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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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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寒又踏上一步,指指自己的白狼皮氅子,逼视那人道:“你们在白马集销赃卸货,居然连我都不认得,刘元晋是怎么教你们的,这点规矩都不懂?”
两人就这么气度凛然的站着,任由鲜卑武士上下打量。白熊吃了三木的亏,又见他们丰姿挺拔气度不凡,料想大有来头,倒也不敢托大,便收敛气焰,用生硬的鲜卑话道:“刘爷正在接待贵客,没空见你们,回吧!明天一早再来!”
勃寒抬起胳膊,在帽子上那支纯白羽毛上轻轻一弹,淡淡笑道:“你家掌柜的可真是贵人事忙啊,咱们好心求见,倒吃了个闭门羹;既然他给脸不要脸,那就劳烦白熊再去通报一声,就说白马部勃寒在这儿等他刘元晋!如果他还是不肯见我,呵呵,去吧……”
“白马部勃寒”几个字就像平地一声焦雷,众匈奴武士尽皆色变,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
勃寒浓眉一挑,双目如刀,用鲜卑话喝道:“刘元晋,你是要我勃寒把匈奴人统统赶出白马集,还是乖乖出来与我喝碗马奶子说事?”此话一出,众皆色变,原本神情缓和了些的白熊和几名匈奴武士都被激怒了,一个个杀气大盛恶狠狠的瞪着两人。声音传入大帐,顿时有四五名武士提刀冲出来加入到白熊的阵营中,十几名武士以匈奴人为主,还有两名头裹白巾的异族武士夹杂其中,手中拿着更弯更长的弯刀。
大帐中仍没有传出刘元晋的回应,三木道:“有人来了!”两人朝东北方向望去,只见飞溅的积雪尘土下,一队骑士正飞奔而来,约有三十人之众,却非匈奴人。
这是三木离开陇右草原后首次见到草原骑兵,与秦军骑兵不同的是,草原骑兵声势更甚、更有狼群一样的野性,虽然装备阵法不如秦军,却更适合在恶劣的环境下奔袭作战。虽只三十骑,却给人滔滔大潮般卷来,予人惊心动魄之感。三木低声道:“他们是什么人?”
“是拓拔族的人。”这是勃寒今天第二次皱起眉头,只见那些拓拔族骑士一齐拉缰勒定战马,马儿们立刻停止扑腾,十骑一组排成三列动作整齐漂亮。骑阵中一员少年将领策马而出,在离两拨人二十步开外勒定,马鞭子一指三木,用鲜卑话道:“兀你那南边的汉人蛮子,也来我鲜卑人的地方?”话音落,身后便爆发出一阵哄笑。
勃寒不做声,在北方,各部族唯一不敢招惹的,就是眼前这批拓拔族人。鲜卑部族众多,可到如今,段氏、宇文氏、慕容氏、乞伏氏先后臣服于秦国,只有聚居阴山脚下的拓拔氏,不仅没有在混乱的北方政权更迭中被征服,还让代国存在了七十年!这些由鲜卑、东胡、匈奴混血繁衍下来的拓拔族人就像草原上的狼群,驾着神骏的阴山战马,驰骋在广漠的塞北。他们从不屈从于汉赵燕秦各国,相比汉化了的氐、鲜卑、匈奴、羌等部族,拓拔鲜卑是游牧气息最浓、最血性膘悍的一支。
三木没有被他们的气势吓倒,扛着竹枪踏上一步,迎上少年将领轻蔑的目光,一声长笑,凛然道:“我听说拓拔族以好客闻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你唤我汉人蛮子,便是对客人不敬,待我游历大草原时,就会告诉我的朋友,千万不要搭理拓拔族的人!”
那少年勃然色变,勃寒却是暗暗叫好:在北方,不管是哪个部族,看重的只有两样——武力与信誉。迫退大力士白熊、直面来势汹汹的拓拔骑队,三木毫不胆怯,在武力和气势上不落下风;又针锋相对的反唇相讥,一句话切中对方要害,若是忍气吞声含混而过,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
以正统草原主人的姿态出现在其它各族面前的拓拔族人,又怎受得了这等侮辱,那少年将领双目精光闪闪,再一次打量二人,把目光射向勃寒,喝问:“你就是白马部勃寒?”
勃寒昂首以对,倔强的嘴唇微微一分,还以凌厉的目光,冷冷道:“拓拔野,你侮辱我的朋友,白马集不欢迎你,请不要再和我说话!”
拓拔野显然没想到两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身后的拓拔族骑士早已刀微出鞘准备动手。
三木见状,笑道:“这里是白马集,拓拔小兄弟若是有胆,就请放马动手。”
拓拔野牙关紧锁,恨不得一刀剁翻这嬉皮笑脸之人;可他说得没错,任何人想要在白马集动手,都得掂量掂量先,毕竟能在白马集立足的,都非寻常之人。由于代国东面尽数被秦国占领,所以拓拔族不得不通过白马集向河西购买交换族中所需物品,因此和匈奴人刘元晋有所往来。若刘元晋被勃寒给挑了,那么眼下走黑市的货物就必须用更高的价格在市面上购买;可拓拔族和刘元晋只是利益关系,没必要为了一个奸商跟勃寒翻脸。
想到这儿,拓拔野一抱拳,道:“白马勃寒果然名不虚传,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起了个口哨,带着三十骑掉转马头轰然远去。
三木耸耸肩,用汉话低声道:“没想到你的名号在这儿还挺响的,能把拓拔骑兵吓退了。”
勃寒摇头道:“拓拔野不是怕我,而是不愿为了一个奸商让拓拔族惹人注意。拓拔族骑兵绝对是草原上最强悍的劲旅,即便是当年慕容垂的燕国锐骑,在他们面前也讨不到便宜。”
拓拔族骑兵刚去,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大帐传来:“原来是勃寒酋首来此,另一位,当是名震南方的国侠三木吧?二位既然来了,还请进帐一叙,喝碗马奶子说事。”
勃寒三木相视一眼,均有身入陷阱之感。勃寒没有见过刘元晋,但帐中之人竟对三木的身份都如此清楚,可见是有所准备,并不害怕两人前来寻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勃寒凛然朝主帐走去。三木跟在他身后,留意着四下动静,长枪蓄势待发。
“呼哧!”大帐被猛地掀开,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两人眼中,暴喝:“我来会会你们!”
两人定睛望去:此人瘦长脸、细眉眼、壮硕身段、一身棕色长袍,双臂张开宛若大鹏飞翼,五指成爪,整个人处处透出极不谐调的搭配,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两人。两人不约而同的感到,他就是刘元晋,盛名之下,果不虚传。
“刘元晋你欠钱不还,还敢在此撒野,想坏规矩不成?”三木一声大喝,长枪在手,双足分开腰腹下沉做刺马状,明晃晃的枪尖正指向刘元晋心口。
刘元晋喝道:“有多大本事收多大钱,看招!”话音落,双足一点,整个人忽然平地掠起,朝二人凌空扑来。壮硕的身躯加上张开的双臂以及超快的速度,使他好似一头从天而降的猛禽,一击必杀落入攻击范围内的猎物。
三木运起玄海真气,竹枪“霍!”的绷直,好似一条昂首出洞的灵蛇,遥遥指向半空中凶狠的敌人。刘元晋的勃然出手让一班匈奴武士信心暴涨,白熊挥舞起缺了根刺的狼牙棒,带起一阵劲风,狂吼着扫向勃寒。
勃寒岂是易与之辈,与三木的借力打力不同,他没有一丝闪避,后背长刀霍然在手,迎着狼牙棒的来路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刀劈去。这一刀看似笨拙,实则凝聚了勃寒的全部劲气,他心知方才被三木以巧劲化去雷霆一击的白熊必定不服;自己身为白马部酋首,只有在硬打硬上挫败这些匈奴人,才能树立起强大的威信。
“当!”刀棒交击,整个空间炸裂了一般让人窒息,随着一声巨响,白熊硕大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抛飞开去,重重跌落在地,口角溢血,手中的狼牙棒被砸飞,炮弹般直轰向后面的大帐。勃寒连退数步,虎口渗出星点雪丝,嗓子眼一甜,以刀拄地,勉强站定。
枪势已满!所有的真气都凝聚在经过双手的紫色枪身上,发出“兹兹”的声响。从半空中刘元晋的角度看去,那一点遥指自己的枪尖仿佛在瞬间生出数百种细微的变化,每一处变化,都封死了自己一个攻击的选择。刘元晋没想到三木的枪法会如此出神入化,一时间,盈满的心念出现了一丝破隙。三木晓得,进招的时候到了!
“铮!”竹枪竟发出如弹拨琵琶一样的弦响,枪身微曲,瞬间爆发!枪尖好似离弦之箭,用肉眼难以名状的速度激射向仍在飞扑过来的刘元晋。整枝枪的轨迹是那么的优雅爽冽而不可捉摸,所有匈奴武士一齐高叫——站在他们的角度,恰如刘元晋主动撞向枪尖!
勃寒出刀了!他的刀,是在保卫马群与狼群搏斗中磨砺出来的凶器。刀身呈暗红色,几缕赤色斑纹血槽般嵌在刀面上,那是千锤百炼的象征,也是刀下亡魂的印记。刀名血饮,舞起阵阵腥风,向朝二人扑来的匈奴武士扫去。
“砰!”刘元晋的双掌轰上枪尖,两只袖子顿时鼓胀起来,只听“喀喇啦!”几下衣物撕裂声,贯注枪上的真气终于突破刘元晋的掌风,将他的衣袖震得粉碎。刘元晋一不做二不休,双掌合击,将枪尖裹在掌中,铁掌翻转,想要把竹枪拧折。
“你想的美!”三木掌中使劲,逆着铁掌翻转的方向让枪身旋转起来。飞旋的枪身上散发出丝丝真气,针扎般刺在刘元晋掌心;后者闷哼一声,不得不松开双掌往下沉身。
“送你下去!”三木见状,将势就势,看准对方双掌间的缝隙,一枪砸下,狠狠抽在刘元晋肩头。刘元晋如遭雷击,整个人被强大的枪势压向地面,双足“轰”落在雪地上,深陷下去;谁知枪势越来越强,又硬又重的枪身泰山般压得他“扑通!”跪倒在地。
血饮刀下,断肢横飞,雪白的人、赤色的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白熊被劈飞、刘元晋被压制、众武士死伤大半,三木与勃寒完全掌握了主动;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帐中还有一人,他没有出手,是要在决斗前好好观察两人的身法招式。
当最后一名匈奴武士被血饮刀劈去半个脑袋,大帐外的战斗便结束了。三木用枪身死死压住刘元晋,使之不能动弹。勃寒用中指在盈满鲜血的斑纹上一寽,将手指放入口中,吮吸干净,走到刘元晋跟前,冷冷道:“刘大掌柜,你欠我的半年租金,是交,还是不交?你若还不肯照章办事,叫我如何在白马集立足?还有,帐子里的那位,是何方贵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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