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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杀不杀我的弟兄无关大局,只要拿下我,你们就是大功一件!”蒙佐狞笑道,“可我不相信你们。”陆之游报以一声冷笑,手中长柄细腰刀一举,外侧的铁甲方阵缓缓让出了一条通道。
“你若肯留下,他们就可以平安。”郗超此时倒是真的想招安蒙佐,他的心志、魄力、勇气足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老大,我们不走!”黑色战士们高声齐呼。
“混帐!不走留下来送死啊!走!不走不是兄弟!”蒙佐头也不回,声音嘶哑。在场的人都沉默了,黑色战士们不再多说,百多人含着泪徒步离去——陆之游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未几,疏林那头传来呼声:“老大,我们等你回来!你死了,我们火烧建康!”蒙佐仰天长笑。
“好一个末路强豪!”陆之游长叹。一旁张昕道:“操!够义气,怎么没让我早碰上!”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蒙佐长吟一曲,翻身复战。郗超被震撼了,对手的豪气深深感染了他。
“大人小心!”张昕见蒙佐刀至,郗超却浑然不觉,大喝一声,跃下战船,拔出长刀“当!”挡下了蒙佐全力一击。
“谢了!”蒙佐借着刀势,大鸟般反身掠向林间。张昕被震得飞跌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臂酸麻,叹道:“好强的刀势!”
“休走了贼人!”陆之游抄起长柄细腰刀,飞身往林中追去,放下命令,“封锁林子,不许放过一个贼党,见了,格杀!”众军轰然应诺。
郗超摇了摇头,撼山大剑还鞘,拉起张昕,道:“有些事,强求不得。”
“蒙佐,休想溜!”陆之游发足狠追,心想若让此人逃脱,将来必成国家大患。蒙佐与郗超激斗消耗甚剧,方才逃命一刀更是用尽全力,此刻气力不济,身后追杀渐近。
“呼!”蒙佐一个机灵,闪入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手脚被刺叶划得血迹斑斑。
密林东北,恶战过后,四千多具尸体静静的躺在了火光下。石颂浑身是血,七百人,让他付出了近四千人的代价,身后剩下的千余战士个个带伤,这支骑兵的战斗力太可怕了。老将军抹去脸上的血污,带着残破的队伍离开了,荒原上,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一个血人,从尸体堆里慢慢支起了身子,沙哑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呼唤:“死了,都死光了,夏侯、夏侯,你也死了,兄弟们都死光了啊~~~!”他啜泣着,血已流干,泪无从出。
“老子没死!没死!”不远处一声暴喝,“关木!”
“夏侯!”两个血人一步一步爬到了一起,抱在一起,同是一阵狂笑,接着便哭了——流的不是泪,是血!
蒙佐睁开眼,气力稍复,见四下没有动静,提一口气,猛跃出灌木丛。
“早等着你了!”斜地里寒光一闪,蒙佐肋下一凉,中刀,鲜血喷涌,跌倒在地。陆之游冷冷一笑,刀锋指向一侧树林。顺着他的刀望去,蒙佐一阵晕眩,只见树林的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一具黑色的尸体。蒙佐再也没有力气拿起刀战斗,望着惨死的弟兄们,他那已被血凝固的牙关里憋出了两个字:“你——狠!”陆之游双手举刀,刀锋对着蒙佐心口,缓缓插落:“受死吧。”
“叮!”一枚袖箭激射而至,荡开了陆之游的细腰刀。青衣骏马,一闪而过,夹起行将昏迷的蒙佐,绝尘而去。
“什么人!”陆之游怒吼。
“青衫绝影,鸾凤朝天~~~~”远处飘来若即若离的女声。
“功亏一篑!”陆之游咬咬牙,愤然离去。
第十一章 英雄末路
“哗啦!”满身血污的袁真揭帐而入,“通!”单膝跪地,嘶哑的声音道:“桓公,连攻石门一个月,士卒折损过半,粮草不支,打不下去了!”
“起来吧,”桓温淡淡的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桓公!”袁真起身道,“我军尚有战力,当再决一死战,为国尽忠!”
桓温嘴角一动,对一旁的云开道:“云开,你带袁督下去,军中的事,我自会派人料理。”
云开从桓温神情中猜到了一二,有些不忍,恭恭敬敬的说:“袁督请。”
“桓公,这是何意?”袁真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质问。
“取石门不利,贻误军机,免去一切职务,带下去,严加看管!”桓温语气强硬,竟不给他半分面子。
“桓公,你!”袁真气得面色发青,全身颤抖,猛吐一口鲜血,直直往后栽倒。云开一把扶住他,唤来卫士。
“他没事吧?”桓温双手负背,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
“袁督苦战多日,负伤七处,一时急火攻心。吐血后经脉顺畅,无性命之忧。”云开道,“袁督五十多岁了,这次只怕会落下病根。”
桓温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我很小人?”
云开一怔,道:“末将不敢。”
“你还年轻,有些事不能只用眼睛去看,”桓温道,“这一仗,自石门丢失时,已然输了。我让袁真去反攻,是为了让将士们顶住这一口气,有了希望,大军才不至于崩塌于顷刻,不然也撑不到九月。再者,任何一场失利,都该有人去承担罪责——”
“那——为何选中了袁督?”云开小心翼翼的问。
“问得好,孺子可教!”桓温眼中有了一丝神采,道,“袁氏自汉末袁术以来就在淮南寿春经营,迄今百年,势力盘根错节,有坐大自封之势。于公于私,都可借此机会打击袁氏,一举铲除淮南不安之根本!退一步说,中原河北是人家的地方,不可能一举拿下;可淮南在自家门口,决不能助长分裂的苗头。”
“桓公是在逼他?”见桓温坦诚,云开索性也放开胆子问。“脓疮大了,总得把毒逼出来吧?”桓温抬头遥望远方连绵不绝的燕军大营,道,“这一仗我纵然败了,也能为江东奠定数十年安定局面;慕容垂即使胜了,却难以挽回燕国倾覆之危——人生无常,胜负岂在朝夕之间!”云开默然垂首,桓温的话令他良久不能平静。
接下来的几日云开大忙:按桓温军令,所有的粮食平均分给近六万将士,兵船一字横列黄河中,骑兵掩护,舍弃辎重,在对燕军大营发动最后一次攻势后,大军依次渡河,从陆路南撤。云开子风子雨是最后离开北岸的,他们亲手点着了油布,望着堆积如山的辎重化作滚滚浓烟,才登上战船。云开奉命带领一军将小船焚毁,大船拆去操纵台,凿沉。为了阻止燕军追击,又在南岸放了把火,才前往追赶大军。
“父亲,烟!晋军撤了!”慕容风指着东南方向道。
慕容垂眼中精光一闪,道:“孟高将军,你带本部军马迅速清理黄河两岸,并派出小股轻骑骚扰晋军。”
“嗨!”在燕国战功威望仅次于慕容垂的汉族将军孟高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大营。
“令!”
“在!”“命你坐镇大营,有擅自出战追击者,杀!”
“嗨!”慕容令一脸木然。
“风,章!”慕容风、慕容章这两员年轻的勇将一齐跨出。
“精选三万轻骑,随我出阵!”
“嗨!”两人热血沸腾,紧跟在慕容垂身后。
晋军渡过黄河,没有进入中牟,沿贾鲁河入颖水或走涡水老路。没有战船,行军河谷并不安全,大军在中牟以东突然挥师向东,拿下了空城大梁,休整半日,折向东南,直扑襄邑。
三万燕军飞骑一日一夜赶到石门,慕容德、慕容臧、慕容尚早已整军待命。慕容垂望着这座被袁真攻打得残破不堪的要塞,一阵感慨,朗声道:“乐安王与范阳王留下,慕容尚,随军听用!”
慕容尚“嗨!”一声,拍马来到慕容垂身边。慕容章哈哈大笑道:“大哥,憋了几个月的鸟气,去给老三老四报仇!”慕容尚微微点头,一个月的苦战让他体会到了战争最真实的一面,面对死亡,一切的荣耀与仇怨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三万大军匆匆补足水粮,越过石门,沿桓公渚、巨野泽往西南疾进,所过之处,高平、曹州、定陶三镇望风而降。镇守高平的桓熙与滕家兄弟风闻燕军将至,早已撤走,退守彭城。
桓温算准了燕军主力会在五日后赶到,可偏偏只来了小股追兵,一触即走。涡水两岸一片平静,撤退中的晋军再一次突袭成功,拿下了襄邑;与此同时,由高平南下的燕军也收复了宋州。两军相隔不远,燕军在东,晋军在西,竟然齐头并进,彼此没有发现对方。
清朗的月夜,两骑并行在营地不远处的山坡上。慕容垂在前,慕容尚尾随,疾行到了山顶,下马,并肩站在这片小平原的最高处。
“尚啊,打完了这仗,你最想做的是什么?”慕容垂问道,“你还没成家吧?”
慕容尚道:“没有。”
慕容垂道:“你有心事?”
慕容尚微微一笑,道:“有些话,说出来不好听理。”
“讲。”“自小到大,你就是我的榜样。”慕容尚道,“三镇失守后,我们父子退守石门,本想等到大军到来,就地阻击晋军,可没想到大将军一复出,第一道军令就是让我们撤出石门,放晋军北上,若不是那个神秘的朋友帮忙,只怕现在猛攻石门未果的是我们,大军也还在苦战之中。我本以为大将军复出后会痛痛快快和桓温干一仗,谁料大将军东面卡住石门死守,西面卡住枋头死守,我大燕铁骑不用一次冲锋,就坐享其成就赢下了这场仗——照二弟的话讲,这仗胜得不痛快,没有打出大将军的威名,也没有打出大燕骑兵的威风。”
慕容尚的话深深震动了慕容垂,这恐怕是全军大多数将士的想法。作为主帅,他得顾及方方面面,把损失降到最低,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从战略上看,他采取的防御措施是十分简单有效的,既没有损失太多兵力,也没有让沿线各城遭到太大破坏。可将士们不会这么想,鲜卑族历来以尚武好战闻名,他们要的是轰轰烈烈的血战,荡气回肠的胜利;他们宁可要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惨胜,也不屑于兵不血刃的完胜。平平淡淡的胜利非但不能换来朝廷的信任,个人的兵权,还会丧失中下阶层的士兵军校的支持,彻底打碎自己在军中“战神”的威名。朝廷不信任,军队不支持,自己还能剩下什么!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