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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说起这些时,脸上自然而然带着幸福的笑,好像林海只要自己注意,以后就不会生病了一样,展颜却不敢有这种想法,生老病死,有时候真的是人力控制不了的事,就算你穷尽所有,该来的还是会来,就像她现在的便宜爹爹。
展颜的便宜爹爹上个月偶感风寒,本来只是个小症候,谁也没有在意,请了大夫开方抓药,吃了两剂,便宜爹爹就说自己好了,再不肯多吃,下人们看老爷子精神头很好,展颜那时刚从蒙古回来,也带着展飞和双胞胎去探望了一回,看他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吃了顿饭就回来了,结果两天之后,他的下人就哭着奔到公主府报信,说老爷子忽然躺在床上不会动了,展颜大惊,忙坐车过去看,又派人递牌子请太医,诊断结果是中风。
饶是展颜清冷惯了,心里也是一阵阵难受。
第一百九十六章、逝
是的,展颜感觉难受,但也仅止于难受而已。一个默默关心她二十年的人,忽然变得再也不能跟她说一句话,只会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展颜心里有伤感,有难过,这些感觉却都是淡淡的,按着左胸的手,仍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平稳有力的跳动。
不过是一个亲人将要逝去。人总是要一个个离开的,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留下的那一个,没有强大的内心是不行的。亲人离去,并不一定要悲痛欲绝,也许只有自己释然了,才能让将要离去的亲人放心。所以,展颜只是安排了几个周到贴心的人在便宜爹爹跟前伺候着,把那个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人照顾妥当,哪怕他没有意识,也不一定会重新睁开眼睛,但是,只要他仍活着一天,展颜都会让人看护他一天,直到他彻底闭上眼为止。
展颜这并不是漠然,而是一种见多了之后的淡然、坦然。
现在,便宜爹爹仍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展颜却不想在黛玉跟前说这些,就是说了,也不是黛玉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能够了解的,很多事,不是经历过时间的沉淀,谁人去说,都只是明白和知道,而不是体会,这些小姑娘们,就该是高兴了就笑,不高兴就哭,不该像她一样,早忘了流眼泪是什么感觉,又重新花了数年来学会真心的微笑。
黛玉倏忽抬头看了一眼展颜,敏感的在她身上感到一股伤感的气息,可映入眼帘的,是展颜一如既往淡然无波的双眸,和平静的脸,黛玉暗自摇头,刚刚肯定是自己的感觉出错,公主仍是老样子,就是她会难过,也不会轻易被自己察觉才是。
展颜缓缓说道:“玉儿,你父亲的事,我想你自己心中有数,万事做好最坏的准备,然后往好的方向努力,并且,在事情发展到最糟糕的结局之前,做尽可能做的努力,记住,只要你尽了自己最大的力,就是没能争过天命,也不用太难过。”
黛玉听着这半似训诫半似预言的话语,心中微微一动,不及想太多,忙向展颜表示自己会牢记在心,展颜轻笑一声,半晌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黛玉会意的告退,展颜也不留她,摆摆手就让她退下了。
便宜爹爹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也可能是他心里没有多少挂念,展颜现在生活和乐,子女双全,他自觉对得起亡妻,可以安心去见她,展颜到底没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心里也不觉得遗憾,便宜爹爹走的并没有多少痛苦,一觉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脸上的表情仍是和蔼的,第二天侍女们察觉不对劲时,他的身体已经凉了,慌忙去通知展颜,展颜过来之后,只是默默的在便宜爹爹床前站了一刻,在心底对他说,自己会替他的女儿好好活着,让他只管安心的走,随后,就冷静的开始安排各项事宜。
便宜爹爹在京中没有朋友。一开始是不敢和人交往过密,怕给展颜带麻烦,后来渐渐成了习惯,而且他本来也就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学不会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静静的住着一个小小的院落,自己鼓捣些庄稼花草,等着展颜有时间过来看他,便宜爹爹过的自得其乐。他的丧事办得隆重而又安静,该有的排场展颜一样不少,都安排了,不该有的,一样也没有出现。展颜不是一个会让情绪带走理智的人。
乌恩其在便宜爹爹下葬前赶了回来,他是路上得到消息后,星夜兼程赶来的,他以半子之礼,操持了丧礼的后半部分,展颜并没有和他争,只是默默的看他忙碌,与平时一般无二。
下葬那天,展颜理所当然的跟着去了埋葬之地,她那气度,让每个看到的人都认为这是应该的,玄烨背着所有人,悄悄隐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没有一丝异常,脸色越发难看。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展颜的就是玄烨,他知道展颜这样,表示她把便宜爹爹放在心里了,不然不会这么……平静。
是的,平静。玄烨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在他有另外一个名字的时候,一个老先生去世,展颜就是这种情形,那时他们身边围着的自称是他们叔叔伯伯的人,没有一个人关心自己刚去世的老父亲,只是一味的在他们面前威逼利诱,只为让他们放弃继承权。
那时自己是怎么做的?玄烨忽然笑起来,真是小孩子呢,竟然什么都不管的要和那些人拼命,若不是她拦着,自己会做什么?不知道呀,不过也不想知道,他只记得展颜那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只记得展颜那冰冷不含一丝感情的清冷声音,年仅十四岁的她,爆发出来的气势让那些人没有一个敢多说一个字,只能呆呆的听从她的命令,扮作孝子贤孙的样子,在老爷子的葬礼上演出一幕幕荒诞剧。
而那次事情落幕之后,展颜捂着胸口倒下,推进手术室抢救了八个小时,才把命给拉了回来,自己只能无助的等在手术室门外,生怕下一秒医生会出来说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那短短的八个小时,是自己生命中最难熬的八个小时吧?
当然,那是最难熬的,也是唯一不想经历第二次的感受。玄烨默默的问,随后自问自答。
隐身在暗处的玄烨担心的看着展颜略显单薄的背影,看着她参加完葬礼的每一个步骤,然后,好像有所察觉般,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接着,静静的站在原地,直到所有人散去。
玄烨默默走到展颜身后,同样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展颜忽然说:“不用担心,这颗心脏很健康,不会支持不住我略微一点情绪起伏。”
玄烨了解展颜,展颜自然也了解玄烨,根本不用猜,只需一眼,她就能看出玄烨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玄烨还不知道?上一次,她之所以会昏倒,不是因为伤心过度,只不过是心脏不堪负荷而已,换成现在,绝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玄烨认真的看着展颜,忽然问:“你现在的心脏,能够承受多大的情绪波动?”问过之后,自己摇头说道:“不,我不想知道答案,你也最好不要知道。”不希望出现能让你承受不了的事,所以,你的承受能力,我不用知道,你更不用。
展颜笑了笑,对着便宜爹爹的墓碑说:“他躺在里面,看到我不伤心,他才会高兴吧?所以,以后每次来看他,我都要笑给他看呢,真是麻烦,无缘无故笑起来肯定很傻,而且,总是等着我来看他,会耽误他去找便宜娘亲吧?看来,只好少来看他几次,也好让他早些和我的便宜娘亲团聚,你说对不对?”
玄烨也笑了笑,说:“当然,你说的,都是对的。”即使不对,我也会把它变成对的。
此后的几天,公主府里面人人都小心的看着展颜,说话都不敢大声,连最小的双胞胎都学会看人脸色,不敢想以前那样缠着展颜,倒是让展颜觉得好笑,她,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连黛玉都不敢在她面前担忧林海,生怕刺激到她。
展颜无奈的对乌恩其说:“你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个样子,难道我就这么不顶用?”乌恩其只知道傻笑,他也觉得自己神经过敏,明明公主没有任何异常,他就是忍不住想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也许,脆弱的不是公主,而是他们吧。
年节再次临近,随着过年的气氛一点点热闹起来,笼罩在公主府上空的阴霾也渐渐淡了下去,众人对展颜的担心,也在她一直平静的面孔下消逝,双胞胎又开始缠着展颜陪她们玩,胤祯总想拉着展飞和腾格尔逃课,可是展飞自律,腾格尔老实,一个不会,一个不敢,他自己又很没意思,不由开始想念在宫里的胤祥,开始盼着自己快些长大,听说上书房里面都是些小孩子,那里肯定有愿意和自己一起捣乱的人。
黛玉亲眼看过展颜经历至亲死亡的全过程,对展颜由始至终的冷静表示佩服,同时也有些不理解,她不过是想到贾敏,心里就难受的想哭,为什么公主可以这么平静?虽然,展颜最吸引人的就是她的冷静,可是这种情况下,仍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黛玉心里的疑问没有人可以问,倒是刘婧琪心细,发现她心中有事,问过两次,黛玉忍不住问了出来,刘婧琪虽然比她略小几个月,但是她经历的多些,对人情世故看的更分明些,认真想了半晌,才对黛玉说:“也许,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样,姐姐就是水做的,一点小事眼泪就掉个不停,可是公主不同,她就像一棵大树,护着脚边的小花小草,即使哪一棵死了,她也只能掉两片叶子表达伤心,不会有更多,因为她护着的还有别的小花小草。公主不是薄情,恐怕是把感情看得太重,才会如此吧。”
黛玉听了,怔忡半晌,才含羞带愧的说:“还是妹妹通透,我却想不到这些,只想到浅薄的一点,就对公主心存质疑,真真是该死公主是何等人物,就是伤心,又怎么会像我一样只知道哭,她肯定已经尽了力,所以,心中无愧,才能这么坦然……”最后的声音为不可闻,若不是刘婧琪就坐在她身旁,且一直注意细听,根本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刘婧琪看黛玉心有所感,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自己,温婉一笑,示意银鸥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