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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先生来了!”云开举起食指在脑门旁一点,道,“来得好,走!”
第十一章 唐家来客
历史总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公元373年,中国大陆版图上最大的两个国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非暴力作为巩固边疆地区统治的手段:秦国借助高僧顺道传播佛法的机会与同样是鲜卑族敌人的高句丽交好,晋国则在桓温去世的烟幕下开始了对西南地区的开发;秦国的使者在高句丽足足逗留了两个月,当纪雨之和蒙佐在炎炎八月回到长安时,蒙佐的长子蒙汉已经出生,这位征战多年的将军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怀着期待的心情,云开见到了唐宿崴。这位身兼江阳帮和川南唐家双重身份的中年男子紧随桓秘和张凝风的脚步,为云开的通盘谋划加上了最后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砝码。
唐宿崴的双手保养的很好,尤其当他弓起食指与中指轻轻弹击桌面时,那轮廓舒展优美的手指起伏着,指尖与木质的接触,奏出别具一格的韵律。唐宿崴用他那带着川南口音的叙述,给云开揭开了如彗星般崛起而又销声匿迹了的江阳帮的神秘面纱:江阳帮原本只是川南巴郡沿江一带的二流帮会,以小规模的水路走货、贩卖南中、建宁等地土产为生。三年前,江阳帮的前任帮主病逝,老帮主没有儿子,在临终时托付好友川南唐家家主务必前往北方找回失散已久的独生女。老帮主死后,帮中几处分舵的舵主和老帮互不服气各立山头,眼看着江阳帮就要陷入分裂。与江阳帮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唐家并没有明目张胆的插手帮中事务,而是秘密派出几路好手前往北方,终于找到了老帮主的女儿。
老帮主的女儿回到川南后,并没有马上接手帮中事务,而是只身在川南大江乃是南中等地走访了近半年,当她重新回到总舵时,江阳帮已经被内讧和分裂折腾得奄奄一息。在帮中大会上,老帮主的女儿片字不提整顿帮务之事,而是把从南中带来的一笔数额巨大利润丰厚的茶叶订单摆在众人面前,而单子的风险同样巨大——一旦做不成,就要拿江阳帮在川南各处的产业做赔偿!那些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舵主老帮们被逼上了绝路,他们很清楚,唯有倾全帮之力,才能做成这笔买卖!在丰厚的回报面前,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全力一搏。随后的几个月里,原本四分五裂的江阳帮团结一心、一改颓势,老帮主的女儿也在此期间展现出她过人的才智与卓越的领导能力,逐渐为众人所接受、信服。
四个月后,江阳帮的商队如期将大宗茶货运抵南中,当地几十个部落的酋长回赠给他们的不是铜钱丝帛,而是满满一箱箱的香料与珠宝!如果把这些珍贵的香料与珠宝运回巴蜀和中原,卖给那些高门大族,所能获得的利润,将是这些茶叶的数十倍!
江阳帮稳住了,老帮主的女儿也顺理成章的成为新任的帮主,然而她没有被一场胜利冲昏头脑,她深知,江阳帮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帮,他们所要面对的,是雄踞川南的泸州张家和来自荆州巴陵帮及其它十几个当地帮会的竞争。江阳帮首先要做的,便是整肃帮务!
借着茶货买卖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威信,老帮主的女儿开始梳理帮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唐家的帮助下,江阳帮波澜不惊的完成了集权的过程,在提拔年轻后进的同时,还吸纳了大批人才,为下一步的扩张打下基础。江阳帮的焕然一新引起了张家及其它帮派的警觉,他们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压江阳帮,甚至发出武力威胁。
面对危局,老帮主的女儿没有荒乱,在与唐家家主做了一次长谈后,她果断定下了两大方阵:其一,利用唐家的关系结交官府,避开张家所在的泸州,巩固在巴郡的优势;其二,集中力量拓展南方商路,在云南、建宁二郡设立分舵。在此期间,江阳帮遇到了不计其数的困难,但是那些妄图给江阳帮制造麻烦的人却一个个离奇的死在神秘的唐家杀手手中。
一年后,江阳帮终于成为能够与张家分庭抗礼的川南大帮,它的势力也从大江以南延伸到大江以北,就在江阳帮与唐家谋划周全准备朝东川开通商路时,北方的秦国发动了对仇池国的战争,大军趁胜南下,一举突入东川,巴蜀震动。
战争,原本是打破旧有势力格局、重新分配利益的良机,可当唐家人把秦军主将的名字摆在老帮主的女儿面前时,这位英名果决的女子第一次退缩了,甚至没有给旁人一个理由,便断然撤销了针对东川事务的一切布置。唐宿崴也只在褒河镇露了一次面,便匆匆赶回川南。
这个意外的变故,唐宿崴一直没有想通,也没有从身为家主的伯父那里得到合理的解释,或许,女人本身就是一个难解的谜团,时而深明大义,时而却变得不可理喻。
秦晋两国交战正酣、四大家族风生水起,唯独江阳帮,在这段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日子里按兵不动,非但把在江北的驻点和人手全部撤回,还不顾众多舵主老帮的反对,把十几年来一直设在巴郡城中的总舵迁到江南大娄山间的一处秘密山谷里。随后的几个月里,秦军势如破竹,两路大军分别威压巴蜀两郡,江北之地先后沦陷。兵锋所过之处,张家等数十个帮派的生意尽数蒙受了巨大损失,江阳帮众这才意识到收缩买卖、迁址江南是何其明智的选择!
巴蜀之战结束了,四大家族周家倒台、张家选择了依附云开、谯家与毛家在成都韬光养晦,政权更迭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壮大扩张的机遇,整个巴蜀江北之地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冬天,变得一片沉寂。然而在仅仅一江之隔的川南,江阳帮的商队财货却一刻都没有停歇过与南中的往来,南面运来的皮革、药材、腊肉甚至成为川南各军全盘接收的紧缺物资!
川南各军补给一块的事务一直都由王仁孝负责,云开只是定期查阅进出帐目,因此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方大商在做大军的买卖,此番听唐宿崴道来方才想到,如果没有江阳帮南方维持商路,只怕各军早已在物资补给上陷入窘境。
云开的手不觉落在茶盏上,茶已微凉,故事却没有结束。既然江阳帮采用“北收南进”的方略,此番唐宿崴又为会主动来访,难道仅仅是为了讲述一段离奇的往事?
唐宿崴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云开的心事,道:“大人一定在想,唐某此来所为何事。”
云开垂然一笑,弓起手指在茶盏上一弹,吸了口气,感慨道:“我时常会想,人生在世,所要追求的,是建功立业,还是清茶一盏好友三五悠然且过?云开最敬重者,安公也!襟怀天下、淡然若水,处变不惊、谈笑从容——诸葛先生是这类人,唐先生也是。平心而论,即便无事,唐先生能来我处,亦令云开不甚欢喜。”
唐宿崴显得颇为受用,道:“大人过誉了,唐某只不过是为唐家略尽绵力罢了。”
云开不动声色道:“相比江阳帮那位传奇的女帮主,我倒是对唐家更感兴趣。”
“哦?呵呵!”唐宿崴目光一颤,岔开了话题,叹道,“我时常会想,世间之事,往往巧合——汉江帮和巴陵帮不动,江阳帮便不动;汉江帮和巴陵帮的人刚刚入川,江阳帮便坐不住了。大人可曾想过这当中的关联?”
云开想了想,道:“商人逐利,所为者不过先手,不愿别家独占而已。”
唐宿崴摇了摇头,道:“唐某斗胆揣测,大人川南之谋所为者有三——”云开眼皮子一跳,没有插话。唐宿崴继续道:“其一,划江而守;其二,绸缪反攻;其三,大治川南!这半年来,川南各部戮力同心,修城池、治水军、屯粮草、募新兵,使秦军屡屡窥江而不得,划江而守已然实现。以当前来看,大人手中所能动用的钱粮军队,守成有余,想要反攻江北,却是远远不够,故而大人多方谋求通商之道,意在广开财源;有了钱粮,方能绸缪反攻。”
唐宿崴顿了顿,见云开不语,又道:“唐某以为,若是仅仅为了反攻江北,大人决不会把通商路一事提到募兵操练之前;从泸州三城的格局来看,大人是想把此地建成像武昌那般的水陆都会,如此,两川之地北有汉中、西有成都,东有巴郡、南有泸州,四方之势一成,则天府之地东西贯穿、南北通衢;但有战祸,蜀郡经犍为、巴郡经泸州,与南中皆通!以泸州通南中,以商路通南中,为我大晋赚得一个大大的后方——大人之心,天下也!”
云开霍然起身,不可思议的望着唐宿崴,猛一拱手,道:“唐先生真乃云开知己也!”
唐宿崴亦起身道:“大人所忧心者,南中商路;江阳帮所长者,南中商路——若能借大江水道将荆州之物运往南中、将南中之物运往荆州,一来贯通商路,二来使南中部族对我大晋愈发仰仗。大人只需坐收三帮赋税,又卖了个人情给三帮,其间获利,不可胜算也!”
云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沉吟良久,才道:“唐先生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还请先生向江阳帮主转达云开谢意,他日,云开定当登门拜会帮主!”
唐宿崴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大人的意思,唐某一定转告家主。大人有所不知,帮主素来不见外客,唯尊家主为义父,唐家之中,也唯有家主才能得见芳容。”云开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奇女子更多了几分好奇之心。两人约定,三日后,江阳帮执掌江北事务的老帮会亲自前来拜访,与云开商定合作事宜。
唐宿崴告辞后,云开立刻派人找来王仁孝,详细了解了半年来川南各军与江阳帮的往来情况。云开从王仁孝处得知,与各军有商货往来的都是一些较小的商家。王仁孝一针见血的指出,这正是江阳帮的高明之处:不仅本帮能从中获利,还能变相救活不少因战乱而无法谋生的小商家;站在商家的立场,官府永远是最大的买家也是最危险的主顾,多了小商家一道环节,一旦官府有变,从未露面的江阳帮就能很轻易的摆脱干系。
云开被震动了,所感慨者,非是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