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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等到白长官回来,已是傍晚时分。白太太看到丈夫面色凝重,忙迎了上去。那白长官却不愿多说什么,宝珠仗着与白长官自小一起长大,便不理他这一套,跟着他去了书房。
白长官见宝珠跟进来,也没责怪她,只是让她关上门。一边疲倦的仰面躺在沙发上,一边解着将官服的风纪扣,斯文俊秀的脸上略显苍白,宝珠走过去,拧亮了书桌上的台灯。坐在书桌旁白长官那张宽大的椅子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来的。”
“这么说,来了很久了?怎么不见你们打牌?”
“哪还有心思打牌。十一哥,军政大事,兵员调动也不是我们问得的。我只想知道,接下去我们这些人,何去何从?”
“自然是我去哪儿,你就跟去哪儿。”白长官拍拍沙发扶手。让宝珠坐过来,“姑母身后只得你一个女孩儿,我难道会不顾你。你担心什么。倒是现在开始,该收拾的要收拾起来,随身细软拣紧要的带。”
宝珠略定一定心,见白长官愁容满面的样子,忍不住小女孩情态,攀住他的手臂,还是问:“情势到底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白长官闭上眼睛:“全面开战。”
这句话四个字,却好像有千钧重,宝珠虽有预料,此时还是觉得心上似在铁砧上敲了一记。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长官见她默默无言的样子,淡淡妆容,自有一番忧郁动人的样子,有些不忍,声音软了下来:“也不用担心。国家迟早是要走到这一步的。兔子急了还咬人。现在只等校长下决心――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是承担不起这个骂名的。宣战是迟早的事。”
“我们的军队,难道真的那么不抗打么?会不会像上次一二八一样,以停战协定告终?”
“那次是小试牛刀,现在日本人羽翼已丰,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这次北边出的事,就是告诉我们,日本人,要甩开膀子干一场了!”
宝珠倒吸一口冷气,过了一会儿:“十一哥,你告诉我,你会上战场吗?”
“现在还很难说。不过老先生有把教导总队派上去的意思。这个部队都是些学生娃,不过装备好,幺儿子到底不一样。”说着,面有不平。“这几日我还要去一趟庐山。”
忽然想起什么:“你也收收心,到底是个女人家,怎么着都是你吃亏。要不,就正经跟个人。你也想想世谨的名声,我的名声。”
宝珠面上一红,知他见到云昌不悦。忙跟他解释了云昌拖家带口投奔之事以消其心中疑惑。又接着他名声不名声的话头,嘴里还是强硬道:“又关你的名声什么事。”
“谁不知道你是我家的表小姐,世谨又是我把兄弟,我俩多少部下。除非你从此不上我这里来,我才不管你。”
见宝珠还要说什么,挥一挥手:“你也别跟我说什么男人为何三妻四妾。只你想想看,世谨走了这几年,有哪个肯真心待你――你这情形,除非我明儿成仁了,那才生死由你去。”
说得宝珠自惭不已,知她哥哥是真心心疼她,又待提起辅臣来,但想起两人不睦,遂声音也低下去,白长官见她这样,也就不忍再说她。反而低声安慰她不提。
第十七章 则见风月暗消磨(3)
饭毕,照例是白家派车送宝珠和云昌两人回来。宝珠因领了辅臣和白长官两张包票心情略好些。云昌因白长官对他态度冷淡就有些垂头丧气。下了车,宝珠在前面走,云昌在后面跟。宝珠因想到白长官对她说正经跟个人,心里若有所思,不由得往云昌身上看。那云昌心事重重,就愈发显得与平常不同的一种清俊来。又想起云昌妻子身怀六甲的样子不免泄气。又惆怅起来。云昌见宝珠乍喜还忧,不知她心中竟有此番计较,只道她是忧虑前程。不免安慰的搂紧了她的肩膀。
宝珠见他来搂自己,不觉心中一动,乃问他:“我有个傻问题想问你?”
“你只管问。”
宝珠看他目光如水,一时有些迷失,不觉痴痴的问:“若是我和你老婆一头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他的手一松:“果然是个傻问题。”
“我倒是想知道你的答案。”她目光炯炯,好像要扒开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似的。一面心中打着鼓,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自然是先救她――不过你也不用急,我救了她立刻跳下去,咱们生死共一处罢了。”
她噗哧一笑,显然认可了他的回答。又有点不甘心的:“呸,谁要跟你同生共死――我还没活够呢,你还是跟你老婆生死共一处吧……”还没说完,嘴唇便覆上了云昌的一只手,他很认真的:“我再也不丢开你了。”
她看向他眼眸的深处。好像要辨别他的话的真假。不知又想什么,嘴角一动:“这会子你当然不会丢开我了,好歹关系着你的项上人头。”
他无奈的笑了。阔别多年,她愈发尖刻,他却能看到她尖刻下的虚弱。他自然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并且这个回答必是她喜欢的。但是沉吟一会儿,还是说实话:“她是我糟糠之妻,嫁给我一直贤良淑德。”
她无语。
“我没法丢下她。但是也丢不下你!如今这情势,难道你肯嫁我?”他试探的。
她甩开他的拥抱,俏生生的朝家门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惨惨的一笑:“那当然――不肯。我怎么会去做你的――小老婆!”
尽管意料之中,云昌还是觉得胸口被重重的击了一拳,盘桓在心头几天的一句话也不假思索的说出来:“自然,你如今更看不上我,你要做也是做那个玉长官的,小老婆。”
她抿一抿嘴唇,显然有点被这句话伤害了,就像刺猬遇到危险本能的蜷缩以刺御敌一样,她气冲冲的:“是啊,只要他活着回来,我就做他小老婆去!”
这一下,云昌也恼了,他两只眼睛狠狠的盯着她,她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嘴里欲不饶人,却被他从没呈现出的眸子里的东西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解围道:“我不是嫁人的命,我知道的,嫁谁克谁。”
见云昌还是站着不动,她更有些局促了,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来,他自小脾气是好的,但惹急了也吓人。于是,她换了种柔柔的声调,去拉他的衣袖:“还愣着干什么,回吧,她们都还在,等我们呢。”
第十八章 淞沪的可能性最大(1)
进了门,客堂间里,果然司棋她们都还在等他们。连素云也破了例到前头来。怀里搂着熟睡的蕊珍,看着宝珠云昌一前一后走进来,好像在注视着她们的命运。
在这之前,司棋已经接到了尤副官战备的消息,所以脸色并不如素云般紧张。她摇着一把蒲扇,在八仙桌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赶着蚊子。
都去睡吧。横竖今夜也不见不了真章。宝珠对着云昌说。云昌称是,便带着妻儿回偏院。司棋伺候宝珠回房。
“你那小情郎见着了没?”
宝珠一边配合着司棋为她卸妆,一边问。
司棋怅怅:“见是见着了,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
“都说些什么了?”
“他一个小军官消息哪有小姐您灵通,白长官是谁,他又是谁,您是谁,我又是谁。”
宝珠噗哧一笑:“你这会子怎么做小伏低起来。”
“不做小伏低怎么行,眼看他也靠不住,我指着您保命呢。”司棋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宝珠也不再逗她,把白长官的话对司棋说了。
司棋听了,没有表示什么。宝珠站起来去睡觉。司棋照例为她放下帘子,放了一半,宝珠忽然说道:“今晚我们联床睡吧。”
司棋也不推辞,自去拿了自己的铺盖,铺在宝珠让出的空位上。
两女虽为主仆,但自小一起长大,幼时不知联床睡过几次,长大了宝珠嫁人那才少些,司棋知今日宝珠是有话对她说。
果然,垂了帘子,熄了灯。只听那宝珠幽幽的说道:“这宅子看来也保不住,趁现在人心未乱,倒是换几个钱去。”
司棋:“这恐怕,恐怕不太好吧?”
宝珠:“难道还是日本人一颗炸弹投下来,炸个精光才好?”
司棋气结:“可怜那个要买你宅子的人,你不如积点德吧。这钱你拿着不烫手么?”
宝珠:“这也管不上,横竖这宅子带不走,说不定就炸不到呢?”
司棋:“是啊,说不定就炸不到呢?要是卖了,你在都中还有什么?”
宝珠不语,司棋知她心里的翻腾。于是换了个话题:“玉长官也好,白长官也好,都好像未卜先知的――听他们的口气,左右不过是一个逃,还不如尤副官有血气,直嚷着不战至一兵一卒决不后退呢。”
“这你有所不知,我在学堂里读书的时候,有个先生是好军事的,他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玉长官和我十一哥,都是清醒的,这世上,唯有清醒是最难受的。再说了,若是打仗,他们领兵的难道不身先士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倒不算没有英雄气概。”
“如今还不知道,兵往哪里派,究竟是北边,还是南边。”
“只怕还是淞沪。”
“为啥还是淞沪啊?”司棋不解的问。
“听哥哥的口气,淞沪的可能性最大,我自己平白的想想,那时节读过一门课乃是地理,知道淞沪的地理位置交通南边再没有城市比得上了――只是这淞沪,离咱们太近了。”
宝珠叹息的,司棋背过身去,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宝珠隐约听到司棋的哭声。她想要安慰,睡意却来,不由得朦胧睡去。
第十九章 淞沪的可能性最大(2)
第二日醒来,亦是日上三竿。司棋照旧忙进忙出,宝珠却在起床的那一刻决定去她的那几间铺子看看。
司棋却道走不开,于是蕙兰陪了去。宝珠因不欲云昌插手她诸多事务,因此也没知会云昌。
雇了车到了市上,只觉繁华依旧:车水马龙,叫卖吆喝,时髦女郎,香烟广告,街角搭了个台子,有人在上面慷慨激昂,熙熙攘攘的可不就是软红十丈――看着这些,宝珠几欲质疑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