成全。芙仪自知皇上一贯从未将芙仪看在眼内,芙仪的存在是皇上的污点。娘娘本该让芙仪在冷宫中自生自灭,难为娘娘菩萨心肠,愿意为芙仪了却一桩心事,芙仪此生哪怕老死冷宫,于愿足矣。”
琳琅虚扶了芙仪一把,让她起身不必多礼,而后问道:“你若见到他,你想同他说些什么?”
芙仪攥了攥手,稍有些局促,摇头道:“芙仪不知。他是孩儿的亲生父亲,也许我只想见一见他,看看孩儿到底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
琳琅不忍细听,那段她早已封存的往事,又怕被芙仪动容地揭开伤疤。她和尉迟珩第一个孩儿尚不足月便已在颠沛流离中夭折,那孩儿是什么相貌,她根本无从知晓。她不由地抚了抚小腹,这个孩儿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下来。
从嫣华宫出来便迎头赶上了一阵冷风,琳琅吃了口风咳嗽起来,静如担心地拍着她的后背。即便穿戴温暖棉厚,但清瘦的脊骨,从后背便能摩挲出一二。“主子,以后这档子事儿,您不必亲自走一趟嫣华宫。您写个纸条,婢子替您跑个腿便成。入冬了风大,过阵子怕是要下雪了,您还是安心在蓬莱殿里养着,凡事等过了冬开了春,您在谋划呗。”
琳琅扶着静如,笑道:“静如,帮我去查证个事儿。”
静如躬身听着,“您说。”
琳琅素来冷静敏锐,她对芙仪有八分的同情,但仍有两分自我保护的戒心。“宫闱局有没有给嫣华宫送过炭火?”
静如担忧问道:“娘娘觉得这前朝公主有问题?”
琳琅的表情淡淡的,但她的疑虑却很深。“许是我多虑了,但宫闱局给各宫的炭火都是按照位分派发的,嫣华宫是冷宫,芙仪无名无份,宫中怎么会有炭火?若不是宫闱局送的,那究竟是谁人送的?难道芙仪在后宫中还有相识之人?”
静如谨慎地颔首,贤妃敦厚,但心里亮堂得跟明镜高悬似的,想糊弄她也实在非易事。
宫巷冷漠,高强林立,穿堂风吹过,益发犹如数九寒冬。
琳琅慢悠悠地走在冷静的巷陌中,起初她入宫的不适应逐渐随着光阴而逝去,腹中有了新生的希望,人生充满了无限的底气,过去种种担忧都早已不在话下。她挺起胸膛,看着夕阳落下地平线,长长的甬道慢慢推开了墨色,如此静谧而苍凉。她从未有如此雅兴看过宫中的落日,圈禁于苑囿之中,再是壮美的景致,都被一屋一瓦一巷一道给遮蔽了大半的美。
尉迟珩怕琳琅行走宫中疲累,特意给她单独配置了辇轿,但琳琅去嫣华宫是隐秘之事,就借口要出宫闲暇散步。
琳琅走到偏西的凤阳阁,一群宫人围拢成团,人头簇拥。琳琅一时好奇,让静如陪着走近去看看稀奇。
太监和婢子们一边看着一边慎得慌,胆子大地睁眼看,胆子细的遮住了半边眼,围拢中间的是宫闱局派来的专门在水井里捞玩意儿的太监。宫里的水井,每一处都有个不太平的故事,那个宫少了婢子若是不回来便不用找了,八成给水鬼做了媳妇。
捞玩意儿说穿了就是捞尸体,琳琅没见识过,凑在人群最外层也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什么。她沉默以待,就看着太监撸起袖口,麻绳穿过水井上面的木钩,左右架上木棍开始吭哧吭哧转动。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缘不解(二)
大家都议论纷纷,不晓得捞上来的婢子太监是得罪了哪宫的主子,也不晓得能不能依稀辨认出容貌来。
麻绳抡得越来越紧,太监越发吃力,想着尸体是快要见顶了。
琳琅听到捞尸体的太监说道:“好家伙,这可不轻呐,敢情是泡发了吧。”
旁边的人啐道:“死人的事儿,你也敢打趣,活腻。”
天阴沉下来,日头没了影儿,寒风阵阵透着阴气。
琳琅意识到情况不妙,抽紧了披风的围领。静如头皮发麻,这宫里头诡秘的故事海了去,今儿个就怕见真章,扯着琳琅打退堂鼓。“主子,这不是您该看的,咱们早些回去吧。”
琳琅回望了静如一眼,“都是一条性命,捞上来叫人认认,说得出姓名的,给立个牌位,早些超度入轮回,也算做一件好事。”
琳琅声气一出,宫人们这才醒过神反过味来,敢情身后站着一位正宫娘娘,他们还唧唧歪歪地自顾自斗嘴。当即吓得魂不附体,一个个扑腾腾跪在石板上向琳琅请安请罪。
琳琅也好相与,犯不着跟宫人们耍威风,让他们都起身,命太监赶紧捞上来才是。太监得了令,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气,猫着腰吭哧吭哧地转动木棍。
好一会儿,麻绳被拉扯得结结实实,木架轱辘连轴转,尸身可算是露了脸。静如连忙遮住琳琅的脸,怕看了晦气,更怕琳琅做恶梦。
尸身浸泡有一阵子了,足足发了两倍大小,看身形十足是个男人。看他这一身打扮像是文官,面容面认不清,活像个泡发了的白面馒头。捞尸体的太监就是干体力活的,胆子自然更大些,凑近扯开男人的裤裆一看,忙噎了口气,居然是个齐全家伙的男人。
太监猫腰跟琳琅回禀,“贤妃娘娘,这尸体辩认不清,却是个男人。”
“男人?”琳琅诧异地回转身,在宫中死太监死宫婢都是常事,死了个齐全的男人就是件大事了。要不是哪宫思春的女子招了野男人进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是宫中的御医。宫中进来的确少了个御医,过去整日替她请平安脉的赵永康,要说把她这凋敝不堪的身子调理成如今怀孕三月确实不易,她也算欠了赵永康一份人情,如果这尸体真是赵永康,那她绝对有责任还他一个公道。“快去请仵作,本宫要验明正身!”
琳琅如此大胆应对,倒是把静如给吓坏了,她只好梗着脖子直挺挺地站在琳琅边上照看着。
入冬的时光飞逝特别快,才说话的工夫,天已经黑透了,就跟墨鱼吃了瘪,赶紧洒了一堆墨汁之后逃窜似的。
凤阳阁宫婢太监听到了外间的响动,点了宫灯提出来,昏昏幽沉的光线照得躺在地上的尸身更是可怖荒凉。
慎刑司派出的仵作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琳琅等在凤阳阁外的风雨亭中等着仵作验证的结果。仵作费了好一番力气检查在井水中浸泡已久的尸身。
夜色沉沉晦涩,好似撩开无穷无尽的浓雾,才能看到黑夜尽头的一豆烛光。慎刑司仵作擦洗了双手,躬身朝前走到琳琅眼前,微微弓腰,回道:“贤妃娘娘,尸身几乎坏死,在水井中应该泡了月余。其人身份经奴才查验,应该是御医局的御医。奴才稍加剖析了尸身,体内后槽牙微泛黑色,恐怕是中毒之兆。”
琳琅扯出手巾掖住口,“知道了,去查验清楚,容后再报。记住,好生对待御医的尸身,等到这件事情了结,本宫自有安排。”
琳琅走下风雨亭,肃了肃,看到一众惊慌失措的宫人,说道:“死者为大,此事不必添油加醋胡乱说嘴,若是让本宫听到有任何对死者不敬的流言蜚语,今日在场之人连坐受刑,关入慎刑司,拔去舌根子。”
宫人跪在琳琅跟前,称是,接着忙不迭四散而逃。
琳琅讳莫如深,再也不言语半句,吩咐静如赶紧回宫。漏夜匆匆,琳琅走得飞快,一不小心咯到了路上的小石子,打了个趔趄,吓得静如连身快步上去扶住。“主子,您仔细脚下的路。”
琳琅抚了下不安的心跳,“静如,本宫这辈子见过不少死人,却从未见过有这般可怖的模样。你说,他像不像赵御医?”
静如本也是往赵永康身上猜测,琳琅这一提到真是不谋而合。静如点头道:“御医局近来只有赵御医缺勤,对外宣称回乡,难不成真的一命呜呼了?可御医都是治病救人的,这是得罪了谁,非得这般不得好死法?”
“你说得对,御医都是治病救人的。自本宫入宫以来,赵永康专职料理的身体,只有他最清楚本宫的情况,可他偏偏消失了。”琳琅拽着静如的手腕,好似力气如同夕阳余晖般会暗夜一卷而空。“本宫有不好的想法。身边所有对本宫忠心之人都一一遇害,赵永康是第一个,燕玉是第二个。究竟是谁躲在暗处要对付本宫?”
静如说道:“也许是邵文淑。她一早就摆开阵势与您有嫌隙,之前的嫁祸一事便是她刻意筹划。邵文淑意图收买赵御医给您下药,谁知赵御医刚正不阿,于是惨遭迫害。当日您问起赵御医时,邵文淑不是言之凿凿的说赵御医回乡了么。”
琳琅听着心惊胆战,“若真是邵文淑所为,那此事算是了结,倘若不是,那么这宫里这滩死水当真是深不见底,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静如口干舌燥,出生娘胎头一遭见到落水鬼,且死相惨不忍睹,心中后怕得紧。可她还要强撑着,说道:“历来宫中妃嫔争斗,皆是因为皇上薄情,宠妃过多,自然雨露不均。可咱们的皇上专宠您一人,旁的妃嫔不过是各个家族势力的摆设,连君恩露水都没见过,怎么会有人自不量力来算计您呢?”
琳琅回到了蓬莱殿,尉迟珩夜里批阅完奏章正巧与琳琅在宫门后遇上。即便在泛着红晕的八角琉璃宫灯衬托下,琳琅的脸还是苍白无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