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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听说秦王不肯见长公主了,那么多年都不曾回京过,她却还等着秦王回来给女儿取名字。秦岳不晓得该说她执迷不悟的好,还是说她痴心妄想的好。
不过这些事儿,也不曾告诉眼前这女孩儿,秦岳只点点头,披上斗篷后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了才道:
“宁安,你现在无事么?带我出府去罢。”
宁安微微愣神后,小脸便皱起来了,望着秦岳的脸,似是要哭了:
“你根本不晓得娘找你找的多辛苦,为了你,娘差点儿失了心智。我女扮男装,也不过是为了娘能从我身上寻你的影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哥哥,这儿才有你的血脉至亲,这儿才是你的家,冷府不是。明明她们就待你不好,在你金榜题名后塞了个养女给你,不过是拉拢你利用你,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秦岳尚未答话,长华长公主便从一旁疾步追来了,见了秦岳后方松了口气,带着宠溺的笑将目光停在秦岳面上:
“宁安乖,你先下去习字,娘同你哥哥说说话。”
宁安不甘不愿的离开后,长华替秦岳擦了擦额上快要干的汗水,眼中满是疼惜说出口的话却是没半点儿商量余地:
“小岳,你是娘唯一的儿子,谁都不能从娘身旁抢走你。娘感激冷家替娘抚养你,娘也感激冷家将你抚养成人,可这不代表冷家能从娘这儿夺走你。
留在娘身边好不好?你要什么娘都给你,权利?功名利禄?女人?只要你说,只要娘有,娘都给你。”
对于她这番话,秦岳面上仍旧是平平淡淡的,瞧不出他究竟是何意:“若你真的什么都肯给我,那么,便放我离开罢。”
秦岳一番话,将正在替秦岳整理衣裳的长华听得浑身僵硬,只见她缓缓放下手,语气里也染上一丝狠意:
“那晚你喝多了,吐血前说的那番话为娘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得一清二楚,也去查了查。
小岳,娘若失去了你,也必然叫冷大人失去女儿才是,失去孩子的痛我若要在尝一次,总得有个人陪着才好。
须知,娘虽没什么本事,随便给一个不受宠的选侍安个什么罪名,也是容易得很。
她几次三番的不让你娶她妹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若叫陛下知晓了身处后宫的女人,心中却念着别的男子,还为此哭的稀里哗啦。你说,依着陛下的性子,他会怎么做?”
对于她这一番话,秦岳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有了些许波动: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个心怀不轨之人明明是我,为何我生了妄念却要她来承担?
别忘了,将我从醉忘生拉出来的人是她,你便是这般对待我的救命恩人?”
见秦岳如此,长华长公主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紧绷着:
“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但凡我有一点法子,我又何苦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小岳,只要你留在娘身边,娘便什么都依你。
如若不然,谁跟娘争,娘都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绝不手软!”
秦岳沉默良久,长华也就陪着他那么站着,直至秦岳从沉思中回过神:
“我需要回冷家住几天,顺带收拾一下行囊。”
秦岳这番话,长华长公主听得先是呆住,本打算先是威逼的,待会儿还有更多的利诱加之感情牌,却不想就这么容易便让秦岳点了头。
欣喜之余,忙不住的点头,且吩咐道:
“娘答应你,你可要早些回来。胭脂翡翠是娘身旁得力的大丫鬟,得寸步不离跟着你才是。如今你是世子,出门不能一个人了,那太危险。”
最终,随着秦岳去冷府的除却胭脂翡翠,还有浩浩荡荡一长串的侍卫。
第70章 婚书
跨进冷府那一刻,秦岳觉着一切好似还同以往一般无二,可又总觉着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听雨轩的一切还同去宫中赴宴离开之前一样,并无什么变动。昭历似是早晓得秦岳要回来,等在听雨轩外。
不知他站了多久,身上都沾满了冬日的凉意,见了秦岳也只轻轻抱拳:“公子,你回来了。”
一路上,冷府众人皆称秦岳为世子,也就昭历还同以往一般,唤他公子。秦岳点点头,不曾答话,领着身后长长一串便进了听雨轩。算不得小的听雨轩,此刻倒真显得拥挤。
本是要收拾行囊的,文大管家前来报,冷燕启让去前厅用饭。秦岳正收拾着画稿的手微微一顿,又将画稿放回原处:
“老师叫我用饭,你们不必跟着了。”
这话是对长华派来跟着他的人吩咐的,是以其余人都停下脚步,除却胭脂与翡翠仍旧寸步不离。秦岳回头,云淡风轻的面上瞧不出喜怒,随后又转过头大步流星朝前厅去。
冷家的一众人已是到齐了,就连那七八岁的冷青宴,也都站的笔直的站在厅中等着。见了秦岳很是欢喜,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岳哥哥,你来了。”
楚芊一把拉过冷青宴,忙按着他同自己与冷家众人一道行礼,且解释道:“世小儿不懂规矩,世子勿怪。”
除却冷燕启与冷二老爷,所有人纷纷行礼,主子还好,奴才就得下跪行礼了。不知为何,秦岳看着冷燕启那波澜不惊的脸,一丝别样的情绪闪过,很快又恢复自然:
“无事,不必多礼了,各自坐罢。”
昔日吃饭,秦岳是坐下方的,今日冷燕启却是让出了主位。对此,秦岳也只一眼略过众人面庞,随即坐下。
胭脂与翡翠在秦岳坐下后,便麻利的掏出银针来,一一试毒后方毕恭毕敬道:“世子,可以用了。”
她们这样的举动,秦岳着实是不喜的,想要发作却又想起来,她们不是自己的奴才,卖身契也不在自己手里。故而,只一脸平静的望着面前的饭菜,不曾动筷子。
冷燕启面上也不大好瞧,毕竟是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学生,长公主何苦防自己防到这等境地。见气氛一时僵持,胭脂又开口:
“为避免被什么人栽赃嫁祸离间长公主府与其他府邸打关系,奴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世子赎罪,待世子回府后奴婢任世子处置。只是这没回府前,世子的安危就是奴婢的职责。
不论何时何地,做这些都是奴婢职责所在的。还望世子可怜奴婢这条贱命,别叫奴婢交不了差。”
此话一出,冷府其他人面上倒是好看了些,翡翠不动声色替秦岳夹了筷菜,也不说话,见秦岳用了,方又替秦岳夹起菜来。
见秦岳动了筷子,其余人也才纷纷动筷。一顿饭食不下咽,秦岳很快便搁下了筷子。见状,其他人也纷纷落筷不再吃了,年纪尚有的冷青宴还想吃,却是叫奶娘给夺了筷子,睁着一双大眼,不解的看着楚芊。
“青宴要吃什么?岳哥哥替你布菜罢。”
轻轻出声,顺势便夹了筷菜放进冷青宴碗中。因着冷青宴本就坐在秦岳身旁,冷燕启坐在秦岳另一侧,自是瞧见秦岳替冷青宴布菜之时的眼色,难得的有了几分耐心。
冷青宴本就年幼,不免贪吃了些,秦岳给他夹菜他便吃的特别欢。一顿饭下来,吃的肚子浑圆,秦岳带着他出去遛食之时,他还不住感慨:
“岳哥哥,她们说你变了,今日的你也不能同往日而语,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今后不住听雨轩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寻你了?姐姐先前说,我若怕看旁的书被父亲责罚,便躲去你那儿看的。”
提起姐姐之时,冷青宴拿眼偷偷瞧了瞧秦岳,只见他面上仍旧不显,眼底却已是带了些莫名的怅然。
“你若想寻我,来寻便是。就在长公主府,长兴街那儿转个弯往左拐,走上半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秦岳的话将将落地,冷燕启便打后面追了上来,随便扯了个借口让冷青宴去写功课,便支开了他,随后与秦岳一前一后不约而同的,便到了摘星楼。
这次是冷燕启先开口:“既是来了,便进去瞧瞧罢。你此番一走,大抵是再不会有机会回来了,屋里,还是同嫣嫣在时一样的。”
秦岳也不推却,跟着冷燕启便进了摘星楼。一砖一瓦尽收眼底,所有的东西都叫秦岳觉着怀念,独独那座没有墓碑的衣冠冢,刺的秦岳几度睁不开眼:
“老师,二小姐进宫没几日,你便知晓了她还活着的消息罢?”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叫冷燕启着实吃了一惊,这深宫里的事儿,长公主都肯去打听了来讨他欢心不成?如是想着,冷燕启也没有什么旁的反应,只轻叹一声:
“难为她对青宴说了那么一番话,你便那般护着青宴,是青宴的福分。”
他想要跳过这话题,将话头引道冷青宴身上,秦岳却仍旧面无表情,望着那没有无字碑的衣冠冢:
“我看见了。那天晚上陛下让我出去醒酒之时,看见她了。她应是过得不好,瞧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冷燕启以为他还要再说什么,便背对着他住了口,打算待他说完再与他说,却是半天听不见秦岳的声音。转过身,方见秦岳一手抚上那无字碑,一手垂在身侧握成拳。
“老师将她送进去后可有后悔?”
没来由的问了那么一句,冷燕启沉吟一会儿,方道:“后悔了。可是后悔了又能如何?岳儿,终究是没了回头路了,欠了她的,为师只能下辈子再还。”
秦岳收回手,看着冷燕启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明明这辈子可以做的事,为什么非要到下辈子才想着去弥补?
至于我欠了师娘的恩情,大抵是还不清了,就让我去师娘院中提师娘上柱香,算作赔罪罢。”
不在与冷燕启闲谈,转身便去主院,上香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行囊之时,却在那一向被秦岳珍藏的盒子里,再见着了冷夫人生前,要秦岳功成名就之时再看的那封信。
本想直接扔了,如今还能为她做的事,着实是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