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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现在何人主事?”云开又问。“长史李赋大人与参军白韦大人。”冼松回道。“你任何职?”
“末将城卫将军,城中有步军六千,水师战船三十,粮草物资不缺。”冼松一口气说完,云开道:“先别告诉二位大人我们到了,一切照旧。”“末将明白。”
“刺杀了刺史,广州谁最得利呢?”三木随口道。云开一凛,心道:若这长史李赋是合浦李家的人呢?遂折回船上,换了常服,撇下护卫们,与三木悄悄溜进城,云开往白韦府,三木往李赋府。
白韦府书房,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白大人,我们已经替你把最大的障碍除了,广州城早晚要丢。现在献城,乃大义之举;城破再献,马后放炮,大人手握兵权,该明白怎么做。”
屋内一阵寂静,良久,传来几声闷笑,另一个声音道:“刺史大人对抵抗南越国摇摆不定,你们杀了他,正可让全城军民同仇敌忾,决死保城;也让我独揽大权,方便行事,我可真该谢谢你们啊!以一个昏庸太守的命换一座城池,何其划算!”
“白大人以为能守得此城?”“守不守得住,不在你我片言之间。你还是回去想想怎么打下苍梧吧,没有大军配合,你策反一百次,也无济于事。”
“还望白大人到时候不要后悔!”“请——!”
那人走后,白韦冲云开潜身之处道:“夜半天凉,再不进来,要风寒了。”
云开长身而起,推门而入,眼前一个三十出头的黄脸男子,砌了一杯热茶递来。云开接过,道:“白大人好风骨。”
白韦打量着他,道:“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散骑侍郎,前途无量啊。”
“白大人都知道了。”
“广州是我的地头,来了一艘官船,怎会不知。”白韦道,“云开大人深夜探访,想必是来摸摸我的底吧?”
“国难当头,不拘小节。”
“好!”白韦道,“若朝廷派来的是庸人,只怕我明天就会献城;见到云开大人,我才有信心死保广州。至于广州之外,我无能为力。李赋是合浦李家的人,大人该知道怎么做。”
“你让我杀他?”
“正是。”
“白大人不怕城中大乱?不怕嫌言嫌语?”云开反问。
白韦冷冷一笑,道:“刺史是庸人,打起仗来碍手碍脚,死了好;李赋是叛徒,更该杀。有我在,就能保住广州。云开大人要做的,是怎样保住高凉等地不被策反,广州的事,不用插手。”
“好个真小人,地头蛇!”云开暗骂,不过他欣赏白韦这种有话名说,当面摊牌的作风,遂道:“只要白大人能保住广州,我就有回旋的余地。广州的事,我不插手,都给你。”
白韦眼中放光,道:“云开大人若反悔,到时候我倒戈,可别怪我。”
云开哈哈大笑:“白大人不去做买卖,可惜了。”
白韦道:“官场如商场,什么事都有个价,才好商量,不是么?”
三木来到李赋府,左转右转,找到一间幽暗的小阁,烛光下,有两个人影闪动。
“我这边没问题,只是白韦是个黑吃黑的,你不给他好处,是不会就范的。”“你放心,大不了也杀了。”
“杀杀杀,你知道冼松是什么人吗?高凉冼家安插在广州的一只棋子,他会无动于衷?”“冼家那边也有我们的人在,两、三千族兵,能成什么气候!只要广州拿下,岭南还不是囊中之物?合浦一出兵,高凉就不敢动。”
“我看,白韦不能杀,冼松也不能杀,没了他们我镇不住商人和城卫。能给好处谈条件的,就答应吧,等岭南统一了,再杀不迟。”
“好,你先稳住他们,尽量拖住运往苍梧的物资,我们好办事。”
“一对混蛋!”三木暗骂。一条人影窜出小阁,三木心念一动,拔脚追赶。
“什么人!”那人在一条小巷子里收住脚步,手按在剑柄上。
“你说呢?”三木提着竹枪,挡住去路,枪尖上透出阵阵杀气,那人不由退了半步。
“铮!”长剑出鞘,寒光刺来。三木枪尖一振,玄海真气顺着枪身
“轰!”正中那人剑身。“喀啦!”骨裂声起,长剑坠地。
“噗!”枪尖洞穿咽喉,幽静的小巷留下了一具无名尸体。
李赋送走来客,正要安睡,后心却被一个冰凉坚硬之物顶住,一个声音道:“李大人跟我走一趟吧。”李赋刚想开口大喊,后颈遭猛击,软倒。
第二天,人们在西门城楼上发现了被吊在高杆上全身赤裸,五花大绑的长史李赋,脖子上还挂着一长条白布,歪歪斜斜的写着:“我——是——叛——徒”四个鲜红大字。
云开瞪着三木,白眼道:“又是你干的。”
三木哈哈大笑,道:“我那几个字写得有曦之风采吧~”
一旁的白韦一把揽住三木,大笑道:“兄弟大快人心,没我的命令,谁都不敢去放他下来,哈哈,痛快,看谁还敢来广州策反!”
“乱世用重典,以暴制暴,切不能殃及无辜。”云开对白韦道,“这里的事交给白大人了。”
白韦道:“放心吧,一个字——杀!”云开不再多说,拉着三木就走。
两人来到港口,正要登船,冼松匆匆跑来,道:“二位可是要从水路去高凉?”
“正是。”云开道。
冼松道:“我伯父脾气古怪,二位言语之间,留神了。否则,于国事不利。”
云开道:“冼将军放心,公理所在,不怕怪僻,我有分寸。”
冼松低声道:“伯父十分宠爱七夫人,二位若能——则可事半功倍。”云开坦荡胸怀,素不屑暗手龌龊之事,更何况去讨好一个妇人,大袖一甩,径自上船。冼松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广州到高凉一日水程,船在港外,就能看见那面高高飘扬的“冼”字大旗。
“好一方土豪!”三木道。
“岭南就是这样,家族地方势力林立,只能安抚,不能强剿。”云开道,“冼家是南越望族,只要他们不反,沿海郡县统统不反。”
大船进港,一队白色衣甲的冼家战士迎上前,为首头领道:“来者可是大晋国官员?”
“正是!”
“家主有令,船靠港,除了大人,不得旁人进城!”云开止住三木,朗声道:“入乡随俗,本官就一个人了!”
“大人小心。”二十名护卫齐道。
云开又换上了朝服,大步走到头领面前,道:“带路。”
三木回头道:“你们守船,我跟着他。”众护卫知道他的本事,齐齐一躬,道:“拜托大侠了。”
高凉城依山临海,冼家白色城堡就建在紧靠城墙的山坡上,高凉失守,城堡仍可坚持。与晋国军民偏好皂色不同,岭南百姓皆着白色,战事一开,举族皆兵。
云开随头领来到白色城堡,城门“隆隆”打开,眼前豁然开朗,主殿之前,是一片由白色细纱铺成、三十丈见方的广场,两边站满了手持吴钩、白色软甲的冼家战士。云开深吸一口气,昂然而入,在广场正中站定,贯足真气,朗声道:“大晋散骑侍郎、中军司马云开,拜见冼家家主。”
“又一个说客啊!”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你说你有理,他说他有理,叫老夫如何决断?”
“乱世不悖天理,公道自在人心!”云开高声回应。
“说得好!”另一个声音响起,“何谓人心?民心所向也!我南越国大军过处,百姓莫不归服,不染兵戈而得千里之地,煌煌百越,其心自齐!晋室暴虐,横征暴敛,庸人居高位,酷吏遍天下,天理何在?公理何在?夫王谢揽奇珍而搜刮于民;夫桓温博功业而加赋于民!晋室一江风流而岭南一江饿殍,何其可叹!何其可恨!你一个散骑侍郎居然还敢提天理人心,何其可笑也!”
“精彩!”那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又道,“云开大人,你又有何说辞啊?”
云开心想若不能驳倒此人,这趟也算白来了,略一沉吟,长笑一声,凛然道:“敢问阁下,何谓天理人心?百余年来五胡乱华,山河破碎,惟独大晋挽狂澜于江东,支天地于咫尺,胡虏数窥江南,皆为我大晋热血男儿所破!何也?人心也!先有王导力排众议,揽天下俊杰复国于江东;后有祖逖刘琨闻鸡起舞,博天下壮士破虏于淮济!豪杰坦腹以从,百姓涕泣以随,此情此景,莫不令人感怀动容,慷慨以歌!夫天理,煌煌之存于寰宇;夫人心,悠悠之起于微末。天理人心,不在于你区区一个岭南,亦不在于你琅琅几句说辞——以一隅之利害冒天下之不韪;凭一己之血勇而置民于水火,天理何在?人心又何在?”
秋风卷衣,细纱震动,云开浑然不觉,兀自道:“敢问一句,尔等既然自诩天理人心,何故要待桓公兵败才敢起事?何故要封锁零渠,怕消息走漏?浩然天理,坦荡人心,莫非有不可告人之私心小利?刺杀刺史,贿赂官吏,也是天理之所在,民心之所向?战事一开,兵戈千里,血流成河,南越百姓父丧子,妻丧夫,鳏寡无所依,白发送黑发,红颜哭薄命,白骨满青山,这也是天之所指,民之所愿?”
云开心潮澎湃,一发而不可收拾:“二十年前岭南尚是蛮荒之地,而今你看看城之野、海之滨,商旅塞道,风帆蔽日,民无衣食之忧,城无仓府之患,百越之民齐心,南岭上下共勉,一派大好升平气象被尔等视为暴虐无道,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为一己之私利野心而葬万民于水火,尔等还敢在此狂嗷叫嚣!拿着天理人心做幌子,鼓惑民众,煽动忠良,其心何其险恶,其行何其卑劣也!天理昭彰,人心浩荡,岂是尔等宵小狂妄之辈所能一言蔽之!”
四野无声,惟有风起沙沙。云开合上双眼,长叹一声,渐渐平复。
“好一番说辞!”那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道,“天理人心,浩气长存!得遇贵客,乃我冼家三生有幸也!”
云开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英气勃发,白须飘飘的老者,正直直的打量着自己。
“云开见过家主。”那老者哈哈大笑,拉起他的手,拾阶而上,道:“晋室有你这般人物,还可保数十年无忧,晋室安稳,岭南亦安稳,眼下日子过得舒心惬意,造反个鸟!”
云开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