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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了一小部分人,伪装成青楼请的活计和打手,希望能糊弄过去。
做完这一切,天还没大亮,何钰拖着一身疲惫,意外瞧见他屋里的灯还亮着。
顾晏生有可能又等他等到现在。
许是不安吧,又或者是不放心何钰。
何钰毕竟还小,总会出错,就像他今天算错了时间,本以为最多四更搞定,没成想拖到了五更,有人起来,不小心看到了其中一个,惊叫一声引来其他人,后来人越来越多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唯一的安慰是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再缺钱了,姓谢的人不行,家产是真的多,足够他们顶个一两年不是问题。
何钰准备分一半给顾晏生,好哥们有福同享。
他走进屋内,没有刻意隐瞒,顾晏生听到了,“回来了?”
他放下书,回头看去。
何钰站在黑暗里,瞧不清身形,离的近了才发现一身的血腥味,脸上还沾了些,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物里。
“怎么了?”顾晏生问。
何钰没说话,径自走过去,微微弯腰,将桌上的蜡烛吹灭。
顾晏生一下便懂了,挪了挪屁股,让一半的位置给何钰,果然,没多久一个沉重的身子压过来,何钰靠在他身上。
背靠背,听说这个姿势俩人的心脏贴的最近,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顾晏生听到了何钰的心跳,噗通,噗通,跳的略微急促。
“发生了什么?”
“我杀了姓谢的。”何钰实话实说。
“姓谢的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杀了便杀了,又如何?”
“当着他老婆和孩子的面。”何钰沿着头,目光涣散,“他确实该杀,可他的老婆和孩子都是无辜的。”
何钰其实最烦这种的,在京城时的朱翟,他那么坏,偏偏他女儿朱艺馨竟是个好人,真不敢相信,都说蛇鼠一窝,爹那个样子,如何教出如此懂事善良的孩子?
偏偏这种情况还是出现了,恰好被何钰遇上,一个朱艺馨他已经够愧疚的,又多了一大帮子。
朱艺馨是成年人,身上又带了银子,他爹也有一些旧部,况且他爹的计划很成功,他现在是个大英雄,虽然死了,但是人们会一直记得他,也会多少帮一帮孤苦伶仃的孩子,皇上也不会放任她流落在外,所以是安全的。
那些带着孩子的母亲怎么办?
“你心软了?”顾晏生瞬间猜到了根源。
“不。”何钰不承认,“我只是想起了我爹,我爹身陷京城,我的情景与她们何其相像。”
何钰心里这般想,可他知道分寸,不会过份心慈手软,否则将来怎么成大事?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好的结果,总比叫那些人留在谢府强,明日抄家,那些人往后更惨。
抄家男的流放,女的卖去青楼,孩子大些的干苦力,小些的同样卖掉,既然是抄家,便是姓谢的全部家产,他的老婆孩子也是他的家产之一。
这个社会女人何其悲哀,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明明是强逼的,可还是要为了孩子低头。
母亲真伟大。
何钰不是舍己为人的那种人,所以他一辈子都不会生孩子,辛辛苦苦生出来,贴上别人的标签,成了别人的女人,凭什么?
儿子也是,辛辛苦苦生下来,万一一个不慎没教育好,便是夫子反目成仇的戏码,太累的,自己都没活够,做甚为别人活?
“何钰。”顾晏生手放在他手上,“你没有做错,姓谢的该杀,那些女子往后如何,也与你无关。”
何钰失笑,“我将那些女子放跑了,还杀了姓谢的,闹出诺大动静,你该怪我的。”
本来这事该私底下好好解决,稍稍搬个十箱便是,够周转,也不叫他与顾晏生空手而归,谁料出了事故,一下子闹成了仇杀。
“我相信你,你一定都处理好了。”顾晏生握住他的手。
何钰倒没有拒绝,只觉得那手冰冰凉凉,宛如一块凉冰,“我本来只打算搬个十箱,后来事迹败露,便伪装成报仇雪恨,杀了人,还顺道将密室洗劫一空那些银子被我放在长安外……”
何钰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干脆在顾晏生耳边说,“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要钱便去取,我要钱也会自己取,咱俩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不知不觉关系竟已然进展到了这一步,比想象中还要快,或许是顾晏生这两天总爱说这话,何钰竟也觉得理所当然。
要按以前,叫他说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样的话才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许是父母留在京城,顾晏生成了何钰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商量事的人。
如果说原来何钰掉水里,有三个选择,爹是一块浮木,娘也是一块,顾晏生更是一块,突然有一天两块浮木没了,何钰面前只剩下顾晏生这一块,便会变得格外珍惜,主动加深这段感情。
该说是纯粹的兄弟情。
何钰突然有些明白,顾晏生为什么在凤秀宫时一定要他承认是朋友。
因为顾晏生那时候身边只有一块浮木,是何钰。
第215章 近来可好
“我暂时不需要钱,何兄先拿去用。”顾晏生现在确实不需要用钱。
他现在还不能壮大势力,壮大势力会被父皇盯上,要循环渐进。
“东宫初建,你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么可能用不到?”何钰才一百多号人,都有些养不起,更何况顾晏生。
东宫的人可比他的手下还多,除了三师三少,家令、率更令、仆三卿,詹事府等等等等,他还有自己的亲兵,林林总总上万人。
“何兄忘了,我头上还有个父皇。”顾晏生继续道,“国难当头,我如果大鱼大肉大开销,岂不是更惹人怀疑?”
还有一点,他刚要办姓谢的人家,人家马上被人寻仇,搬空了家当,他自己腰里又突然多出许多钱,如何也洗脱不了罪名。
再加上有禄米,东宫吃喝全由皇上养着,真的用不着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皇上才会物尽其用,总爱叫他办得罪人的事。
何钰点头,“说的也是,对了。”
他突然想起来,“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还要不要上报?”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兜不住,他明天如果真的上报,就等于坐实了刚要抄家就被人寻仇的事,如此不如不报。
“当然要报,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报,否则便是作贼心虚。”太子已经有了上朝论事的能力,他明日便去朝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报。
姓谢的不止一个府邸,还藏了许多暗府,生意上也囤积了许多财富,依旧能抄出许多家产,到时何钰放跑的那些人怕是也会追回来,该流放的流放,该卖的卖。
何钰低下头,“给你添麻烦了。”
顾晏生突然朝后倒去,反靠在何钰身上,压的何钰后背一弯。
“什么感觉?”
他突然这么问,何钰有些反应不过来,“有点沉,还有点……”
暖,依靠。
顾晏生在依靠他。
顾晏生又坐起来,何钰本能后倾,靠回顾晏生身上。
“现在呢?”
何钰失笑,“我压着你了。”
他已经明白,顾晏生要表达的意思,无非互相依靠,有时他借顾晏生的后背,有时顾晏生借他的后背,无关乎连不连累,他俩之间也没有连累一说,只有互相依靠。
“借这个机会看清谁是人,谁是鬼也好。”顾晏生双手朝后,突然挽住何钰的。
俩人背靠着背,手朝着自己的方向,胳膊和胳膊交叉着挽,本来姿势就够贴合的,这个姿势更加贴合,何钰几乎动弹不得,“做甚?”
“还在想那些人的事?”
顾晏生没有明说,不过何钰心里想的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
“顾兄,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何钰迷茫。
“自然是好人。”顾晏生不假思索回答,“如果你都不算好人,那世上还有谁是好人。”
好人千千万,每个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从小事着手,帮帮老人,扶扶孩子,有的人救济灾民,各式各样,何钰是自己背负骂名,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凭自己的心做事。
他总说自己不是好人,其实他已经救了不少人,不说别的,就光今天,杀了姓谢的,放走了那么多女人和孩子,表面看来是害她们,实际上是救她们,因为今天过后她们就会被抓去牢里,长的好看的卖掉。
现在运气好的跑掉,运气不好也只是原本的结果而已,能有跑掉的机会,总归是希望。
“可我总觉得自己是坏人,而且越来越坏。”何钰给他分析,“我在京城时做了和皇上一样的决定,我爹把死士交给我,我竟然不相信我爹,怕死士一家独大,找了若干门客对峙,加上我本来带的十几人,正好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顾晏生解释,“你刚接手你爹的死士,肯信你爹的,不一定肯信你,留一手也是理所当然,况且你是去救你爹娘,如果完全没有准备,反而会拖累了你爹娘,叫你爹娘帮你收拾烂摊子,计谋无对错,关键看你用的地方,我觉得你用的很好。”
“可我后来又做了一件事,我绑架了一个好心的姑娘,用她威胁他爹,帮我进宫,后来发现这人表面道岸貌然,实际上阴险狡诈,谎话连篇,我便将他杀了,让一个好心的姑娘没了爹。”
“坏人就该死,没有理由,即便他女儿是好人,也改变不了他是坏人的事实。”何钰的关注点错了,只关注这个人,不该被旁的影响。
他自己或许也感觉到了,所以依旧做了正确的选择。
“下来。”
顾晏生动了动胳膊,何钰跟着动了动,“怎么了?”
“叫你下来你就下来。”顾晏生自己先下去,何钰与他胳膊连着胳膊,不得已也被他带了下去,“鞋袜脱掉。”
???
“又做甚?”何钰不解,不过他相信顾晏生,嘴上疑问,动作已经做了起来,脱了鞋袜,赤脚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