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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佐“恩”一声,正要走开,扎昆喊住了他:“大爷,您留步!”
“还有事么?”蒙佐打马回还,他对这个在祁连山下长大的少年颇有好感。
扎昆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大爷,您,还有那蒙面的大哥,都不是一般人。”
“哦?来,说说。”蒙佐来了兴致,他倒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评价自己。
扎昆道:“从祁连山这一路下来,我觉着,你们不是一般的商人,也不像商人。一般的商人,虽然也有护卫,可都是些走江湖的把式、刀客,可您手下的这些大哥们,倒像是沙场上下来的老兵,即便是西凉兵,也没几个这么精神的。”
蒙佐心想,这小子年岁不大,眼睛倒挺尖,随即想到,二十四名锐士虽然收敛锋芒毫不张扬,可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沙场习性,连一个孩子都瞒不住,又岂能躲过那些强人的眼睛,遂道:“那我问你,是那些江湖刀客厉害,还是沙场上下来的老兵厉害?”
“自然是沙场上下来的老兵厉害!”扎昆道,“爷爷说,一队老兵,能把几十个强盗打得满地找牙,人家不讲究招式,一拳就能撂倒一个,这叫什么——一击夺命!”
“哈哈哈,好一个一招夺命!”蒙佐笑道,“咱们这样走买卖的,最怕就是碰上强盗马贼,可一路上人又不能多带,就只好把手下的兄弟们当作沙场老兵来练,这叫兵贵精不贵多。”
“兵贵精不贵多——”扎昆默念一遍,暗暗记下,眼珠子一转,又悄悄的问道,“大爷,出发的时候,您不肯说此行要去哪儿,这会儿您该告诉我了吧,要不然这一路上,我心里不踏实,怕您把我给卖了,这不,我连个媳妇儿都没娶上呢,嘿嘿嘿……”
“去楼兰,逛沙漠!”蒙佐一鞭子落下,策马疾驰,在远处打了个转,停下来等候马队。
老向导扎汉策马来到孙子身边,小说道:“你又多嘴了是不?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做向导的,只管领路,雇主的事一概不问,只要人家把钱付齐了,咱们能留着命回来就行。”
扎昆极不情愿的点点头,嘟囔道:“钱钱钱,难不成还做一辈子向导啊!”
“不做向导,你还能干什么?”扎汉眯着小眼反问一句。
“领着咱们自家的商队,去西域,去更远的地方!”扎昆的眼睛亮了起来。
扎汉一怔,眼皮子跳了下,看着孙子略带兴奋的神情,一时间百感交集,最后却叹了口气道:“你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可一去,就再没回来……”
扎昆凑近了些,道:“这趟货走完,我想跟着两位大哥走买卖!”
扎汉揉揉眼睛,道:“你说甚?连人家的底细都不清楚,就想跟,胆子不小哇!”
扎昆狡黠一笑,神秘兮兮道:“他们和别家不一样,我看出来了,错不了;这一趟,也决非寻常走货那么简单,您等着瞧,看我说得准不准!”
“就你小子鬼主意多!”扎汉在他脑门上敲了记,道,“前头带路去!”
长夜无事,日出东方,接下来的旅程仍是一路坦途,大道上留下不少军队调防扎营休整的痕迹,蒙佐一眼就认出,这是满樊人马留下的,一千人的精锐部队快速行军,又早了几个时辰出发,算下来能比马队早到整整一天!
傍晚,马队已在玉门关东十里外。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到关城,蒙佐传令队伍加快速度,就在这时,西面天地交接处出现了一个黑点,伴着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变大。关木飞马而来,在蒙佐身旁勒定,喘了口气,道,“大哥,玉门关一切都已办妥!”
“好!”蒙佐的目光落在关木缠着绷带的右手上,道,“怎么,受伤了?”
关木瞅了铁面一眼,情知他没有把遭遇匈奴人的事告诉蒙佐,手一扬,道:“不碍事,今年雨水来得早,出关几十里都有绿洲,走,我领大伙儿进玉门关!”
斜阳夕照,平整的黄土大道笔直通向远方,辽阔的原野上,一座雄威的关城拔地而起,占据了每个人的视线。马儿的步伐也随着人的心情变得轻快起来,这就是玉门关,承载着五百年光辉与荣耀的象征、中原人西域之梦的起点。玉门关,已不仅仅是一处要塞,它更是丝绸之路上贯穿东西、代表着文明与交流的一个坐标。它用那孤单的身影注视着匆匆来去的人们,让岁月与时光的痕迹沉淀在宽广的怀抱中,送走前汉煌煌,等待下一个盛世的到来。
“好一番边关日落啊!”蒙佐轻驱战马,极目远眺,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黄昏下的玉门关分外壮美,殷红的晚霞自西域的方向斜斜的洒落关前,给整座关城披上了血色的外衣。从远处望去,太阳好似一张顽皮的孩子脸,在城楼后探出半个脑袋,只剩下一片红晕;流动的云朵在它前方化作道道水纹,为这幅瑰丽的景致凭添了几分异彩。
蒙佐的马队到来前,玉门关防已经交接完毕,满樊率一千秦军正式接管防务,阴据所部退出关城,暂时驻扎在城东,不日即将东归敦煌。
“哒哒哒!”一队骑兵从关城驰来,满樊一马当先,乘风高呼:“恭请大哥入关!”
蒙佐双手一拱,朗声回道:“烈烈长风,照我雄关——辛苦兄弟们了!入关!”
打马跟在蒙佐侧后方的扎昆见状,心头疑窦更甚,前来迎接的骑兵并非西凉军队,竟然唤蒙佐“大哥”,这个黝黑壮硕的汉子、这支怎么看都不像商人的马队究竟是什么来头?
在二十名秦军骑兵的左右护卫下,满樊与蒙佐并肩而行,望着这个分别半年有余的部下,一时间,蒙佐竟说不出话来。满樊显得有些激动,马队的二十四名护卫,都是自己在辽东时锐士营的老兄弟,异地重逢,百感交集,却又只能生生憋在心里。
满樊回头看了眼满满当当的一溜马车,道:“大哥,大漠走货,骆驼比马强,关上有现成的驼队,等人马进关,就能卸货;大伙儿在关上休息一晚,明早正好上路。”
蒙佐点头道:“就照你说得办,护卫们还是骑马,马车和驭手,就留在关上,待西来的商队进关,正好雇了他们往回赶——工钱,一个也别少他们;记着,要最好的驼队!”
最后一轮晚霞消失在地平线上,马队稳稳当当的进入关城,在一片四方的小广场上安置下来,广场的另一侧,大堆的骆驼正一匹接着一匹趴在那儿,毫不理会新来的客人。
饱餐一顿后,满樊便带着一队秦军将马车上的货物统统卸下,将砖茶扎成一捆一捆的包裹,准备次日一早上骆驼。也是赶骆驼的能手。骆驼与马车不同,只需将十几匹骆驼串成一队,单靠扎汉扎昆祖孙二人,便能赶着整支驼队上路。
夜,仍是透着清冷萧疏的春夜,面向西域的城楼上,一个人影,默默伫立。
“大哥,明天就要上路,去歇会儿吧。”满樊走到他身边,手搭在冰冷坚硬的城墙上。
“此去迎接顺道大师,回来的时候,就不往玉门关过了。”蒙佐淡淡道。满樊很清楚他的言下之意,至少在秦国吞并河西前,他仍将率领着这支一千人的秦军驻扎在玉门关,没有后援、没有亲人,孤零零的守望着东面的春风和西面的流沙。
见满樊不语,蒙佐又道:“你怎么不问,几时才能回到中原?”
满樊道:“大哥,听——”蒙佐凝神听去,城楼下,果然飘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蒙佐微微一怔,道:“《大风歌》,是扎昆那小子。”
满樊道:“大风起兮——云飞扬!我有一请,还望大哥成全。”
“恩。”
满樊正色道:“他日大秦平定河西,请勿将我与这里的一千名兄弟调回关内。”
蒙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后面一半是,他日进兵西域,仍以你部为前驱。”
“正是!”满樊道,“如果大哥像我这般在这里呆上半年,也会舍不得离去。”
“好,我答应你!”蒙佐用力在他肩头一拍,道,“临行时丞相曾说,唯有打通西域,秦国方能像四百年前的强汉一般,成为真正的大秦——这踏向西域的第一步,就在你我脚下!”
拂晓,清脆的驼铃划破了寂静的原野;玉门关,送走了今年的第一批客人。城楼之上,满樊目送他们远去。他没有让怅然的情绪延续多久,便转身走下关城,一个时辰后,千余名河西戍兵就将返回敦煌,他要去送送阴据,这个在战场上结识的大兄弟。
敦煌,西风楼。那被唤作燕先生的中年文士悠然坐在二楼的雅阁内,凭栏独饮。他的真正身份,是代国君主拓拔什翼犍麾下首席谋士——燕凤;而与他同来的少年骑士名叫拓拔野。拓拔野,又名窟突,是什翼犍刚过世数月的慕容夫人的少子。
“燕先生!”拓拔野匆匆跑来,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茶碗一口喝干,连茶叶都没剩下,喘着气,一脸焦急道:“斥候回报,汉人的马队已出玉门关!”
燕凤道:“他们是秦王派来的人,自然要抢在别家之前动手。”
拓拔野手按刀把,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燕凤小眼一眯,道:“想对付他们的人不止一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拓拔野对燕凤十分信任,当即道:“我明白了!那个黑脸的头领,我总觉得眼熟!”
燕凤道:“秦国大将蒙佐,当年在雁门关前,你应该见过他。”
拓拔野这才想起,一拍大腿道:“原来是他!以七千人智取平城,收编平城五原两路大军,荡平辽东,南征两川——总有一天,我要跟他在战场上一决高下!”
燕凤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在桌上一搁,道:“这是从平城来的秘报——秦国平城太守苟彻滥用私人收取贿赂,守将严奉抓了他的几个门人,被苟彻手下的死士刺成重伤。苟彻是秦国大将苟池的堂兄,苟太后的侄儿,这件事便压了下来。”
拓拔野眼中一亮,道:“这可是谋取平城的大好机会啊!桑干河一带鲜卑部族众多,平城守军中也有不少羯胡和羌人,父王应该立即动手,拿下东都!”
燕凤摇头道:“这岂不是给了秦国一个对雁北用兵的借口么?”
拓拔野情知燕凤又在考校自己,一时间偏又想不出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