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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文士还未尽兴,又道:“褒斜栈道自东汉以来,因战乱割据时有开合。每一次重开,都会有文人名士来此借物咏志在石壁上刻下诗赋文章。”马背上出道的蒙佐二人不会注意到这些,顺着白衣文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石壁上发现了不少诗文篆刻。
白衣文士顾自陶醉一番后,道:“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处胜景,二位可随我一观。”说罢,转过身摇起折扇居前带路,白衣飘飘,胜似闲庭信步。蒙佐二人跟在他身后,一边赶路,一边欣赏这山中奇景。
与文人结伴通行感觉很是不同,原本枯燥乏味的旅程在对方妙语连珠的指点下变得有滋有味,人在景中,景在人心,两人心情大好,只觉得身上三十斤的行囊轻了不少,脚步也在讲解声中不知不觉轻快起来。
“到了!”白衣文士收住步子,折扇“啪!”一下合上,指着不远处骤然收拢的峡谷中央那激流间若隐若现的一块青色巨石道,“这块石头,便是褒谷出口的标志!”
“轰轰……”两人在轰鸣的水声中放眼望去,惊涛巨浪间,两个大字清晰可见。
“石上有字!”邓陇的喊声在水声中断断续续,“——兖——雪!”
“飞雪滚滚,势如天上银河,此乃曹操手迹也!”白衣文士大声道,“当年曹操与刘备争夺汉中,被蜀将黄忠斩夏侯渊于定军山,曹军退守褒谷口;曹操折损大将,心中烦闷,便来此解闷;当他看到褒谷中水浪激石,如白雪翻滚,一时兴起,便慨然写下‘衮雪’两个大字,刻于水中大石之上!”
“飞雪滚滚,为何少了三点水啊?”邓陇发现了其中蹊跷,不解问道。
白衣文士再指那滚滚巨浪。
蒙佐像是想到了什么,回道:“江中之水甚多,何必画蛇添足!”
白衣文士抚掌大笑:“当年曹公亦是此说——江中之水甚多,何必画蛇添足!故去‘滚’之水,独留半边‘兖’字,可谓妙解!曹公手迹,存于世间者,唯此二字!”
三人沿着栈道由北向南把“兖雪”巨石看了个遍,蒙佐二人本以为他会就此带他们出谷,谁知那白衣文士却突然转过身,“哗啦”弹开折扇,堵在栈道中央,笑盈盈的望着他们,悠然道:“二位,褒谷出口就在前方,栈道将尽;咱们不如就在此较量一番,也和了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之说,如何?”说完,将折扇一合,插回腰间。
蒙佐邓陇对视一眼,均寻思:此处动手,双方均无退路,只能背水一战,从对手的气度装扮看,显然是个用剑好手;两人又想到,他之所以观景之名来此,是要给自己寻找一个最有利的对决环境。
两人都是久历阵仗的悍将,当即让情绪平静下来,蒙佐在前邓陇在后排成联手阵势。面对敌人,蒙佐反倒放松了,问道:“一路赏景,还未请教先生名号。”
白衣文士踏前一步,仍是那副潇洒飘逸的模样:“在下江东张凝风,赏玩到此,不想遇上二位;身为晋人,总不能让秦国的将军入我国如无人之境吧……”
“你又如何肯定我们就是秦国的将军呢?”邓陇反问一句。
张凝风微微一笑:“药农是不会在这个时节横穿栈道的,你们脚上的厚牛皮靴子,是秦军将校特有的装备;方才行走时我使了点轻功,若是寻常商人,根本跟不上我的脚步;两国刚刚有过冲突,而褒斜道又是从关中下汉川最近的道路,除了秦国的将军,还有谁会有如此兴致把秦岭五百里栈道完完整整的走一遍?”
邓陇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看似轻佻可恶的白衣男人,蒙佐却道:“张兄说的没错,在下正是大秦左将军蒙佐,这位是我的亲卫统领。”他没有说出邓陇的身份,晋人或许不会留意自己这个草莽出身的将军,却不会不知道邓羌的大名。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蒙佐将军,平河东、扫雁北、定辽东、远征百济、威震高句丽,难怪有此胆色!”张凝风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淡然自若道,“若是此战张某侥幸得胜,秦国岂非平白折损一员大将?我看还是由这位亲卫统领出手吧……”
邓陇终于色变,浓眉一挑、怒目喷火。张凝风仍是飘飘洒洒的站着,重心落在左脚,右足虚点,足尖和着一定的节奏的一下一下踩着,丝毫不乱。
“莫要中了激将法,你给我压阵。”蒙佐手臂一横,拦住了想要趋前的邓陇,逼视张凝风,回敬道:“除非张兄能把我们都杀了,否则,晋国的军情,是一定会传回长安的!”
目光交击,两人毫不退让,邓陇亦平静下来。
张凝风停止点足,收起轻佻神情,抱拳道:“蒙兄果然气度不凡。”
“彼此彼此!”蒙佐解下背上行囊,脱去狼皮大氅,喝了口水,掸掸身上灰尘,扭扭脖子耸耸肩膀弯弯腰旋旋手腕脚腕原地跳了几下松开全身筋骨,最后才从腰间取下长刀,憨笑道,“比不得南人名士风流,让张兄见笑了。”
张凝风耸耸肩,从他方才说话起,两人已在暗暗较量——张凝风选此处作为战场,是要借褒水奔流之势和水中森森寒气为己提起气势,先一步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又激怒邓陇,是要引得敌人内部情绪不稳,进一步占得心理上的优势。只要蒙佐邓陇因此稍一分神,他将全力出手,一举重创这对胆大的秦国军人。
岂知蒙佐心志如铁,不但丝毫不受他刻意布局的影响,反以言语震住怒火攻心心浮气躁的邓陇,还用奇特的准备活动让自己生出些许诧异来;这样的对手,在南方很少见,对张凝风来说,既是严峻的挑战,也是提升武道修为的契机。
一句“气度不凡”,是他对蒙佐这样的对手由衷的赞赏;一句“彼此彼此”,也说明蒙佐也没有在张凝风身上找到丝毫可乘之隙。
刀未出鞘,蒙佐昂然伫立,双目炯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浓烈气势让身后的邓陇感到他随时都会摆出随时都会给对手以致命一击。这种集聚力量的搏命态势,是蒙佐在沙场上历经生死磨练出来的特有的战士的气质。张凝风仍是那副悠哉潇洒的样子,一双俊目好似深不可测的寒潭,面对蒙佐逼人的杀气,仍能不为所动翩然而立。
张凝风好整以暇,一边窥伺对手空隙,一边悠然笑道:“我本想以布衣之身前去秦国刺探军情,不想竟被蒙兄抢先一步;所谓有缘,莫过于此……”
邓陇明白,两人都在利用各种手段逼迫对方在气势上露出破绽,以求一击成功。然而,蒙佐的沉稳、张凝风的潇洒,让一切的算计落空。在栈道上动手,正应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什么名士风度轻功心机都没有用,唯有全力一搏,才能赢得生机。
张凝风的手垂在离剑把三寸处,修长光洁的手指在风中有韵律的一跳一跳;蒙佐的手则是紧握刀把——这是他多年征战养成的习惯,刀在手中,生命才有保障。
山风大起,涛声隆隆,两人对峙当场,局面陷入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峡谷中响起蒙佐的暴喝:“三刀之内,若不能将你缴械,有生之年,我蒙佐决不踏足两川半步!”
邓陇、张凝风,同时剧震!
强烈的刀风旋起——蒙佐进招了!
第 八 章 三刀之约
日垂西山、声动晚潮,褒斜道山风习习。
张凝风剑眉一挑,双目杀机必现——手触剑把的一刻,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透出冰冷的寒气,“铮!”长剑出鞘。
身在栈道,两人相距不过数丈,直到出剑,他才完全看清,蒙佐的刀,仍在鞘中;对手只是凭借那一声惊天暴喝与周身散发的强烈杀气,逼迫自己抢先进手!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啊!”一个念头闪过张凝风脑海。往常交手,他总能用一种不急不缓、胜似闲庭信步的气度来消磨对方的锐气、惹得他们心浮气躁迫不及待的动手;然而此刻,角色调换,惯于后手的他竟被蒙佐区区一个举臂“出刀状”的动作逼的剑鸣鞘中率先进招,着实是大大的讽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于剑势暴涨,此时张凝风离蒙佐又近丈许;宝剑一振,化作十多道白影,迎着山风疾掠而去。
张凝风亦是聪慧机变之人,既然已被蒙佐迫得变后手为先手,索性一鼓作气,利用剑的速度和变化,压住蒙佐的刀势,不给他从鞘中拔刀的机会!
显然是料到张凝风会抢先进招,蒙佐并无慌乱,就在剑锋刺至二人中央时,蒙佐一声不吭的踏出半步,全无逆剑势拔刀的意思,而是右手握刀把、左手掐刀鞘,双肩一动刀不出鞘的微微变换了一下身形,刀鞘便简简单单的挡在身前。
“这也算是一刀?”张凝风心中生出匪夷所思之感,就这么简单的一下变换,可以说只是双手握刀鞘挪了挪身子,竟令他手中之剑无从应对!
那是一种煞是奇怪而又异常郁闷的感觉:在招式上,自己提气、拔剑、出剑,无论在气势上还是速度、角度上都可以说凝聚了毕生的修为精华,可对手却用这样一种看似迟钝而又难看的姿势变化,轻而易举的就封死了自己的攻势,让剑在半空欲进不得、欲退无颜!在心理上,从那声暴喝起,到从容变换姿势,蒙佐都牢牢的把握住了主动权,张凝风只能顺着他设定的路子去想办法应对、变化、改变局面——然而这一切,在“这也算是一刀”的疑问中,都化作笑谈;连对手是否出刀都难以辨认,下一步,又如何应对?
如此对手,不能不令张凝风为之动容。巴陵帮帮主、一代宗师宗照月曾说,对决不比学宫论战,只有放下傲气与自负,方能窥得无上武道。为此,张凝风手腕一抖,大失身份的从半空中撤下这已无从进退变化的一剑,往后退了半步,扬起的剑眉也已落下,收剑而立。
这一进一退的变化,已让一旁观战的邓陇瞠目结舌——蒙佐的刀法,何时到了这等境界!
“我还没出刀。”蒙佐犹如一尊铁塔,傲然卓立于栈道之上,右手已然松开,左手握着带鞘的刀自然而然的垂下挡在小腹前,刀把微微上翘——这便是蒙佐想要营造的局面了。
然而,他决非刻意。多年统兵作战的沙场生涯,让这种拒死地而从容不迫的气质深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