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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在宋宜笑听来莫名其妙,袁雪萼却面露喜色,只道哥哥对自己挑的这嫂子印象不坏。
又听袁雪沛道:“只是我今日就要出征,一切还是要等凯旋归来,方可计议!”
宋宜笑究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再怎么没想到袁雪萼跟自己相处了短短数日,竟然就起了要自己做嫂子的念头,如今听话听音,也察觉出他语气中竟似暗示来日许婚,不禁哭笑不得:“这位侯爷为了自己妹妹,还真是不遗余力!”
她还以为袁雪沛是怕自己母女对袁雪萼不够尽心,所以不惜拿婚姻作为诱惑……反正空口白牙,还是只在宋宜笑跟前一说,回头他不认账,宋宜笑还能逼婚不成?
虽然理解袁家兄妹父母早逝,还活着的长辈又个个不怀好意,这种情况下,做哥哥的既当爹又当娘的带着妹妹不容易,袁雪沛心机重些,也是情有可原。
但“被算计”到头上,宋宜笑总归不高兴,她眯起眼,微笑道:“袁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哥哥你快去呀!”袁雪沛还没接话,袁雪萼已高兴的催促……他无奈的看了眼妹妹,叹了口气,才跟着宋宜笑朝离简虚白、姬紫浮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宋小姐要说什么?”
“袁侯爷此行会一直与简公爷一起吗?”宋宜笑瞥见他眼中的不耐,也懒得多耽搁,直接把想说的话说完,“那边的姬世子性情跳脱得很,还老想撺掇简公爷一起!侯爷您心思沉稳,胸有丘壑,要能照顾些简公爷就好了。”
其实袁雪沛刚才下马时,只想跟妹妹多说说话,倒没想过哄宋宜笑什么。只是袁雪萼一个劲的跟他讲宋宜笑的好,话里话外流露出“哥哥你要给我找嫂子的话,找宋妹妹好不好”。
偏偏她之前从没提出嫂子这件事……袁雪沛难免就怀疑,妹妹是受了韦梦盈与宋宜笑的引导甚至暗示,心下不快,这才顺水推舟的投了个饵。
这会见宋宜笑请自己照拂简虚白,才醒悟过来是误会了,不禁哑然失笑:“不用你说我也会跟着阿虚,这可是太后交代我的差使!”
他爹娘已过世,继祖母跟叔父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这回能加入到镀金行列里去,父母遗泽是一个,主要还是因为自幼与简虚白交好,情同兄弟。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会照顾好年少的燕国公的。
“这位的精明不说,单看他对袁雪萼的宠爱,也绝对不会轻易涉险!”宋宜笑闻言,暗松口气,“有他盯着简虚白,哪怕姬紫浮依旧去作死,应该也带累不到简虚白了!”
至于说姬紫浮……人非要找死有什么办法?
何况这位跟她又不熟!
但世事难料,半年后的显嘉十五年,朔风呼号的正月里,北疆一如前世般传回噩耗……
富阳侯世子、燕国公、博陵侯等数位贵胄子弟贪功冒进,反为乌桓擒获,以为人质,胁迫大睿退兵割地!
冀国公不敢擅专,只得以八百里加急送回奏表,既是请罪,也是请示。
……朝野轰然!
袁雪萼闻讯,当场晕厥、不省人事!
半年相处,即使对芝琴之事依旧心存芥蒂,到底也有了些真情。
宋宜笑在拾碧楼守到半夜,终于等到她悠悠醒转,温言细语安抚良久,见她只是垂泪,俨然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不禁拍案而起:“袁侯爷只是被俘,乌桓要用他胁迫大睿呢,会动他吗?除了被拘着不自由外,不定这会正吃香喝辣哪!你现在就摆出这副样子,吉利不吉利?!”
又说,“被俘虏的也不是他一个,将来要问罪也不可能单罚他,那么多贵胄一起分担,就说简公爷也在其列,太后娘娘舍得他被重罚?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们这些人才多大?在太后与陛下眼里,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罢了!”
后面这番话其实有点连哄带骗了,但足以唬住袁雪萼,她低头想了会,果然不敢哭了:“这么说,哥哥不会有事儿?”
“当然!”宋宜笑前世对这事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虽然拖了六年,但乌桓还是被覆灭了,整个王室都被押解还朝,拉到太庙献俘……好像还有位公主选入宫闱……闯下大祸的那几个人是谁她都不知道,别说后来的结局了。
但反正袁雪萼也不知道啊,所以她毫无压力的说道,“所以你说你现在哭什么哭?别没事也哭出事来了!”
袁雪萼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模样,钦佩之余,又感到为难:“要是哥哥因这回的事坏了前途,不知道宋妹妹还愿意不愿意嫁给他了呢?”
这个问题让她苦恼了足足五年有余,尤其是年满十四的宋宜笑出落得修长曼妙,窈窕艳丽后,袁雪萼越发担心这个自己看好的嫂子人选会被别人捷足先登。
万没想到的是,显嘉二十年初春,她终于盼到兄长归来后,却全然没了这份心思。
第26章 废物!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因为博陵侯袁雪沛是被抬回帝都的。
袁雪萼接到消息后,衣裳都没换,就登车赶回博陵侯府……到的时候,简虚白已经请了太医院院判出马,亲自为袁雪沛诊治,但结果对于袁雪萼来说,却不啻晴天霹雳:“膝骨尽碎,无力回天!”
也就是说,才二十岁、尚未娶妻也尚未授官的袁雪沛,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反复向院判确认了这个结果后,袁雪萼整个人都懵了!
一直到简虚白送走院判,又打发了前来幸灾乐祸的袁家长辈,她才从恍惚中回神,哭着询问缘故:“不是说乌桓不敢动你们吗?哥哥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神情冰冷的简虚白才要开口,却被袁雪沛淡淡打断:“这伤不是在乌桓弄的,是被救出乌桓后,阵前交锋,不慎坠了马,被马蹄踏碎的。”
袁雪萼闻言大恸,数次哭噎了气,自然不会发现哥哥这么说时,目光直直的看着简虚白,用近乎哀求的眼神,让后者违心的保持了沉默。
他伸出满是伤痕的手,一下下的抚着妹妹的发顶,温柔的安慰,“当时为兄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没想到上天垂怜,终究让你我兄妹还有再见之日……此战虽然我大睿大获全胜,但埋骨他乡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为兄顺利生还,咱们应该高兴才对!”
袁雪萼怎么可能高兴?!
哪怕袁雪沛反复开导安慰,一连数日,她都是以泪洗面,无法自已。
这情况做亲哥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舍不得说她,但日日上门来探望的简虚白却忍无可忍了!
趁袁雪沛不注意,将她喊到回廊上狠狠训斥了一顿:“你哥哥遭此大难,为了不让你担忧,特特摆出豁达之态来谈笑风生!你倒好,生怕他不够操心的是不是?还哭?!废物!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简直就是累赘!”
被简虚白大骂一通,袁雪萼终于不哭了,却眼看着憔悴下去,没几天就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袁雪沛当然是心急如焚,甚至当面埋怨简虚白多管闲事:“萼儿年纪小,又是女孩儿,遇事难免慌张,无非多花些功夫哄一哄罢了,你说她做什么?你看看现在她饭都吃不下了,这不是让我更担心吗?!”
碰上这种二十四孝哥哥,简虚白也是无奈,念及袁雪沛残废的真相,他暗叹一声,让步道:“那我去跟她赔罪?”
“她倒不是怪你,主要还是为我伤心!”袁雪沛心烦意乱道,“两天吃不下了,她身子骨本来就弱,这可怎么办?”
简虚白捏着眉心给他出了几个主意都被否决,正觉得心火渐起,有下人看不过眼,出来道:“何不请宋小姐过府,开解大小姐?”
“宋小姐?”虽然说当初他们出征时,宋宜笑被袁雪萼拉着一道去送了行,但到底六年过去,昔年数面之缘的小女孩儿,早就被忘记到九霄云外。
这会简虚白与袁雪沛竟都是面面相觑,“哪个宋小姐?”
下人提醒:“韦王妃与前夫所出之女,寄养在衡山王府的。这些年来与大小姐同出同入,情同姐妹,听大小姐身边的人说,大小姐最听宋小姐的劝,如今大小姐茶饭不思,或者宋小姐能有法子?”
“原来是她!”袁雪沛这才恍然,当即点头,让下人备礼套马,立刻去衡山王府请人,“只要能让萼儿吃饭,自有她的好处!”
简虚白也隐约记起当年的一些景象……但十七岁的他早已没了十一岁时的天真与无忧无虑,所以这份记忆犹如浮光掠影,转瞬即过,波澜不惊。
他现在操心的是好友的身体。
见袁雪萼终于找到人接手,暗松口气:“要是衡山王府那边不放人,就告诉我,我着人去说!”
不过宋宜笑没他想的那么难请,袁雪沛的人上门一讲,韦梦盈就爽快的答应下来:“之前你家大小姐仓促回府,笑笑这几日一直挂着心呢!只是听说府上有事,怕打扰了才没敢登门……既不嫌她叨扰,那明儿个我就着人送她过去!”
这事传到含霞小筑,赵妈妈觉得有些不妥:“虽然袁家老夫人在堂,但这回请小姐过侯府开解袁大小姐的人,却是袁侯爷!要搁前几年,小姐还小时也还罢了。如今小姐已快及笄,袁侯爷也年轻,都不曾婚配,却是容易出闲话的!王妃怎么还许了下来?”
芝琴出事后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锦熏嘴快,想也不想道:“难道王妃想让小姐嫁给袁侯爷?纵然袁侯爷废了,但好歹是世袭罔替的侯爵嘛!”
话音未落就被赵妈妈扇了个嘴巴:“胡说八道的东西!咱们好好的小姐怎么可能嫁个废人!?”
“袁姐姐到底跟我相交一场,如今她哥哥出了事,自己也伤心得不行,我要不走这一趟,传了出去,也要被说不念姐妹之情!”宋宜笑摆手止住赵妈妈继续教训锦熏,漫不经心道,“总之是躲不了的,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
打发了乳母跟丫鬟,她拿指尖绕着腮边垂下来的一缕青丝,却也十分不解