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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去树皮,搓成绳子,然后细致地编制成网。
灵犀披着他的衣服坐在旁边,看他光着上身干活,肩膀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样子,心里想:啊他看起来好帅啊。
灵犀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傍晚的时候,顾庭树做了一个很宽大结实的吊床,绑在两棵棕榈树上。
吊床是棕色的树皮编织成,纹路细密,带着植物的清香。他跳上去试了试,看起来很结实。然后他摘了很多的芭蕉叶,做成一张伞,撑在吊床上。
“仓促之间只能做成这样。”顾庭树很歉意地说:“好在本地气温高,夜里大概不会太冷。”
灵犀对他满心崇拜,脸上倒是很克制:“麻烦你了。”
顾庭树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话!”
他们的晚上只吃了两三个芭蕉,眼看夕阳西沉,就早早地睡下了。顾庭树先躺下,然后把灵犀抱在自己身上。两个笔直的棕榈树慢慢地弯成了“八”字。
灵犀趴在他的胸口不敢乱动,很担忧这张床的质量,顾庭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放心,这床很结实。”但是他们俩略动一动手指,吊床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顾庭树在想别的事情,这里的日出日落时间跟秦国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树林里也没有见到太奇特的植物和动物,只有海岸线是以前未曾见到的。
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没有间断过,灵犀从他的左手边慢慢挪到右手边,又挨挨蹭蹭地往他脖子上蹭。她如今瘦的厉害,大腿上都能摸到骨头,胯骨更是坚硬,腋下肋骨清晰可辨,连胸脯都缩成了又冷又硬的小馒头。
“你不要乱动。”顾庭树警告她。
“我想找一个……”灵犀很认真地解释:“舒服的位置。”她渐渐发现这床晃来晃去的乐趣了:“像个小摇篮。”她发现顾庭树的胸口还算温暖结实,就把脑袋枕在上面,一条腿搭在他的大腿上,漫不经心地蹭来蹭去。
顾庭树:“……”
灵犀蹭着蹭着发现不对劲了,很心虚地道歉:“对不起。”
“……没事。”顾庭树咬牙说。
过了一会儿灵犀很担忧地问:“这样一直硬着没问题吗?”
顾庭树悻悻地说:“习惯了。”
灵犀心想,反正时间还早,做件好事吧。一只小手莽撞地伸进他的衣服里,倒把顾庭树吓了一跳,怔了怔才抱着她,低头吻着她的头发。
半夜的时候忽然起了风,露水纷纷扬扬地洒在芭蕉叶上,两人都醒了,顾庭树先摸了摸她的手臂,只觉得又细又凉,不禁自责又心疼,轻声道:“真苦了你。”
灵犀这段时间里正感念顾庭树的好,听见这话忙说:“我不觉得苦,就怕拖累你。”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我什么也不会,身体又弱,在船上就多承你照顾,若没有你,我是活不到现在的。”
顾庭树这回严肃了语气:“灵犀,我说认真的,没有你,我也绝撑不到现在。在地牢里、在船上、渡海的时候,一想到你,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灵犀听得心里温暖,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大风呼啸而过,两人都觉出了相依为命的深情和辛酸。顾庭树的责任心更重,此时也更愧疚:“我空活了三十余年,连给妻子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不能。”
“这都是暂时的,我相信你能给我建一座大房子。”灵犀柔声说:“昨天咱们还在草丛里睡觉,今天不是就有大床了嘛。以后咱们会有房子,有小院子,有篱笆墙,有菜园,还会有一只看家的小狗。”她没有提孩子,她说:“我知道你会照顾好我的,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
顾庭树也注意到她没有提孩子,他心中又是疼痛又是酸涩:“灵犀,你别这样。”
两个人伤感了好一会儿,眼看天色微微发蓝,就开始筹划明天早上吃什么了,灵犀想吃煎蛋,他们做煎蛋的方法是把鸟蛋破开倒在炙热的石头上,然后洒一点柠檬和小葱。但是顾庭树打算给她炖鸡汤。鸡是野鸡,锅是用石头打磨的砂锅。他总是这样,一旦情绪上来了,就拼命给灵犀做好吃的东西。
两人唧唧咕咕地说话,天亮了也依旧不肯起来,灵犀歪着脑袋看向海边,就见雾蒙蒙的沙滩上,仿佛矗立了极高大的物体。她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地说:“海边有一只怪兽。”
顾庭树嗤地笑了起来,伸手去摸她的鼻尖。灵犀推他的脑袋:“真的,你快看啊。”顾庭树也看了一会儿,有些诧异。然后雾气渐渐散了,显出这怪兽的轮廓,竟是一艘残破到极致的大船。
灵犀说:“会不会是咱们乘坐的那艘船。”
“有可能。”
然后两人一起跑过去,一个喊着:“我的衣服,我的胭脂。”一个喊:“工具箱,刀,斧头。”他们俩洗劫了这艘船,好在这船内部损坏不算很严重,物件保存也很完好。
在这片洪荒年代的土地上,他们俩很快成了土豪。灵犀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翻检衣服,都浸水发霉了,不过晒晒太阳应该还能穿。胭脂盒也漏水了,成了湿乎乎的一团,眉笔倒是还能用,其余耳环发簪什么的都还在。
灵犀只顾着高兴,顾庭树已经把所需的工具搬运了出来,然后他对灵犀说:“这船现在搁浅了,你别忙着搬运东西,横竖它也走不掉了。”
灵犀一想也是,就安安心心地坐在了甲板上,她对顾庭树喊道:“我们晚上有房子住了!”
顾庭树微笑着点点头,他们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从此顾庭树只专心于建造大房子,他白天几乎总是在砍树,切割木头。灵犀只好在旁边做一些边边角角的辅助工作。她印象里一个木制房子大概就跟田野里的瓜棚差不多。竖起来四根柱子,然后搭上棕榈叶之类的不就可以了吗。
顾庭树心里面自有一张图纸,他切割了许多的木片,木头,甚至连廊檐下的凤头犄角都雕刻好了。而灵犀看见的就只是一大堆的木头和木屑。
然后就开始选地址,挖地基,所有的体力活都是顾庭树一个人在做,灵犀只能跑前跑后地端茶倒水,在他休息的时候给他擦汗,或者提着小竹篮给他送午饭。
她做饭的手艺略有改进,但跟一名贤惠的妇女相比还是有一定距离。这天灵犀来给他送饭,眼看四面的墙已经做好,就剩下屋顶和屋檐了。顾庭树做事稳重细致,灵犀也看得满心欢喜,两人坐在旁边的木头桩上吃饭。
掀开竹篮上的布,只见里面放了一碟青椒炒肉,一碟蒜苗炒鸡蛋,两个杂粮馒头。顾庭树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呀。”他抄起筷子尝了几口,照例是啧啧称赞:“厨艺大有几步。”
灵犀掐了他一下:“赶紧吃吧。”
顾庭树一手筷子一手馒头,腾不出手喝汤,灵犀把竹筒打开,里面是自酿的米酒,她把温热的米酒喂到顾庭树的唇边,然后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
顾庭树心想:真是个小可人。
只要灵犀高兴,她是可以让人如沐春风的。
过了几日,一桩漂亮又结实的木质大房子就建造成了,一个正厅一间卧室一间偏房,另外还有个小厨房。剩余下好几块结实又漂亮的木板,灵犀本来还说浪费了,谁知顾庭树说:“这是有大用处的。”
所谓的大用处就是,他手工制作了一个非常大又非常漂亮的床。整个床都是原木制作,床板光洁又带着纹理,床头是雕刻的上古神兽的图像,古朴又大气,这倒是符合了顾庭树的脾气。
大床制作完成之后,又要拆解下来才能搬到屋里面。然后两个人坐在散发着清香气味的地板上,高高兴兴地组装大床。
顾庭树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忽然把灵犀叫到身边,很郑重地说:“灵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可能永远要待在这里了。”
灵犀满脸含笑,嘴角还带着一个酒窝,她如今的身体又渐渐恢复了丰腴,她说:“没有想过啊。”顿了顿又说:“我觉得待在你身边就很温暖,很安心。”
顾庭树微微笑了一下,又说:“我们现在要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了。一辈子很漫长的,灵犀,要是我们决定在一起生活,那么最好一开始就不要有任何猜忌和疑虑,你说是吗?”
灵犀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低了一些:“是。”
“所以,我觉得在开始新生活之前,最好把所有的疑问都解决掉。我们俩都不要欺骗隐瞒对方,所有的疑问和猜忌都讲出来。以后的日子里,一个字都不要再提,你觉得好吗?”
顾庭树做任何事情都自有他的章法,灵犀也承认他想得比自己深远,于是点头说是。
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之前他们刻意回避的,从前的种种龃龉一下子就跳了出来,灵犀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对顾庭树说出那么多恶毒的话。而顾庭树的神色也很严肃,他先开始发问了:“你和蓝贝贝的关系?”
灵犀倒也老实,就把从前的种种很细致地讲述了一遍,她不大想提起这个人,总觉得很侮辱自己的智商和审美。
顾庭树对于她的回答还算满意,微微伸出手,很君子风范地说:“该你了。”
灵犀立刻问道:“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你真的恨我,厌恶我?”提起这个依旧气得不行。
顾庭树坦然:“当时确实觉得你很可恶……等等,是因为爱你所以才恨你的啊。”他接住灵犀扔过来的木头,正色道:“不准发脾气,坐下。”
灵犀勉强坐下,眼泪汪汪地说:“你还想掐死我呢。”
“我当时就已经后悔死了!”顾庭树再三地解释说:“我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伤害你的。”
灵犀一想他说这个倒是实话,于是怒气稍歇:“该你了。”
顾庭树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为什么要逼死何幽楠?我知道你绝不会为了争宠而害人,你跟她还有别的恩怨是不是?”
灵犀怔了怔,反问道:“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庭树想起何幽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