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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勆并不回头,“陛下宣召,不敢有片刻耽搁。”
杨沅不屈不挠的追上去,看看一旁有些为难的内侍,压低了声音,“表哥,张劼似乎对你不怀好意。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不过他最近才得了一笔银子,数目不小,似乎是太夫人给他的。你要提防他,我怀疑你被陛下紧急宣召有可能是他在捣乱。”
“我知道了。多谢。”张勆彬彬有礼的道谢,迈开修长有力的双腿,随内侍往外走。
崔青云不干了,追在内侍屁股后头连珠炮似的发问:“谁弹劾张大将军了?哪个不长眼睛的弹劾张大将军了?哪个没良心的弹劾张大将军了?”
内侍是皇帝的人,皮笑肉不笑,“建功侯别再问了,总之这弹劾和文官们有关,慈明太后却是不知道的。”
崔青云跳起来了,“你越是说事情和我姑母无关,我越是不服气,就想要弄个清楚!”
崔青云叫上他的豪奴们,大摇大摆的也出了府门。
第112章
杨沅向前追了两步; 目光中满是担忧。
“大少夫人,咱们回去吧。”侍女怯怯的提醒。
杨沅再担心也不可能跟着张勆一起进宫,怅然许久; 幽幽一声叹息。
回去之后; 蒋夫人微笑道:“芙儿已经醒了,咱们看看她和宝宝去。”杨沅满心想的都是张勆; 漫不经心的答应着,随蒋夫人、舞阳侯夫人一起去看望唐梦芙母子。
唐梦芙半躺在床榻上; 脸色略有些苍白; 却显出从前没有过的温和柔美。
她皮肤明明不及前些时日好; 给人的感觉却更美了。
杨沅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舞阳侯夫人眼光却异常敏锐; 盯着唐梦芙看了好几眼。
舞阳侯夫人挑剔的打量着唐梦芙,心中颇有些吃惊。诚然唐梦芙一直是位罕见的美人,可此时的她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周身如同被上好珍珠所发出的淡淡光晕所笼罩了; 美好得如同画中人物一般,哪像正在坐月子的产妇?
在唐梦芙看来舞阳侯夫人和杨沅都属于别有用心的亲戚,对她俩唐梦芙只是保持着表面的礼貌; 客气的打了招呼,之后便不再多说话了。蒋夫人很喜欢小宝宝,以为舞阳侯夫人是张勆的亲姑母,一定也是真心喜欢孩子的; 喜悦的抱了小宝宝给她看。
舞阳侯夫人勉强看了一眼,口不对心的说了几句赞美之语。杨沅心里酥酥软软的,“宝宝长的很像表哥呢,眼睛像,鼻子像,嘴巴也像。”
唐梦芙嘴角抽了抽。
宝宝现在正睡觉好不好,你根本没有看到宝宝的眼睛,是怎么知道宝宝眼睛长得像他爹的?
杨沅看着宝宝发痴,舞阳侯夫人摆起长辈的架子,“听说你要自己给孩子喂奶?这可不是大家子夫人的行事作派。若让外人知道了,好像我们定国公府养不起奶娘似的。”
蒋夫人眉头微皱。
舞阳侯夫人出嫁多年,定国公府的家务事她不便横加干涉,更何况她说话的语气既冷淡又不耐烦,哪是长辈应该对正在坐月子的侄媳妇说的话?
蒋夫人小心的把宝宝放回到唐梦芙身边。
唐梦芙一点不生气,笑咪咪的反问:“请问姑母,为何父母去世,子女需守孝二十七个月?”
舞阳侯夫人脸一僵,“这般浅显的道理也来问我,你也太无知了吧?”
唐梦芙愈是眉眼弯弯,“姑母一定是不懂这个原因了。如果知道,姑母不会有方才那番质问。”
舞阳侯夫人柳眉一挑正要说话,蒋夫人已经把宝宝安顿好了,站起身,脸色不悦,“妹妹看过孩子了,让芙儿和宝宝好好歇着,我陪你出去。”
舞阳侯夫人见蒋夫人开口撵人了,脸上挂不住,板着脸道:“我再和侄媳妇说几句话。”
蒋夫人语气委婉,却不容推拒,“芙儿要歇着了,我陪你出去。”挽着舞阳侯夫人的胳膊,自然而然的往门口走。
舞阳侯夫人生气,“我还有话……”蒋夫人不容分说,拉了她便走,到了门外才放下她,淡淡的道:“你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月子里的产妇得好生养着。行了,咱们走吧,芙儿和宝宝现在娇贵着呢,偶尔见客,咱们不宜久留。”
舞阳侯夫人脸上热辣辣的。
她简直是被蒋夫人给撵出来的,太没面子了。
舞阳侯夫人皮笑肉不笑,“四嫂,你现在不是阿勆的嗣母了,还管他的事呢?”
她这是在提醒蒋夫人,也暗暗含着讽刺,意思是从前你管张勆天经地义,毕竟张勆过继到你这一房了。现在张勆回归定国公府,蒋夫人没了嗣母的地位,这时候再越过她这位嫡亲姑母管张勆的事,过份了。
蒋夫人不吃她这一套,慢悠悠的道:“我不是阿勆的嗣母,还是他的本家伯母。他信任我尊敬我,郑重将他的妻儿托我照看,我总不能辜负了他,你说对不对?阿勆这孩子命苦,亲娘去的早,定国公府又没有他信重的女眷,我不管他,谁来管他?”
舞阳侯夫人咬碎银牙,脸色变了几变,带着怒气快步走了。
蒋夫人不由的摇头。
好好的来看望产妇和婴儿,和和气气的不好么?定要这样,好没意思。
蒋夫人想到杨沅还在房里,担心杨沅和舞阳侯夫人一样不会说话,又折返回去了。
杨沅坐在床前,一脸担忧之色,“陛下差内侍把表哥叫走,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唐梦芙语气轻松,“没事。不过是几个闲着没事干的言官闻风弹劾而已,他可以应付的。”
杨沅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你是不是在表哥身边……”想到唐梦芙在张勆身边安插了眼线,既愤怒,又恐惧,不寒而栗。
太有心计了,这个唐梦芙太有心计了。
杨沅的话虽然没有全部说出来,唐梦芙何等聪慧,早猜到了,不在意的一笑,“我哪用得着在他身边安插什么眼线。他有事都会告诉我的,从不瞒着我。自打那晚他陪我深夜游园,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京营,就已经有人开始弹劾他了。这两天不过是变本加厉,弹劾的声势更大罢了。所以陛下才会命内侍宣召他进宫。这有什么难猜的?”
杨沅脸白了白。
这个唐梦芙虽然出身不高,但确有几分小聪明。表哥就是被她的美貌和小聪明给迷住了吧?
蒋夫人自外进来,亲切的道:“阿沅,你母亲叫你。”
杨沅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看宝宝,不情不愿站起身,缓步出去了。
蒋夫人拍拍唐梦芙的小手,“芙儿,有些人说话不中听,你不用理会。正坐月子呢,要好生保养,咱们不生无谓的闲气。”
唐梦芙甜甜笑,“伯母放心,我才不生气呢。祖父在世时候教过我,我若因为别人说错话做错事而生气,对我有百害而无一利,不可取。”
“聪明孩子。”蒋夫人放心了,摸摸唐梦芙的头,温声嘱咐她好生养着,便出去了。
唐梦芙柔声和小婴儿说着话,“宝宝,你爹爹遇上了一点小麻烦,他一定会处理得很好,你对他有没有信心啊?嗯,你睡得这么踏实香甜,一定是对他很有信心了,乖儿子。”俯身在宝宝柔嫩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亲,深情无限,满目怜惜。
宫宇恢宏壮丽,争执之声不断从殿中传出。
御史仇康嗓音洪亮,“张大将军身居要职,却因为他夫人要生产便抛下紧急军务不理会,早早的提前请假回家,因私废公,此风不可长!他又因为陪他夫人深夜游园燃无数火把,惊动五城兵马司、京营及周边百姓,都以为大将军府失火,百姓恐慌。下官以为张大将军此举可以入罪了!必须严惩!”
张勆静默无语,并不辩白,仇御史得意,声音愈高,“御史可以风闻奏事,还有一件事臣并无真凭实据,但下官听闻张大将军的岳外祖父诚勇伯黄一鸣畏妻如虎,被诚勇伯夫人左氏痛殴至脸上挂彩。张大将军正是耳濡目染了此类事情,近墨者黑,故养成了惧内之习。下官以为不只张大将军应该严惩,诚勇伯黄一鸣身为长辈不以身作则,教坏小辈,也应加以训诫!”
叶次辅清了清嗓子,“张大将军请假回家照顾夫人生孩子,这在朝臣中确实极为罕见,从前还真没听说过哪个一品大员有过类似举动。但是暂且不管张大将军这个举动合适不合适,人家请假了,陛下也批准了,律法上挑不出毛病。”
“至于深夜在府中燃火把陪夫人游园,这更是张大将军在自己府邸中的私事了,旁人怎好干涉。五城兵马司、京营确实因为这个被惊动了,可巡夜本就是他们的职责,一场误会而已,五城兵马司和京营并没有因此有任何损失,对么?”
宋御史微笑道:“若说惧内畏妻朝廷也要干涉,那咱们可要忙得受不了了。有个关于官员惧内的笑话诸位听说过么?一推官新上任,该升堂的时候惹怒了婆娘,被婆娘罚跪,下属们只管傻等着,上司只管出不来。好容易婆娘发了话,暂时饶了推官,推官面上无光,强自排遣,当即察考下属惧内或不惧内,命令惧内的往东站,不惧内的往西站,结果十成之中倒有八…九成站到了东边,西边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且西边的人不是鳏夫,便是未婚,还有一个人仓惶失措,一会儿走到东边,一会儿走到西边,行站不住,拿不定主意……”
“这是为何?”好几名官员心中好奇 ,忍不住出言询问。
宋御史一乐,“原来那人不只怕老婆,还怕小老婆,所以他犹豫来犹豫去,不知自己该站到哪边。”
众人颇觉好笑,“宋御史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宋御史笑道:“方才我便说了,这是个笑话。”
众人这么一笑,气氛便没有方才那般严肃了。仇御史着急,大声的道:“就算世上的男子全都惧内,做妻子的殴打丈夫,致使做官的丈夫脸上挂彩,也需严惩!律例规定:凡妻殴夫者,但殴即坐。这位诚勇伯夫人应该坐牢了!”
宋御史精通律例,哈哈一笑,“妻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