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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那斥候说十岁起他就没生过一次病,在山里露宿也不是一回两回,肯定有地方不对劲,没准儿是秦军偷袭……
那斥候的直觉没错,在离大营不远处的山岗上,正潜伏着一支不下千人的秦军步兵,这支步兵从东面来,依龙泉山而行,目标正是疏于防范的义军大营!
“大人,你看那儿,大营外头有一支骑兵,是巴军;山下也有些不对劲,好像还有人!”这边的斥候同样嗅到了一丝异样。将领探出脑袋往下面的山谷里望去,两边的山体呈浅黑色,原本应当呈现深黑的山谷里却隐隐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颜色。离拂晓还远,不会是露水,那是什么?难道还有一支人马埋伏在这儿准备偷袭义军大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派去南边的斥候回报,在离大营十里外的龙泉山下又来了一支不下千人的骑兵,没有旗号,潜踪疾行,不是晋军和叛军,倒像是——马贼!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将领放下话去,暗暗奇怪怎么所有的怪事全凑在今晚上了?刚才叛军大营走水,难道是营中内应放火给外面伏兵的讯号?将领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简单的偷袭计划却因为几支奇怪人马的出现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四枝大红蜡烛将大帐照得通亮,刚才被突如其来的走水事件打断话茬的张重再次整理好思路,正准备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帐外又响起一片嘈杂声。憧憧人影下,隐约听见有人高喊“秦军劫营!”张育“噔!”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帐幕已被重重撞开,一名信兵不顾礼数大声道:“将军,秦军劫营,已从南面冲了进来!”
“南面!”张育一把抓起铁枪,转身死死盯住那幅悬挂在精致“蜀王”大旗下的行军地图,突然提高嗓音道:“南面,那是乐山青神眉山的方向,义军的大后方,秦军怎么会从那儿杀过来!难道他们全叛变了?还是——犍为,对,一定是犍为秦军!迎敌!”说罢,披上铠甲就往外走。刘安世身为四大护院之一,自然紧跟张育而去。
话到嘴边,又被生生打断,张重半长着嘴,又好气又好笑的站在那儿。一只大手轻轻搭上张重肩头,毛璩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有些话,就是没机会说出口啊!大酋首还是去看看留在营外的人马为好,没有您的将令,他们可不敢乱动啊!”
毛璩的话提醒了他,张重朝他一拱手,转身奔出帐外。大帐里只剩毛璩一人,他走到张育坐过的地方,伸手在行军地图上的龙泉山大营一点,指尖缓缓向上,停在了“蜀王”大旗的边缘,又把整个手掌按了上去,喃喃念道:“蜀王,蜀王……”
“秦军劫营啦!”刚刚从走水中平静下来的辎重营再次炸开了锅,秦军的偷袭简直有如神助,只一下便蒙准了义军守备最薄弱、却最为紧要的辎重营!更令人绝望的是,冲进来的秦军竟是清一色的骑兵,火箭、马刀、铁蹄,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凌厉的战法将整座辎重营撕作两瓣,粮食、草料、药品、军械,统统成了他们践踏和焚毁的目标。
带队冲进义军大营的人还是王颌,这一次的人马更少——三百骑,只管放火,不管杀人。
带队组织义军抵抗的人还是杨光,这一次他学了乖,既然秦军不愿硬拼,他就偏偏跟秦军硬拼。从南面几个县押运粮草来的护送人马早已一哄而散,杨光本想去找那个替老兵挡下一鞭的百夫长,可秦军来得太快,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带着大队人马对秦军展开围追堵截。
叛军大营火光冲天,潜伏在山岗上的那支秦军却纹丝不动,那将领十分沉的住气,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既然有友军替本部人马把大营给劫了,那么自己就安心守在这儿做他们的掩护,一旦有变,也好从旁掠阵加以驰援。
一个魁梧的身影快速朝辕门靠近,箭楼上的哨兵发现了他,立刻发出警报,大队义军从两旁涌出,一名校尉高声喝道:“将军请留步,军中有令,未有军令者,夜半不得擅自出营!”
“哗啦!”那人一把甩去斗篷,露出了身后那把黑沉沉的锯齿刀,脚步丝毫不停。
“举火,弓箭手准备!”校尉大声指挥着,数十枝羽箭一齐对准那人,只待令下。
“呼!”营墙上的一枝火把被风吹灭,一声惨叫从箭楼那儿传来,紧接着便是尸体坠地发出的一声闷响。一道人影从箭楼方向掠过,带走了原本指向张重的箭雨。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义军只感到一股刚猛异常的劲气袭来,待守在第一线的义军士兵回过神来,他们的身子已经连同盾牌一起被锯齿刀剁成两段,无数血肉飞溅半空,耳旁更是炸起一声如雷怒吼:“挡我张重者——死!”
“西溜溜!”大营外,原本静悄悄蹲在那儿的战马一齐直起身子,朝大营的方向蹦达起来。斥候统领听到了张重的那声怒吼,当即翻身上马,喝道:“兄弟们,接应将军!”
“杀!”三百名骑士齐齐上马,一百名弓骑手举起弩箭率先向大营冲去,每一声弦响,都有一名守在营墙上的义军倒毙。斥候统领则带着余下的两百骑在营门前掠阵。
“轰!”又是两具尸体被劈飞,重重跌撞在营门上;锯齿刀下,竟无一合之将!众义军被他的悍勇所震慑,又顾及到他的身份,真要把他杀了,后果如何犹未可知……
“砰!”两扇营门在凌厉的刀气下轰然倒塌,烟尘散去,张重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骑士眼前,刹那间,欢声震天!
第 五 章 夜袭大营
在一片欢呼声中,张重踏着矫健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骑兵队里。翻身上马,张重的神情却凝重起来,把目光投向大营的另一边。每一个巴军骑士都感觉到了脚底大地在颤动,火光中,大队骑兵从西面涌来,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多谢大酋首开营门!”
是秦军,不下五百骑!斥候统领猛地望向张重,谁知这位巴族大酋首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决定——三百锐气原地待命,不许介入秦军与义军的混战中!唇亡齿寒啊,斥候统领的这四个字敲打在每一名巴军骑士心上,换来的却是张重的一声冷笑——等他们折腾够了,巴军再去收拾残局不迟。张重的心思,或许只有那位高声道谢的秦国将军最懂:奔丧、献计,都只不过是张重的幌子;只有等张育求援时,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开出继承家主之位的条件,进而接管义军,获得更大的权力。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任何亲情和道义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更何况,张重带来的又岂止这三百骑!
秦军骑兵在营门口化作两股:弓骑手绕营飞驰,专门射杀守在营墙和箭楼上的义军弓箭手;主力骑队则踏过被张重劈飞的两扇营门从正面冲进大营,与在辎重营肆虐的王颌部遥相呼应。带兵的秦国将军显然料到张重不会动手,所以连后卫骑兵都没留下。
张重轻轻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儿,寻思道:这个人不仅胆子很大,居然还能猜到我的心思,将来如果能够与他交手,一定是件很过瘾的事——也许,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将军,秦军从辕门冲进来了!”信兵飞报。张育瞪大了眼,大营正门是防范最为严密的地方,没有步兵的帮助,偷袭的秦军骑兵根本不可能攻破坚固的营垒!
张育一把抓住信兵的胸口,大声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信兵只好从实招来,说是张重单枪匹马往外闯,与外面的巴军骑兵一起破了大营正面的防线。内贼难防啊,张育长叹一声,虽然他仍不信张重会去勾结秦人,可事实摆在那里,大营前后两处都已告破,整座营地都已暴露在秦军的马刀下,数万义军的性命岌岌可危!
在这个时候,张育再也顾不上什么兄弟情谊,不管张重有没有和秦人勾结,当即下令,但凡闯进大营者,统统就地格杀!数十名信兵分头放出军令,在千夫长和校尉们的指挥下,尚未受到战火波及的数千义军开始结成步兵大阵向秦军反击。
战斗还在继续,大营上方的天空越来越亮,那是越来越多营帐被火点着的缘故;只一柱香的功夫,大半营区都已被战火席卷。不到一千骑就能把数万人的大营踹成这样,带兵的秦将厉害啊!张重和仍然潜伏在山岗上的那位秦国将领同时发出由衷的感慨。张重暗自庆幸没有把自己的人马扔进去,不然,手头的三百骑只怕是有去无回。
辎重营,杨光率领的两支千人队死死缠住了左冲右突的王颌所部三百骑兵,义军战力不如秦军,却在人数上占了太大的便宜,就算用三条性命换一名秦军骑兵,杨光也完全有把握将他们围歼在粮仓前!被杨光训斥过的执法队长在战斗中展现出了高超的职业素养——他所带领的执法队每每出现在义军防线行将崩溃的地方,往往几颗人头一落地,抱着“被马踩死也不被狗日的执法队砍死”念头的义军士兵们纷纷便掉转枪头,精神抖擞的重新扑向秦军骑兵。人海战术,这一被后世广泛运用的打法,在这次抗击偷袭的战斗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即便骁勇如王颌者,也拿潮水般涌来的义军毫无办法。
王颌的人马陷入困境,从正面冲进大营的蒙佐部却是大开大阖如入无人之境——先是后营走水,接着又是辎重营被劫,大部分义军将领都把注意力放在救火和保护粮仓上,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正门会被人一举突破,等到回过神来再要组织抵抗的时候,大片营帐已被秦军毁去,无数夺路而逃的义军士兵也成了秦军马刀与铁蹄下的亡魂。
张育带着他的亲卫骑兵穿梭在各个战场之间,可这些秦军骑兵非常狡猾,一碰上张育的骑兵就收拢队形往别处去,决不与已经组织起来的大队义军硬碰硬。
大营外,斥候统领小心翼翼的问张重我们何时才动手,张重笑了笑说现在秦军正杀得性起,等他们和义军玩累了、大营烧得差不多了再出场也不吃。
另一边的山岗上,斥候回报说山谷里的那支人马有了动静,正缓缓向谷口集结。那将领看看孤零零伫立在大营外的巴军骑队,又联想山谷里那支神秘军队的情形,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