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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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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桓温道,“饱睡之后,马上回岭南,告诉云开谢玄,岭南的事,放手去做,一切担待,有我扛着——不惜一切,只要把事办好,明白?”
“嗨!”三木又一个军礼,连桓温都笑了。
“卫塔!”桓石秀飞奔而来,高声道:“铜镇远袭破郁林,大屠南宫世家,杀了两千多口男丁,掳了所有的女人,放士兵进宫,南宫德被他扔进郁水浸猪笼,现在吊在郁林城头。真够绝的!”听到这样的惨讯,卫塔没有一丝兴奋,叹了口气,道:“我们又该怎么做?”
桓石秀满面红光,道:“大把机会在眼前!铜镇远血屠郁林,大失人心,必遭岭南群豪群起而攻之,末日将近;南宫世家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再无与朝廷抗衡的实力与根基,倒有可能掉过头来求我们——平复岭南,只在眼前!”
郁林,南宫世家坚固的城堡已是残破不堪,还能依稀听到断断续续的征伐呻吟。铜镇远坐在南宫德宽阔漂亮的大床上,一手按在凝夫人细嫩光滑的腰间,一手拄着带血的大剑,呆呆的望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孔。铜镜粘了血,那是倒在地上拼死保护南宫德的侍卫留下的。侍卫就躺在鲜红的地毯上,身下暗红一片。
铜镇远心里空荡荡的,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不仅夺回了朝思暮想的凝夫人,还毁了南宫德的一切。他嘴角浮上一丝冷笑,想起了昨夜南宫德的悲嚎求饶,想起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南宫家主把最心爱的女人送到自己面前的情形——他用力一捏,熟睡中的美人发出一声娇吟。昨夜,他把近十年积压的闷气都发泄了出来,凝夫人用她的温情与爱抚,平抚他心头的创伤。他希望时间一直停滞,可现实却惊醒了他。
“大人!”屋外响起铜镇山的声音,“南宫信的大军已渡过郁水,朝郁林疾进!南宫世家在各地的人马也已在集结途中。”
“你去召集人马,我就来。”“嗨!”
又要打仗了。铜镇远感到了厌烦,第一勇士换来的就是无休止的征战与讨伐,他很累,重重的倒在了凝夫人的身上,只有此间的征伐,才让他身心欢畅。
半个时辰后,铜族大军倾巢而出,在郁水北岸结阵。铜镇远还是黄金甲、赤兔马、方天画戟,威风凛凛的出现在战士们面前。铜族是个年轻的部族,举族尚武,对铜镇远更是奉若神明。铜镇远一声令下,万人大军便顺着郁水往东杀去,要给南宫信迎头痛击。铜镇远回头冲高挂城头的南宫德一笑,高声道:“我会把你弟弟带来陪你!”
郁水下游,四万余南越军撤去了对苍梧的压迫,丢下偌大的营寨和大堆辎重,匆匆回援。南越军的战士尚不知道郁林已被屠戮,满心想夺回老家,妻儿团聚,斗志昂扬。
苍梧城中,一身皂色战甲的桓石秀走到庾蕴、卫塔前,道:“只等南越军惨败老求和了。”卫塔望着茫茫郁水,到时候不知又有多少尸体会顺流而下,被埋葬在南海大潮中。
庾蕴道:“冬天打仗,开春做肥,今年的收成一定特别好。”
“大人,两位家主,”李梦伊的小儿子李继平策马赶来,道,“铜镇远与回援的南越军已开战!”
“好!”李梦伊回望身后二十几位部族长、家主,道,“也是我们出力的时候了。” 
这些部族长几乎是同时得到南海三家效忠晋室与铜镇远血屠郁林的消息的,他们一个个都是经年在斗争中磨练出来的人精,眼下大势已变,南越国一夜之间倾覆在即,当然不可能兑现当初许下的诸多承诺,而云开开出的条件又是难以拒绝的,毕竟划地自治是他们多少代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几十个部族几乎是全族通过了效忠晋室的决定,只用了两天,部族长和家主们就各自带着所部精锐人马赶到合浦。一时间,合浦城外营寨遍野,旌旗蔽天,加上李田两家的子弟兵,足足屯扎了四万各族联军。
“这个联军统帅,非你莫属呢!”换上了一身纯白武士服的七夫人田蓉扶着城墙,她也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壮阔的景象。
“勉为其难吧,”云开道,“孤军易,联军难:只看六国合纵而难破秦国;讨伐董卓而自相内讧——联军最大的用处,不在战阵,而在威慑。”
“不明白哩!”田蓉道,“一个拼一个也赢了啊!”
云开微微一笑,道,“谁打头阵,谁官粮草,打胜了如何瓜分战利,打败了如何平息纷争——你看看来的二十几支族军,每支都千余人,谁会服谁,立盟定约时信誓旦旦,各家都有各家的算盘,谁会真正去拼命?”
“我不明白你,”田蓉道,“局面危难时从容大义,为何联军成了,部族都效忠大晋了,反倒患得患失。”
“呵呵,”云开干笑几声,“岭南,还是不能没有南宫世家。”
“你是说——”“在岭南,我只相信你。”云开望着她,道,“别的人,逐利之徒。我不会让他们把南宫世家赶尽杀绝,不能容的,只有铜镇远!”
“明白哩!”田蓉握上他的手,道,“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年初十,漓水、郁水,同时开战。
南宫信惨败,带着万余残兵逃到苍梧向晋军投诚。
谢玄兵退零渠,水淹南越军,大获全胜,万晃只身逃脱。
三天后,铜镇远兵进苍梧;合浦联军收复郁林,顺流而下与苍梧晋军汇师。
等待铜镇远的,将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战。


第 五 章 暗流涌动(上)

 四月初春,寒意犹在。孟津渡口,依旧是朱红披风的慕容垂追上了正在指挥大军渡河的蒙佐与送行的慕容风。
“父亲!”慕容风先叫,蒙佐亦拱手道:“慕容将军。”
慕容垂勒马,望着井然有序的黑色长龙道:“大军既出,开战在即,主上宽厚,大燕若亡,必善待其上下,然则太行燕山多慷慨悲歌之士,将军战阵之上,若杀伐过度,以暴服人,只怕适得其反,难收人心也!”
蒙佐从他紫色面庞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种心态:利用苻坚宽厚,保存下慕容氏的根基,以待他日复国之用!嘴上却道:“蒙佐受教,不忘将军关照——就此告辞!”
“祝蒙将军旗开得胜!”
“蒙兄,保重!”父子二人目送他远去,掉头往南。
这次慕容垂东出,乃是应了王猛主意,有他坐镇,燕国河南一带郡县便会望风归附,不致生乱。王猛建议苻坚杀慕容垂,是为国家长远考虑;此番任用,也是国家扩张所需,在私下里,他还是很敬佩慕容垂的。
父子二人到洛阳不久,另一支队伍也悄悄开进了洛阳城,停在了慕容府外,为首的年轻人,正是慕容垂长子慕容令。慕容垂投秦后,诸葛海便立即让逍遥山庄的人保护他一家老小离开邺都;与此同时,申胤也找到了在外任职的慕容令,让他去找大梁太守慕容合,秘密护送家小过黄河入秦。慕容评在太尉皇甫真力保下,也没有去为难慕容垂一家。
“父亲!”少年慕容宝第一个跳下马,冲到慕容垂跟前,道,“从邺都到洛阳,我和大哥一样,骑马的!”
“好,小宝长大了。”慕容垂笑着,慕容风已从马车上接下慕容麟、慕容农等小弟弟。
“不用卸东西!”慕容垂制止了家小,“只过一晚,风,你送全家去长安!”
“父亲,这——”慕容风不解。
“寄人篱下,处处小心,你们留在洛阳,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以为我慕容家又要叛秦。”
“父亲说的是,风,辛苦一趟。”慕容令道。
父子三人来到后院,慕容令道:“自父亲走后,河北多有不满,几位大人曾暗中找我,要联名上书奏请陛下招回父亲,重掌军职——”
慕容垂打断了他:“陛下年幼,慕容评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焉能容我再归。走到这步,覆水难收,多言无益。”
父子三人默默伫立,良久无语。慕容令知道父亲的脾气,慕容垂也很清楚儿子的脾气——他只是要借自己在朝野的威望获得更大的权力,他不喜欢慕容令,可他觉得只有慕容令才像自己,有胆有识,敢做敢为。
“父亲,我回大燕了。”慕容令终于开口。慕容风一怔,道:“大哥留在秦国,仍有用武之地啊!”
慕容令拍拍他的肩膀道:“魏多大才,徐庶姜维不能用;蜀独孔明,遂成柱石。父亲和弟弟们,就拜托你了。”慕容风大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令,”慕容垂道,“有些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前路凶险,好自为知。”
淮南冰消,雪水融去,袁真终于熬过了这个冬天。暖日拂照,他已经能下床走动,厚重的皮毛架在枯瘦的身躯上,脸红红,汗津津,气嘘嘘。
“父亲,先吃药,朱大人来了,在外候着。”袁瑾扶着他,喂他用药。袁真喝了一半,头一扭,道:“不喝了,请朱大人进来——不,我出去。”父亲倔,他知道,扶他出去。
“袁督!”正厅中,一身皮甲披风的中年将军朱辅见到袁真,连忙起身施礼。朱辅是袁真老部下,袁真任豫州刺史时他就是副将,袁真随桓温北伐,他便顶上太守之职。袁真重伤未醒时他来过一次,整个冬天都在整肃军务,到现在才第二次来。
“朱辅啊,偌大一个朝廷,就你还记得我。”袁真干瘪的面庞上挤出几分笑意。袁瑾亲自端来茶水,侍立一旁。袁真热茶落肚,道:“冬前上了表章,桓温参我,我也参他。朝廷都被他吓怕了,迄今没个回应。”
“袁督,不瞒你说,桓温还参了你父子一本,让朝廷把袁氏一门迁往南海朱涯岛,被王谢两位大人以‘罪不及族’为名推掉了。”朱辅道,“而今桓温在广陵征发民夫,练兵屯粮,一计不成,他不会罢休的。”
“欺人太甚!”袁真拍案而起,血涌上额,怒道,“桓温老贼,不得好死!”
“父亲息怒。”袁瑾道,“儿治寿春三载,城固民富,兵精粮足,不怕他诬陷!”
袁真从儿子眼中看到了异样,瞪着他问:“言下之意呢?”
袁瑾斩钉截铁道:“我们袁家不能任人宰割,晋室容不下我们,就改面而朝!”
袁真听完,什么也没说,一巴掌扇向儿子。
“父亲,”袁瑾轻巧的架住那只枯手,道,“良禽择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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